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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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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
天光大亮,阳光穿透云层,洒在积雪的宫墙上。檐角冰棱融化,水珠滴落,砸在阶前雪地上溅起雪沫。
温如愿起身时,天已近辰时。宫女们伺候她梳洗更衣,换上一袭水绿色绣折枝寒梅的软缎长裙,外罩一件月白披风,领口滚着白狐毛,衬得她面色愈发清丽。
“娘娘,早膳备好了,是您爱吃的莲子羹、水晶饺。”贴身宫女绿萼轻声禀报,她是昨日内务府刚派来的,性子沉稳,手脚麻利。
温如愿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桌上精致的早膳没什么胃口。香昙昨日已按她的吩咐出宫,临走时哭得撕心裂肺,让她心头沉甸甸的。
“绿萼,”她轻声问道,“昨日送香昙出宫,她可有说什么?”
绿萼垂眸回道:“回娘娘,香昙姑娘临走前让奴婢转告您务必保重身体,若有难处,她在宫外会想办法帮衬。”
温如愿指尖一顿,眸色微暗,“知道了。”
早膳吃得索然无味。饭后,她坐在窗前看书,可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反复浮现的都是昨日谢恪的身影和他说过的话。
“娘娘,皇上派人来传话,说今日雪后初晴,御花园梅花开得正好,邀您一同赏梅。”太监小李子躬身禀报,语气恭敬。
温如愿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知道了,替我回禀皇上,我稍后便到。”
她起身整理了一下披风,心中有些犹豫。她本想避世不出,减少与外界接触,可皇上的邀约她不能拒绝。更何况,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看看谢恪是否还在宫中。
御花园不远,步行片刻便到。园子里的梅花果然开得盛,红梅映雪,白梅凝霜,暗香浮动。
褚曜已在梅园的暖亭中等候,身着明黄色龙袍,身姿挺拔。见温如愿走来,他脸上露出笑容,朝她招了招手:“如愿,过来暖一暖。”
暖亭内燃着地龙,暖意融融,桌上摆着热茶和点心。温如愿走上前,屈膝行礼:“皇上。”
褚曜扶起她,握住她的手,笑道:“今日天好,雪后赏梅再惬意不过。你看这红梅开得多艳。”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亭外几株红梅开得如火如荼,雪落在花瓣上,红白相映确实美丽。
“确实好看。”她淡淡应着,目光不自觉地扫向四周。
梅园里还有几位宗室子弟和命妇,三三两两的赏梅闲谈。她一眼便看到了谢恪,他身着深蓝色锦袍,腰佩玉珏,正与一位亲王说话。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即便混在人群中也依旧耀眼。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谢恪抬眸看来,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随即恢复淡然,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温如愿心头一跳,急忙移开目光,心跳有些失序。
褚曜并未察觉两人的异样,让太监给她倒了杯热茶:“尝尝这新贡的雨前龙井,味道清甜。”
她接过茶杯,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绪稍稍平复。“多谢皇上。”
两人坐了片刻,褚曜接到朝臣禀报,需去前殿处理一些事务,便叮嘱道:“你在此处赏梅,朕去去就回。”
温入如愿乖顺的点头:“皇上放心去吧。”
褚曜离去后,她独自一人坐在亭内,捧着茶杯,却没心思喝。绿萼站在一旁伺候,大气不敢出。
不一会儿,便有几位命妇走上前来行礼问好,言语间满是奉承。温如愿应付着,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心中却盼着她们早些离开。
好不容易打发走众人,她起身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待着,刚走出暖亭,便见谢恪缓步走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手里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白梅。走到她面前,谢恪停下脚步,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贵妃娘娘,今日雪后初晴,梅花开得正好,这盆素梅送与娘娘赏玩。”
温如愿蹙眉,后退一步,冷淡道:“多谢侯爷美意,只是宫中梅树繁多,不缺这一盆,侯爷还是自己留着吧。”
她记得,这素梅是当年他最爱的花。宸州的旧宅院里曾种着一株,每到寒冬便开花,香气清冽。他如今送这盆梅,分明是故意勾起她的回忆。
谢恪却像是没听懂她的拒绝,示意小厮将梅盆放在亭边的石桌上,语气自然:“娘娘当年不是最喜欢素梅吗?说它香气干净,不似其他花卉那般艳俗。”
“侯爷记错了。”温如愿垂眸,避开他的目光,“本宫从未喜欢过这种花。”
“是吗?”谢恪轻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笃定,“可我记得,当年在宸州,你总爱趴在院墙上,看那株素梅一看便是一下午。”
他的话将温如愿脑海中的画面尽数勾起。那些画面仿佛就在昨日。她确实喜欢那株梅。
可如今,时过境迁,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可以趴在院墙上看梅的小姑娘了。她是大雍的贵妃,是帝王的女人,与他之间早已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侯爷,”她抬眸看他,眼神冷淡,“过去的事情,我早已不记得了。还请侯爷自重,莫要再提当年的琐事,免得引人非议。”
谢恪看着她故作冷漠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引人非议?娘娘是怕皇上知道,还是怕自己想起?”
温如愿脸色微变,语气压低,“你……谢侯说话还请顾及分寸,本宫是皇上的贵妃,你这般就不怕皇上降罪?”
“降罪?”谢恪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我谢恪征战沙场,为大雍收复失地,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尚且要敬我三分,怎会因这点小事降罪于我?”
他的话带着自信与底气。温如愿知道他说的是事实。谢恪如今权倾朝野,手握重兵,皇上虽倚重他,却也忌惮他,绝不会轻易得罪他。
“即便皇上不降罪,侯爷也该懂得避嫌。”温如愿深吸一口气,“你我身份悬殊,过往早已过去,如今只当是陌生人,各自安好,不好吗?”
“各自安好?贵妃娘娘,您想得真好。”谢恪直视着她,“我当年答应过你,会回来教你拉弓,还答应过你,总有一日会回来娶你。这些承诺,我从未忘记。”
“那只是孩童戏言!”温如愿咬牙道,“谢侯何必当真?如今我已嫁入皇家,是皇上的贵妃。你也该放下过往,寻一位门当户对的女子,好好过日子。”
“门当户对的女子?”谢恪轻笑,眼底却掠过一丝冷意,“我谢恪想要的人,只有你。温如愿,你以为你嫁入皇宫,就能彻底摆脱我吗?”
这话带着强烈的压迫感,温如愿心头一紧,看着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只觉得一阵恐惧。她知道谢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当年他能从一个无人问津的破败少年,变成如今权倾朝野的玉山侯,便足以说明他的执着与狠厉。
“你不要太过分。”她后退一步,声音有些发颤,“本宫再说一遍,我与你早已没有关系,过往之事,休要再提。”
谢恪看着她眼底的慌乱,唇角笑意未减,语气却添了几分冷冽:“没有关系?娘娘当年赠我饴糖,许我等待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那是年少无知。”温如愿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谢侯如今身份尊贵,何必揪着过往不放?你这般行事,与市井无赖有何区别?”
“无赖?”谢恪低笑一声,身影笼罩住她,带着强烈的压迫感,“只要是你,我做一次无赖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