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威尔+杰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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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你们这儿，常有老鼠光顾？”佩雷格林捡起三角帽，顶在食指尖上转了一圈，“我可以借几只猫给你，抓抓老鼠，费用好说。”
威尔没有理会，他一头扎进阴影中，去寻找可疑的、陌生的物件。证据自然是越找越多：伸出拉杆的风箱、燃烧的锻炉、淬火桶里泡着的锅钩。他当机立断，将铺子的木门从里面闩上。
“我说，小布朗先生，你是不是太着急了？我们才刚认识。”
年轻学徒又被问得一愣。首先，他姓特纳而非布朗（他忘记自己没有报上姓名），其次，他不懂这女人为何给手枪上了膛。但反应再迟钝的人，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的那一刻，也该什么都明白了。
“多少金子够从你那儿买个机会？为我们敞开大门并守口如瓶。”
“你是那海盗的同伙。”
佩雷格林倒吸一口凉气。“我发誓我与臭海盗毫不沾边。”
话虽如此，她手中的燧发枪却端得稳重。
“你这是威胁，和海盗没什么两样。”威尔梗着脖子，“你们出不去，皇家海军会来把你们抓住。”
店铺内静得出奇，灰驴也不敢呜咽。水桶后藏着的海盗蠢蠢欲动，而红发女人眼珠一转，说道：
“现在我要好心提醒你了，把衣服脱掉。”
威尔·特纳投降似的举着双手，面色僵硬。他眼睛微眯。目光带着不甘心的警告，以及莫名的屈辱，逗得佩雷格林放声大笑，好像能接连震碎七只水晶杯。
“‘同伙’这个词的确不合适。”杰克·斯派洛不知从哪钻出来，两手各吊着一截铁链。他在两人的注视下，贴着边缘缓缓挪动，“不过是善心大发的老板，以及——”
他将威尔草草打量一番，刚要说出些什么，就被对方仿佛能喷火的眼神吓退了。杰克疑惑地挑眉，感觉这人很是熟悉，“你看起来很面熟，我曾经威胁过你吗？”
恐怕不止是威胁，他的神情叫杰克怀疑，两人之间有着血海深仇。
“不——”
“哦，那我走了，如果你允许的话。”他从佩雷格林手上摘下帽子，摇晃着对她敬了个礼。走出两步，又朝铁匠铺的学徒歪过头，“我真没威胁过你吗？不然你怎么看上去……”他犹豫地指着威尔，“像吃了变质海龟肉一样难受？”
“我只是不愿和海盗搭上关系。”
“那为玷污你的记录感到抱歉，现在——”
“我也一样。”佩雷格林突然说。她的话语将所有的声响垄断，让屋内陷入迷茫和恐慌，“现在，小布朗先生。你有五秒钟的时间脱掉外套，拿起长剑，或者你甘愿看着海盗溜走而怯于战斗。”
那年轻学徒虽然震惊，却丝毫没有犹豫，他立即从剑架上抽出两把武器，动作快得像突袭舰上的水手。而杰克·斯派洛比真实的鸟类更机警，他赶在威尔拿稳长剑以前，迅速向上推开门闩。
“唰——”
一把飞剑擦过他脸侧的头发，深深嵌进了木门中。剑的前段扎在门外，将门闩死死卡住。铁剑的嗡鸣回荡在耳边，海盗的困惑中多了丝恼怒。他回过头，无奈地瞪着年轻的铁匠。
佩雷格林鼓了鼓掌，对睡梦中的布朗先生举手示意后，从角落里拖出把椅子，摆在通风窗口下、最合适的位置。
“伟大的佩雷格林船长，”杰克忽然双手合十，将剑夹在中间，好像个虔诚而良善的教徒，“我知道，这么多年的交情叫你放不下我。我发誓今天就把所有蛀牙都敲掉，”他冲她挑了挑眉，“带我上金鸢尾号吧，拜托。”
“然后？好让你再把我的船偷走？一次就够了，杰克·斯派洛。而且，光是那一次的债，你也还没还清呢。”佩雷格林撇撇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继续啊小帅哥，让我瞧瞧，你是怎么把海盗刺死的。”
“和一名海盗决斗比剑，你认为这明智吗？”
威尔看了她一眼，顺便解答了杰克心里的疑问：“你曾试图伤害斯旺小姐。”
杰克·斯派洛伸出根手指，严肃地订正道：“一点点而已，也许不值得你作此牺牲。”
“值得。”
街道上静得惊人，好像整个世界只剩当下这间密室一样的铺子幸存。屋内的空气僵持，海盗无路可逃，不得不将手摸上了配剑。但在宣告决斗以前，他忽然开口。不像求援，更像在试探：“佩雷格林·埃尔多利亚？”
“念我的全名会让你想起对上帝祈祷的感觉吗？”
“佩雷格林？”威尔甩过头去，“你刚刚说过你不是海盗。”
“先生，我在皇家港是不是海盗，不取决于詹姆斯·诺灵顿的宣传。”佩雷格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抓住男人的衣领，将那件蘑菇色外套扯下他的肩膀，“取决于个人的感受。难道你感受到的不是公平正义，而是强盗野蛮吗？”
“你应该感受到油滑狡黠，以及惹是生非。”杰克·斯派洛嘴角抽出，“好了，佩雷格林老板，快从我们的决斗场里出去吧。你肯定不会念旧情，肯定不会有所偏袒的，对吧？”他邀功似的眨眨眼。
“当然。”
