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酒熟冬日散，兴在一杯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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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记得自己是在十八岁的时候离开孤儿院的。
一路上他遇见许多人，嚎啕大哭过也放声大笑过，最饥饿的时候趴在不知道哪里的河道边瑟瑟发抖，最快乐的时候抱着很多食物和很多人走在回往侦探社的路上。
他战斗过很多次，崩溃过很多次。
最初他不知道自己会是孤儿院院长口中那只凶神恶煞的老虎，没人告诉他；后来，这罪恶之身招惹来多方窥伺，制造了许多麻烦。同伴们皆因此受伤，却也是得益于这副最令自己厌恶的姿态，才能让他救下许多人，以补全很多错误。
在拐入这条巷子之前，他正在逃离追杀，已经和镜花彻底走散。他不清楚自己会逃往何处，身上的弹痕也火辣辣的，疼到要命。但疼痛完全不值得关注，因为更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横滨即将被彻底摧毁——而他完全不知道如何阻拦。
可此时此刻，他恍然地坐在亭中软榻上，周围一派平和。他嗅到这满园清香，看到那满池荷花，一时之间，他竟弄不清哪一头才是梦？
白虎看向不远处端盘子的白发男孩。男孩发育得很好，是正常十二岁小孩子的身量，面色红润，眼神也毫不胆怯，甚至还朝自己露出了大方的笑容——他过得很好，甚至可以称上一句幸福，这毋庸置疑。
“请问，这里是？”白虎感觉自己喉咙沙哑，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奔命的逃亡，也许是因为他的喉咙已经被海风里的盐粒刮出血沫。
但这不重要，他更想知道这里是哪。
“擂钵街，”少东家从白发男孩的托盘上给他递来一杯温凉的清茶，“我重建了它，你也可以叫它不羡仙，那是我曾经的故乡，所以沿用了。”
“什么？”看起来白虎完全没能反应过来，这听起来足够匪夷所思。
“看起来你所经历的过去和现在大不一样。”少东家让白发男孩坐下来，她看向少年男生，“或许你想和他聊聊？”
“哎？”小中岛敦迟疑地看向少东家，“我、我吗？可是……”我很多东西都不知道。
“没有关系，”少东家低头笑着安抚他，“只是和新朋友的随意闲聊，他就是你。”
“哎？！”小中岛敦大吃一惊，“居然、居然真的是未来的我吗？！”
白虎也显然被吓了一跳：“这样直接说没有问题吗？”比如同为中岛敦的个体见面后导致世界动荡什么的……
少东家摆摆手：“我已经见过许多个我自己了。”
白虎的嘴不由自主地张大，对此十分不可置信。
“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先喝一点水？”少东家抬手示意他，“也许水温恰好，正如这里的美景。”
“抱、抱歉！”白虎立即慌忙端起去喝。茶水温温凉凉，阵阵清香，滑入因剧烈呼吸而受伤的喉道，火热的嗓子几乎被瞬间抚慰。白虎有些呆呆地望向盏中茶渣。
少东家十分细致地离开这间亭子，退回到更远处的梨花树下，江户川乱步和赵光义都坐在那儿，黑发的年轻侦探远远地便朝她大力挥手，看上去有话要说。
“你……”先开口的是小敦，他似乎很好奇，“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中岛敦身上的血污大致是清理干净了，但因为打斗而损坏的衣物还是老样子，看上去依然狼狈：“我……”
他陡然发现自己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尤其是看见小敦那双期待的双眼时，他发现自己似乎忘记了如何说话。
小敦很耐心，静静地等中岛敦整理思绪，组合措辞。终于，中岛敦憋出一句：“我现在在侦探社工作。”
小敦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似乎这就是他心意的职业：“真的吗？和乱步先生还有织田先生一样吗？”
中岛敦听见了陌生的名字，他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名字：“不好意思，请问，织田先生是？”
“哎？”小敦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原来你不知道啊，抱歉！织田先生也是侦探社的一员哦，现在是乱步先生的助手，不过更多的时候他还是会在擂钵街啦。”
“他不用去侦探社吗？”中岛敦问。
“因为乱步先生说，他和二流侦探不一样啦，织田先生只要及时接送他就可以。而且织田先生也觉得他需要更用心地教导我们。”小敦说。
