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亲嫁给锄地汉子后[年代]》程立雪

6、第 6 章

　　洼子楼，程家。

　　程甜甜一边烧火，一边状似无意的跟她爹打商量，“达达，我想去谢庙看新娘子，听说还撒喜钱呢，我想去……”

　　话没说完就被炒菜的杨贺打断，“就是撒银元你也不能去，叫人家认出来了，得笑话恁二哥了，说咱家里下菜，贪这一毛两毛的，丢不起这个人。”

　　程甜甜撇了撇嘴，不高兴，“那也没几个认嘞我的吧……我不捡钱就是了，就去看看，都说嫂子的姐姐长嘞可俊啦，我看看我就回来，绝对不会给二哥丢人嘞！”

　　在萨底下（屋檐下）织篦子的程母听见了，不等杨贺继续阻止，说：“你就让孩子去吧，天天闷在家里学什么算术，好不容易孩子提一回想凑这个热闹，你就让孩子去呗，甜甜那么懂事，又心疼她哥，不会有啥事嘞。”

　　杨贺翻炒着菜，眯着眼忍受着呛人的烟火，叹了口气无奈的跟程甜甜说：“恁娘都开口了，那你去吧，记住噢别给恁哥哥丢人就行，看看就回来。”

　　程甜甜开心的笑起来，藏不住的雀跃，“好嘞，我知道啦！”

　　看着小丫头欢快跑出去的背影，杨贺无奈的叹了口气。

　　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他家还能和财主家结亲，定的还是老二天赐，一想到天赐曾经的遭受……

　　程母走了进来，打断了杨贺的思绪，“我来看火。”

　　杨贺笑呵呵的，“媳妇儿受苦。”

　　程母朝锅腔里添了把柴，白他一眼，“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不也是我给你烧火吗，现在竟说起这样的话调笑我，一把年纪了，也不嫌臊。”

　　炊烟渺渺，带着笑语飘向蓝天高空。

　　-

　　程甜甜一路小跑到谢庙，远远便看见谢宅高高的屋瓴。

　　门口还围了不少人，有的人拿着张大饼卷葱蹲在门口吃着，还时不时的跟一旁的人闲扯。

　　咋了这是，为啥人都围在门口不进去啊？

　　程甜甜心中疑惑，便听到时不时有声音从人群里挤出来。

　　“你们说，闫家还会娶吗？不会真当这个乌龟儿子冤大头吧？”

　　“谁知道呢？但我觉得，悬啊悬。”

　　她不禁凑上前去，“里头发生啥事了吗？”

　　有汉子不怀好意的笑着就要说，有个大娘看见是个小姑娘，连忙示意那几个汉子，“人家小姑娘，你们别瞎说。大小姐的舅舅过来了，两家正商量事呢，你不是俺庄上嘞吧？”

　　程甜甜机敏，察觉到不对劲，知道这个大娘是为自己好，便没再多问，甜笑了下，“谢谢大娘，我就来玩的……”

　　说着话朝大门而去，门口有谢家的觅汉守着，见她过来问她，“妮来你找谁？”

　　“我找我哥。”说罢她轻声报了程天赐的名字，陈大就让她进去了，还交代她说“客都在外院，别乱走动，主家有事在商议”。

　　程甜甜乖巧应下，走进去停住看了一圈，很快在靠屋檐的廊下见到了程天赐。

　　少年的脸颊在阳光直射下显得分外立体，在一众农村汉子中显得格格不入，一双眼眸望向里院，似乎带着担忧。

　　她眼中欣喜，正要过去，有人快步走来，冲她哥说“东家有请”，程甜甜便眼睁睁的看着哥哥跟人走了，都没看见她过来。

　　-

　　半个时辰前。

　　闫学申重重的放下茶盏，“荒唐！”

　　茶盏落桌，发出重重地一声响，让在座众人都不免心惊肉跳。

　　一时间堂屋里面安静的可怕，谢文宪自知理亏先保持着沉默，而几个兄弟没人愿意在这个当口说话触霉头，自然不会当出头鸟。

　　闫学申胸膛起伏，目光滑过谢家众人，最后盯在谢文宪脸上，“文宪老弟，你我相识几十年，俺闫家待你谢家如何？当年俺妹子嫁与你，一百五十亩良田作陪。如今青芝出嫁，俺闫家聘礼之外，又添二百亩地，俺图啥？不就图孩子是自家骨血，盼着她好，也盼着两家亲上加亲。”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哐当作响，“可恁呢？！恁就是这么照看俺闫家外甥女的？！光天化日，在新嫁闺房里，竟让个无赖钻了空子！如今还想出李代桃僵的馊主意！恁当俺闫家是什么？又当恁亲闺女是啥？是恁谢家圈里可以随意调换的牲口吗？！”

　　牲口？他闺女成了牲口，那他这个当爹的岂不是……

　　谢文宪被骂得脸上青红交错，额上冷汗涔涔，只能连连作揖，“老哥哥息怒！息怒啊！这事…这事是我治家不严，是我对不住青芝，对不住闫家……可、可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总得…总得想个法子啊……”

　　“想法子？想什么法子？”

　　闫学申冷笑，“让恁家二姑娘替嫁？亏你说得出口！俺闫家娶的是俺妹妹生的嫡亲外甥女，不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塞进花轿抬进俺闫家大门的！”

　　这话极重，谢牛氏的脸瞬间惨白如纸，手一下就攥紧了手帕，气得要死但又不敢说什么。

　　一直沉默的闫刘氏，此时轻轻放下茶盏，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老爷，消消气。事呢，是这么个事，理呢，也是这么个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谢家大哥说得也对，事已至此，总得有个解决之道。青芝……我们自然是心疼的，可俺闫家也有闫家的规矩和脸面。”

　　她目光转向谢文宪，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文宪大哥，咱们都是做父母的人，将心比心。若今日是瑞平在迎亲路上出了这等纰漏，俺闫家绝不会提出换个新郎官来拜堂。这亲事，原是为青芝和瑞平定的，如今青芝既已……唉，只能说两个孩子缘分浅薄。依我看，这亲事，今日怕是难成了。”

　　一语言罢，谢文宪如遭雷击，踉跄一步跌坐回椅子里，面如死灰。

　　完了完了，他的几百亩地就要保不住了。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眼看事情就要谈崩，闫刘氏心中自有计较，她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老爷，文宪大哥，咱们在这儿争得面红耳赤，终究不是办法。离吉时还有一阵子，不如……俺俩先去瞧瞧青芝那孩子吧？出了这等事，她心里不定怎么煎熬，俺这当妗子的，实在放心不下。”

　　谢文宪见闫家夫妇面上依旧没有丝毫松动，心中那点期盼彻底凉了，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却又别无他法，只得颓然摆手，声音干涩：“……也好，也好。陈大家的，领亲家舅舅、妗子去后院看看大小姐吧。”

　　-

　　后院西配房。

　　柳叶一直留意着窗外动静，远远瞧见陈大家的引着两位衣着体面的男女朝这边来，连忙低声道：“小姐，有人过来了，像是闫家舅老爷和妗子太太。”

　　谢青芝闻言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好整以暇地坐回床沿，眼一闭心一横，朝着自己大腿内侧最嫩的那块肉狠狠拧了一把。

　　霎时间，剧痛袭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鼻尖也跟着红了。

　　几乎是同时，房门被轻轻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