《胭脂扣》金星天蝎

43、第十一章

　　容静知站在金辰面前,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半晌不动.
　　“小福晋.” 金云就觉得有股气场朝她压来,她怯懦,她看到小福晋把眼睛瞪得老大,好像那样,眼里的水就不会滴下来.
　　金辰隐约闻道一股兰草香,是他熟悉的味道,他之前夜夜能够嗅到的味道,从枕边人的发顶, 耳际,颈间,胸口,腰线,他都能闻到那股惑人心神的味道.他睁开眼,坐起身.
　　容静知站在金辰身旁,牢牢盯着他的眼,她抽出一把刀,就是平时在铺子里头切白糖糕的刀,那刀上还沾着糯米粉.容静知晓得,那刀很快,每次她只要轻轻一划,黏黏的糯米面子便会应声分开.她想,这刀若是划在胸口,应该也不会很痛.

　　烟馆的伙计这下可惊了,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这出戏,估计精彩是精彩,可千万不能闹出人性命来呀.那伙计刚要上前,就看到容静知倒握着刀柄,将刀朝金辰手里塞.
　　金辰愣住,看着那把刀,他僵着身体朝后退,容静知又向前一步.
　　“阿辰,我不要看着你再这样堕落下去,我是白家的七宝儿, 白家上上下下的宝, 白老太爷捧在手心里的宝,你一刀了结了我,是不是就可以抵销你的恨?” 容静知用尽了力气,用气声吐出那句话.
　　金辰握住那柄刀,手不住地发颤,他怎么会忍心,那是他发誓要护一辈子的人,他的七宝儿.他狠狠地扔了那刀,不停地摇头,他的头又开始痛了,那疼痛啃咬着他, 逼着他拿起那烟馆,他重重地抽了一口,好半晌才平复下来.
　　容静知怔怔地看着他,用力地看,像要把那个人的样子刻在脑海中一样.
　　“你走吧,我看不到你,自然也就不恨了.容四小姐.你回你的上海滩,做你的项家少奶奶,也就不用在风吹日晒,跟着我卖那一碗才三块钱的凉茶,你回到你的上海,自然有人自动奉上锦衣玉食,继续把你捧在手心里头当宝.”
　　容静知想,真的和她先前预料的一样,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她望着金云,开口, “好好照顾你们小王爷,告诉他,一切都会如他所愿.”
　　金云看着容静知一脸决绝,嗫嚅道, “小福晋,你,你不会?”
　　“你放心,我没有那么傻,如他所愿,我会回上海滩继续做我的容四小姐,然后进项家的门,劳烦你做个见证,” 她顿了顿,咬着牙,讲, “算是你们金家休了我.”
　　容静知走出烟馆,她抬头,使劲仰着脖子,看着头顶的天空,眼睛紧紧盯着太阳,阳光扎得她眼睛又酸又疼,原来,哭得太多,眼泪都没了.

　　容秀看着容静知走进铺子, 便诧异,头先小姐同她讲要出去一下,说让她先吃午饭,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容秀,你过来.” 容静知在铺子门口摆上了 “歇业” 的牌子,拉上了木门.
　　容秀看着凉茶铺霎时暗了下来,很阴凉,可凉气丝丝透过胸口,心头有些不舒服.
　　“我一直晓得你是大哥的人,” 容静知看着容秀摊牌.
　　容秀愣了好半天,才点点头.
　　容静知柔着声音,又缓缓开口,
　　“可我也把你当作自己人看,我知道你通风报信. ”
　　容秀抢白, “可是我自从来了这里就再也没有-”
　　容静知截了她的话, “我晓得,所以我和金辰才能过上这段太平日子,可如今, ”
　　容静知将白金两家的事情缓缓叙述了一遍,像硬是要逼自己理顺自己这两日乱着的思绪一样,将事情的始末统统告诉容秀, “你回上海吧, 别再跟着我,你一定很想回到容清远身边,我也知道我留不住你.我自己已经这样失败了,可也不能连累你同我一样失败,你讲对不对?”
　　容秀一个劲地哭,她替容静知可怜,也替自己委屈.
　　容静知停了停,伸手抹了容秀的泪,
　　“女孩子家, 多哭了,这眼泪就不值钱了,省着点,不然,哭完就没了.”
　　最后,她看着容秀,主仆二人眼对眼望着,
　　“容清远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会同我母亲讲, 帮你寻个好人家.”
　　容秀紧紧抱住容静知,不停地喊着 “小姐”.
　　容静知拍着容秀,轻声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