中岛敦想，乱步先生确实是这么说过，在他所经历的过去。但他也确实从未听过姓氏织田的人，或许有前辈认识，但一定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他是老师吗？”中岛敦下意识又问。
小敦摇头：“不是，听说他是从Mafia辞职的，然后大侠姐姐招揽了他。而且织田先生也在龙头战争里收养了很多孩子，听大侠姐姐和大家说，擂钵街里的很多孩子，也是织田先生救下来的。大侠姐姐成立了不羡仙，织田先生就帮忙多捡一点孤儿，我们都是捡来的。”
“这样啊，”中岛敦很认真地看着小敦，将手掌抬起，又握拳收回，他露出微笑，“听起来很幸福，这里看起来是一个非常幸福的社区。”
小敦对这个说法非常认可：“是的！我们都有学上，赵先生希望我能够赶上明年的开学，这样就可以和银一个班了，听说理子姐姐也在那所学校，但她好像要毕业了。”
银？中岛敦愣住，试探地问：“是芥川银小姐吗？”
小敦惊喜道：“你见过长大后的银吗？”
中岛敦点头，迟疑道：“她，似乎是个杀手。”
小敦更惊喜了：“银真的做到了哎！”
看着小敦高兴的样子，中岛敦忽然想到另一个人。如果他的妹妹芥川银也在这里，是否他的人生轨迹也有了变化？似乎这个世界，美好得恍如一场梦。
不过想到那个人，中岛敦再次不寒而栗，浑身颤了一下，似乎又回到轮船上被捅穿的瞬间。他摇摇头，将想要问的念头丢掉。
可惜他和小敦并不心有灵犀。只见小敦已经自顾自地又说起来：“说起来，好像龙之介哥哥好久没回来了，银说是赵先生给的命令，应该不会有事吧……”
中岛敦倒吸一口冷气，震惊地看向小敦——他刚刚喊那个人什么？？
小敦恰好抬起头：“对啦，龙之介哥哥以后会做什么呢？”
中岛敦震惊得半天没能说话，支支吾吾好久才憋出个模糊的音节。
“啊？”小敦什么也没听清。
中岛敦深吸一口气，认命地说实话：“他在Mafia，是首领游击队队长。”
“哦。”小敦看上去并不惊讶，也许是他不明白这个职位代表什么。
“你……不惊讶吗？”毕竟他们的不羡仙看上去是Mafia的对面势力，和侦探社走得很近。
小敦挠挠头：“其实还好？听银说，赵先生现在也是港口的顾问啦，所以龙之介做什么都不意外哎。”
“这样啊。”中岛敦喟叹，“看来这个世界真的很棒。”
小敦抬头看了看他，又看看他欲抬起的手掌，笑着将自己的脑袋向前伸了一点：“因为是大侠姐姐，所以大家才会改变。”他也会以大侠姐姐为目标而努力的！
“其实刚刚就想问了，那个奇怪的娃娃是什么呢？看上去有些糟糕。”小敦指指他怀里外表诡异的恐怖娃娃。
“这个啊……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东西。”中岛敦没有告知小敦真相，看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他还是没有决心去摸一摸那个毛茸茸的白色脑袋，“你们的大侠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小敦遗憾地摇头：“我们都喊她大侠姐姐，大侠姐姐没有说过自己的名字。夏子说，名字是有束缚的，所以大侠姐姐才会不留名字。”
又是一个新的说法，中岛敦想。不过这次他来不及弄清楚了。
横滨的天空不知在何时变得暗沉，中岛敦抬头一看，当即冷汗直流。虎化后残余的优秀视力告诉他，那不是天气的变化，而是一只巨大的、遮天蔽日的白鲸——是他才逃亡出来的牢笼！
他们在寻找他，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扫射，他们不会顾及任何无辜的人，这里会变成废墟的！这里会血流成河，这里会变得哀号遍野！他不能将灾厄带到这里来！
中岛敦立刻起身，瞳孔竖立，小腿幻化虎爪就要飞奔出去。
虎化失效了，一只手腕上缠着绷带的手搭在他肩上。黑发的少年男生很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死气沉沉地看着小敦：“为什么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我需要去长眠啦、长眠！”
小敦好似无视了他的不满，直白地指正错误：“可是太宰前辈，长眠是指死去的人，不适合用来说睡觉哎。”
“……切。”太宰治选择不回答他，谁知道回答了会有什么后果。
“看起来有些人的国文水平很糟糕啊，”江户川乱步从院子大门进来，看了眼十九岁的中岛敦，微微扬起眉毛，“唔……做得还不错。”
中岛敦一时不明白这句话是在对谁说。
“唉，”江户川乱步叹气，“果然笨蛋长大了还是笨蛋啊。”
江户川乱步认命地走近中岛敦，用极小的声音对他说，确认这是小敦听不见的大小：“不要尝试触碰哦，名侦探不想尝试鲁莽的后果。”这个时空已经足够混乱不堪了，万一再来一个书与书的特异点，名侦探是会疯掉的。