佩雷格林抱着西装外套，斜靠进椅子里。她摇了摇手枪，两人便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握着长剑，等待枪响。可等了许久，却只听见女人从嘴里发出声轻轻的“砰”。
火药可是很贵的。
威尔还没反应过来，海盗的利剑就已晃到眼前。他凭着本能出剑格挡，剑根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铮鸣。杰克·斯派洛的进攻灵活且直接，是混战所需的招式，而非正规的格斗技巧，使人应接不暇。
但威尔都一一挡下，挪动步伐，寻找反攻的时机。他佯击斯派洛的头部，又在瞬间调转剑尖，对准他的下肢刺击。但海盗侧身闪避，顺势发起还击。杰克伸直手臂，刺向对手胸前的空当，却被拨开，攻守再次转换。
“打得漂亮！”佩雷格林胡乱喝彩，不久就变得兴致缺缺。
铺子内的空地本就不大，杰克·斯派洛暗中观察，随即跳到机械锤的工作台上。那驴子见他来了，面露难色，自觉地走了起来。两人隔着一根转动的柱子交手，谁也得不到“第一滴血。”
“剑术不错。”
“我每天都练三小时……”
佩雷格林打了个哈欠，将一条海草从头发里挑出来，拎在手里。她对缠斗的两人喊了声，却无人应答。显然他们已经沉浸在这场决斗当中，甚至要忘记对决因何而起了（至少威尔要忘了）。
海盗与铁匠学徒从工作台打到木板车，从地面打到横梁上，劈断了两三根瘦弱的木质杠杆，弄得店铺内尘土飞扬。佩雷格林不得不将鼻子捂住，将闪亮的毛皮护在怀里。
布朗先生终于悠悠转醒，他去脚边摸索酒瓶，只摸到一根椅子腿。抬起头，一个红发女人赫然出现在眼前。她眯了眯眼，脸上的伤疤跟着扯动。她主动塞给他一瓶小麦啤酒，是未经他允许便打开的。
佩雷格林探出半个身子，与布朗先生碰杯。
“虽然我这瓶酒没打开，但你可以假装它打开了。”她对他说，“做船长的总是要保持清醒，你说呢？”
铁匠铺的主人瞪大眼睛，用力晃了晃脑袋。那使他昏睡的酒精还在起作用，他好像看见灰头土脸的威尔在跟一只黑猴子打架，而他身边还有海里跑出来的红珊瑚，刚给他递了啤酒。
布朗先生决定喝口酒，清醒一下。
“听着，我来给你解说。”佩雷格林幽幽道，“刚刚这两人在我们头顶决斗，先是小布朗把小麻雀的左手吊在了横梁上，可怜的小鸟踢断了板车的一根肋骨，将呃，给敲晕了……你觉得你的学徒像什么？”
她瞧着布朗先生，对方呆呆地站起来，完全不理她。
“朋友，你得为自己找个女孩。”杰克·斯派洛说道。他试图总对手的心理防线上寻找破绽。
“闭嘴——”
“哦，或者你每天练剑三个小时的原因……是你已经找到了一个，只不过还没得到她。”海盗挑起眉，在得到威尔的沉默后，他装作惊讶，目光也有些担忧，“你不会是个阉人吧？”
“我每天练三小时，是为了当我遇见一个海盗的时候！”威尔大喊，止住他下移的目光，“我能亲手杀了他。”
“嘿！你们俩用枪决斗吧，我这儿正好还有两把！”佩雷格林皱着眉，因接连被忽视而感到恼火，“背过身各走十步，胜负分得快多了。”
这建议在昏暗的室内回荡许久，始终没被人给接住。海盗与铁匠打得忘我，而姓布朗的老头顶着脸上的酡红，不知溜达出去做什么。反而是那驴子好像听懂了，赞同地甩甩尾巴。
“我申请你替我出战，加勒比海的神枪手。”
“砰——”
话音未落，子弹划破焦灼的空气，精准命中布朗先生手里的酒瓶。沉闷却刺耳的一响过后，荧绿的玻璃瓶在老布朗头顶崩裂，碎片四散纷飞。淡黄的酒液汹涌而出，从顶上浇下。
战斗戛然而止，只剩浓烈的火药味滞留在空中。威尔揉掉睫毛上的尘土，终于将场面看清了：他那几乎不会清醒的布朗师傅站在“决斗场”外侧，被啤酒味的雨淋湿了，右手高举的、破碎的酒瓶是他偷袭失败的象征。
不，也许没有失败。
“我就知道你爱我。”被通缉的海盗脱帽致意。
佩雷格林收起手枪，捏着两根手指，纠正道：“一点点而已，也许不值得你作此牺牲。”
又一声脆响在屋内炸开，没有船的海盗两眼发直，应声倒地。
老布朗将藏在左手的酒瓶随意一丢，他的学徒一边嗔怪，一边将地上的碎片捡起——作为皇家港经验最丰富的铁匠，布朗先生总是有两手准备。显然，这也被他手拿两把剑的学徒学会了。
见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佩雷格林低下头，将枪套的扣子扣紧。没等她开口说话，商铺外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也许是亨利跑去举报了，也许是枪声吸引了皇家海军。
总之，新晋升的诺灵顿带着他的队伍，经过一番坚定且刻苦的努力，把布朗先生的店门拆卸打砸得稀烂。随着那群红色制服闯进室内，刺眼的阳光也终于照进来。
被砸晕的杰克·斯派洛正面朝下躺在空地上，士兵毫不费力便将他围住。
“他在这！长官。”
汇报的声响此起彼伏，海军队伍持着明晃晃的刺刀，自觉朝两边让开。
老布朗与“小布朗”被挤进角落，被迫将中间的路留给詹姆斯·诺灵顿。晋升为准将的诺灵顿依旧淡定严肃，但煞白的脸色几乎与假发融为一体，保不准是气的。
佩雷格林嗤笑一声，紧接着便听见熟悉的声音问：
“那么，埃尔多利亚出现在这里是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