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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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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孤所料,皇帝很快就给孤扔了大活——监察春闱。
春闱啊,牵动多少寒窗苦读的学子之心,个别人怎么能因为实力不济而行贿舞弊呢?
两王势力拉拢的学子被孤针对,一日七八查,让他们睡不踏实,再克扣饭食,下泻药,几天下来这些被打上势力标记的学子虚弱得连笔都拿不起来,更别说参加考试。
孤做这些正大光明,他们知道是孤针对,自会往上头告状,没两天,孤在朝堂上被群臣参奏。
皇帝的确默许孤使下三滥的手段,前提是不能让他在群臣面前下不来台,不能让“昏庸”二字污了他的名声。
孤早有准备,甩出证据二三,什么来往书信,什么恰好瞧见他们的百姓,想要多少证据,孤都能找出来,毕竟孤背后有皇帝相帮,还活着的暗卫也不是只有监视孤一个作用,将那些学子推进党争漩涡易如反掌。
学子牵扯党争,就算没有行贿舞弊之举也不清白,不清白就不会用,他们也没有经世大才,能让百官拼着担上私相授受、科举舞弊的罪名捞他们。
孤从朝堂脱身,回来更是明摆着报复那些和两王势力不清不楚的学子,大肆宣扬这些学子能脱颖而出参加春闱全是因为走了后门。
这下子惹得民间群情激愤,多方施压,未能压住民间言论,只因出了一件老生常谈的事。
某位学子和某二品官的女儿谱写才子佳人佳话,未成想糟糠妻在乡下过不下去,上京寻夫求活路,结果险些被二品官的家丁打死,若非没事闲逛的孤“路过”,这春日恐是得飘鹅毛大雪。
孤为那可怜女子找了公道,又怜她孤身一人、贫苦凄凉,于是出钱给她租了铺子,让她落脚京城,好好生活。
此举为孤赢得几许美名,民间对当朝太子的评价略有上升,从「当朝太子好强抢贵女,妻妾成群,声色犬马,五毒俱全」变成了「虽然太子不是啥好东西,但他对百姓还有那么点爱护之心」。
不知这事怎么传出去的,春闱前一日,数名女子远道而来寻夫,在大街上上演好一出闹剧,孤岂能不配合?当即摆出一副刚正不阿,奉行公理的嘴脸,直接以德行有亏为名罢了他们考试资格,转头一副爱民如子的悲悯模样,将可怜女子们妥善安置,围观百姓拍手叫好。
终于,火候差不多了,孤回宫的路上久违地遭遇刺客暗杀,这回和上次小打小闹试探之举不同,这些来暗杀孤的杀手明显提升不知多少档次,各个身手非凡,纵比不上皇家暗卫,也不算差了。
孤被他们撵得好生狼狈,一不小心拖几个暗卫后腿,害他们身首异处,这能怨孤吗?孤都吓得连滚带爬,鬼哭狼嚎了,再怨孤就不懂事了。
您说对吧,陛下?
孤跪在皇帝面前抽抽涕涕,抽得皇帝额角青筋暴起,孤自是晓得皇家暗卫培养不易,一回死七八个,皇帝的心都在滴血,但那又有什么办法,刺客又不是孤安排的,孤一个孱弱的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太子能活着回宫已然万分不易,至于说孤看着狼狈,没受什么伤,这不是暗卫大义勇武,孤得皇帝龙气庇佑吗,不受伤那不是应该的?
话虽如此,该委屈的时候还是得明明白白的委屈。
“陛下,臣苦啊!”
孤嚎得可大声,一直说苦,不说哪里苦,孤不说,皇帝也知道,孤利用这次春闱打击了他的敌人,帮他看中的学子扫清前程障碍,安抚了他的百姓,劳苦功高,结果赏赐没见着,回家路上却被他儿子派人暗杀,可不是苦,太苦了!