中岛敦顺着年轻侦探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心，他猛然意识到，自己之所以会意外来到这里，会被追杀，正是因为他的异能——「月下兽」——传闻中书的信标。
如果两个世界，两条不同时间的信标触碰，异能力相碰撞，又会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
中岛敦不敢想象那种事情的发生，他不能想象这样美好到梦幻的场景再因为自己而变得一派狼藉，至少，要有一个“他”可以处于美梦中成长——至少要留下一个。
中岛敦猛地攥紧拳头，他坚定地对正在使用异能的太宰治说：“让我去吧，太宰先生，我不能对我所带来的灾厄坐以待毙！”
太宰治恹恹地抬眸：“嗯？也不是不可以，但你是不是忘记你怀里的东西了？”
中岛敦立刻将玩偶送至太宰治面前：“拜托您了！太宰先生！”
太宰治做出了一个作呕的表情，好在中岛敦是低着头的，并没有看见。小敦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看着太宰治随意地将手搭在那个形制诡异的玩偶上，那个连棉花都漏出来的娃娃一下子便恢复原形。
“哎？”小敦惊讶地看着这一幕，喃喃自语，“原来太宰前辈的异能还可以缝纫娃娃吗？”
江户川乱步瞥了一眼身边的小敦，往嘴里又丢了一块荷花酥，口齿不清地说：“所以笨蛋只会一直是笨蛋嘛，就算长大了也是笨蛋。”
“嗯？乱步先生刚刚说了什么吗？”小敦没听清。
江户川乱步拍拍残渣：“没有哦，小朋友快点去上课啦，笨蛋不加倍努力是达不到赵先生要求的！”
听到赵先生三字，小敦有点萎靡，想来是让从未上过学的他用半年的时间追赶国中课程确实很有难度，虽说他本人也的确努力。不过——他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好点子。
“好吧，那我先走了哦？”小敦朝中岛敦打招呼，又向太宰和乱步打招呼，快速地跑向不远处的青木馆，平日里的孩子都会选择去那里自主学习，那儿空间够大也足够明亮，是少东家特意建造的，里面有很多书架。
虽然已经坐在了青木馆中，银和萤还有真嗣都坐在里面，很安静地看书，小敦蹑手蹑脚地靠近窗边，这个角度可以看见整片天空。果然，他看见了一枚飞跃上那个巨大白鲸的黑点。
少东家在感知到天空不正常的黑后，立刻就起身查看状况去了，只匆匆和乱步还有后来的太宰知会一声，就凌空而去，飞上云霄。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好不爽啊——”太宰治趴着嘟囔，“太过分了！从万米高空落下一定无痛吧！”
“不可能。”江户川乱步才不给他装傻充愣的机会，“而且少侠又不能跳上万米高空，你想什么呢？”
太宰治：……
但是白鲸所在的位置很低，连飞机高度都没达到，大约不到其一半，所以少东家倒是能先跳上Mafia的顶层，在借力凌空而上。
白鲸行驶的速度不快，毕竟它的目的只是要在横滨的上空盘旋
此时此刻，处于白鲸空间上的众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跨越了时空，来到了不知名的世界，更不知道白鲸的顶棚已经坐了人。
“笃笃——”
正侃侃而谈的金发男人面色一顿，他透过前方下属们的眼睛看见了身后的玻璃——一位少年女生倒挂在那里，手里似乎在比划着倒数。
3——
男人的瞳孔骤缩。
2——
男人终于侧身回头。
1——
男人厉声大喝：“躲！”
“哎？”少东家落进窗内，破碎的窗户正往里呼呼灌风，“我没打算切磋哎，只是想问问，你们盘旋在不羡仙的上方是有什么目的吗？”
男人的警惕丝毫不减，他的拳头萦绕着微光字符，那是异能力发动的象征，他仔细打量前方的少年女生，眯了眯眼，问：“请问阁下是谁，为何闯入在下的飞行器中？”
“抱歉！事急从权，贸然打扰了。”少东家对此感到真挚的抱歉，“但我想，或许你的飞行器有职责给地上的民众更多的安全感，它飞得太低，压迫太强。而且——你们应该是在追杀敦吧？”
“原来如此。”男人的拳头仍没有解开异能力，他只是站直了整理领结，“阁下是为了白虎而来，很抱歉，我不会让给你的。”
“额……让给我？”少东家皱起脸，“我没搞错的话，敦是一个人吧？他要怎么样理当他自己选择。”
“我是弗朗西斯·菲兹杰拉德，据我所知的情报中，横滨似乎并没有叫做不羡仙的势力？”
少东家没有选择和他周旋，她只有一个明确的要求：“如果要了解当下情况，先把这东西升高，或者收回，不然我们没有谈话的余地。”
菲兹杰拉德听后，面色直接冷下来：“哦？看来阁下对自己十分有信心？”
少东家面无表情地抽出剑来，指着他的鼻尖：“看来，只能先打再说了！”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酒熟冬日散，兴在一杯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