皇帝被孤哭烦了,随便说了两句安抚,用金银珠宝把孤打发走。
唉,钱呐,快到孤怀里来。
孤好悬没笑出声。
11
春闱过后,两王总算沉不住气,私下里暗杀不断,明面上倒是兄友弟恭。
今日瑞王邀孤骑马,谁知孤那马发疯,带着孤,追着瑞王撵,把马场闹得人仰马翻,瑞王硬生生被孤和马追了半个时辰,差点摔下马被孤踩死,好在他那些亲卫吃荤不吃素。
瑞王怀疑孤扮猪吃虎,在他假惺惺来扶孤的时候,脸色煞白的孤呕一下吐了他一头,瑞王那脸色比孤还难看,但孤这做长兄的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不过是一吐再吐,让瑞王短时间不想再见到孤。
等回了东宫,孤枕着靖妍的腿,被她温柔揉着胃口,舒服得直眯眼睛,耳边且飘着往日寡言的人轻声细语的念叨。
孤觉得今日一番罪受得值。
12
瑞王唱罢,怀王登场,邀孤去参加文人诗会。
作诗,孤不拿手,但孤脸皮厚,而且记仇。
他们先拿孤流落在外这事儿当谈资,讽刺孤肚中无墨水,再让孤以春景作诗。
孤作:“春风飘来去,鸟雀三两只。尔求孤作诗,孤作鸟吱吱。”
乍一听,什么东西。
粗略一想,不是东西。
再细品,别品了,孤随口一骂罢了。
众文人脸色黑沉,意识到孤在骂他们跟个鸟似的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来道去不过逗趣的玩意。
此等羞辱贬低,这些平日自视甚高的文人能忍,当即脸红脖子粗,作诗数首明嘲暗讽孤,孤只回了俩字:“吱吱。”
气得文人墨客撸袖子,看戏多时的怀王这才来拦,道:“皇兄,李才子等人并非故意挖苦皇兄,皇兄身为储君,当礼贤下士,莫小肚鸡肠才是啊。”
孤微笑,在众文人一副有人撑腰的傲然注视下,回了他俩字“吱吱”。
怀王挂在脸上的笑面裂了一道纹。
之后不论他怎么唱戏,孤都不变应万变,“吱吱”应对,把这群人得罪得死死的。
没两日,民间出现大量讽刺孤的诗作,辞藻华丽,用词典雅,讥讽味浓。
孤见状,把自己在诗会作的诗也往民间散布。
又过了三四天,孤的诗作已被百姓口耳相传,五六岁小童都晃着脑袋念诗,都晓得此诗乃太子所作,至于那些辞藻华丽讥讽孤的诗,百姓看不懂,记不住,谁会没事干帮他们骂太子呢。
再说太子有啥好名声,还需要特地作诗来骂?
太子唯一的好名声是帮可怜百姓安家,这要是被骂,百姓得一人吐一口唾沫淹死那文人。
真真是鸟雀三两只,逗趣的玩意。
13
瑞王、怀王接连在孤这里吃瘪,他们的皇帝老子不舒服了,虽说孤所作所为是为他的安内大业,但野孩子压了他的家生子,总归不会让他痛快。
恰逢天公不作美,有旱年趋势,朝堂上吵吵嚷嚷定下要视察各地水利工程建设情况、粮食储备情况等等,为了彰显天家仁慈,有大臣提议让储君或皇子主导此事。
这事不好干,干得好得罪各地官员,干不好得罪天下老百姓,最后旱年出问题,视察的担第一大责。
往常有这种事,怀王为了好名声多会争着抢着干,他那一派文官善结网,在各地都好说话,不会有人给怀王找不痛快。
瑞王民望差,若是没有孤这个太子,遇着此事,他必会和怀王争抢一二,武官虽不比文官善结网,但各地官员要是不配合,难免有哪个年轻小将血气方刚,一刀砍了不配合的狗官,总归是有办法拿捏那些人的。
而孤的背后文武双没,孤做此事,千难万险。
结果皇帝听了大臣提议,先问怀王,怀王说自己近些日子身体不大好,恐不能长途跋涉,再问瑞王,瑞王说自己年轻气盛,仍需历练,这样重要的关乎民生的大事还得让太子皇兄这样的稳妥人去做,不能让百姓因他受苦。
经过一通糊弄人的流程,这事儿顺理成章落到孤的头上,孤能怎么办,只能欣然接受了。
14
在离开京城前,孤这个钦差大臣总得回家妥善安排一番,不能孤一走,孤这家宅就不宁,凑巧孤的家走两步就到。
“自己人”大抵早便得了信,在门口等着孤,面上摆着哀色,好似孤将一去不回。
孤拍拍他的肩膀,说:“帮孤照看好孤的娇妻美妾,待日后孤登基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肯定是不信的,孤身后跟着十双眼睛呢,也不好多言,反正有靖妍在,孤不需要瞎操心。
走进孤与靖妍的小家,隔绝耳目,靖妍那双令孤着迷的眼睛此刻微微泛着红,她未开口,仅是默默为孤收拾行装,此前她抽空为孤缝制了热时穿着凉快的玄袍,冷时穿着暖和的大氅,还有适脚结实的靴子几双,数个香囊,驱蚊驱虫的,缓解疲乏的,什么都考虑到了。
她和孤一样,知晓早晚有这一遭,只是未想来得如此之快。
孤难得有几分伤感,哪怕胸有成竹,一切皆在孤意料之中,谋算之内。
几步行至她身后,孤伸手将她抱住,她收拾行李的动作微顿,眼睫眨动,一滴泪落在孤的手背上,孤的铁石心被凿子凿开了缝,显露血肉。
“等我,妍妍,我会平安归来。”
我深切明了,我已不愿再做“孤”。
今日我仍是“孤”,来日我会成为“朕”,但从此往后,在她的面前,我会是“我”。
“我信你,既安。”
低低哑哑的令我心闷又欢喜,我回应:
“我亦信你,靖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