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夏》蓝色大老鼠

4、逆向流星

　　季然在解剖室找到林予安时，那人正往肋骨间植入微型传感器。手术钳在无影灯下折射冷光，缝合线穿过苍白的皮肤，像给破碎的瓷器镶银边。

　　"父亲换了监测系统。"林予安举起沾血的芯片，"新算法需要体温触发。"他扯开实验服，胸口蜿蜒的缝合线拼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每颗星对应一处器官衰竭预警。"

　　季然抓住他手腕，发现脉搏计数器显示负数。"你疯了？"
　　"正常心跳会让警报器响彻整栋医院。"林予安将芯片浸入液氮，"但死亡倒计时能制造十六小时真空期。"

　　消毒水气味突然变得刺鼻。季然瞥见废纸篓里堆满带血的纱布，最上层印着林氏集团的logo。林予安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季然校服第二颗纽扣上，那里藏着拆自对方助听器的微型麦克风。

　　"明天校庆烟火秀。"林予安在季然掌心画坐标，"父亲要当众宣布送我出国。"他打开解剖台暗格，里面躺着支改装过的信号枪，"用这个打碎月亮。"

　　礼堂后台弥漫着发胶与恐慌的气息。季然握着信号枪混进灯光控制室，指尖触到扳机处的刻痕——是组经纬度，对应林予安锁骨处的缝合线坐标。

　　大屏幕突然播放监控剪辑。便利店、篮球场、图书馆，所有季然出现的画面都被打上"高危接触"的红标。林父在掌声中登台，袖扣闪着监视器的幽光。

　　"感谢各位见证予安的新起点。"他点击遥控器，屏幕弹出飞往波士顿的头等舱机票，"林家向来..."

　　爆炸声打断演讲。季然对准穹顶射出的信号弹，在烟花中炸出片绚烂的锈色。林予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吊顶钢架，手持激光笔将星图投射在硝烟里。

　　"快看月亮！"有人惊呼。人造月光被棱镜折射，在雾霾中显出环形山状的伤痕——正是季然锁骨处的坐标。

　　骚乱中，季然接住从天而降的林予安。那人校服里藏着体温伪造器，数值恒定在36.5℃。"父亲现在相信我死了。"他撕开衬衫，胸前的北斗七星正在渗血，"但只有23分钟。"

　　地下车库通风管轰鸣如巨兽肠鸣。季然拆开偷来的急救箱，发现肾上腺素针剂被替换成荧光素钠。林予安正在往手臂注射，皮肤逐渐透出血管的幽蓝脉络。

　　"这样卫星就找不到热源。"他在季然颈侧画坐标系，"帮我按住这里。"手术刀划开腹部旧伤，取出枚米粒大小的追踪器。

　　货车突然急刹。追踪器被扔进路过洒水车，GPS信号在河道漂移。林予安瘫在快递箱堆里笑，伤口渗出的血染红面单上的"加急"字样。

　　"还记得天文馆的锈蚀方程吗？"他蘸血在箱面写公式，"Fe?O?遇到足够强的酸..."货车转弯时的离心力将两人甩向厢壁，季然护住他头部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跳震碎三个监测器。

　　旧电厂冷却塔爬满荧光地衣。林予安连接好自制发射器，屏幕上的代码流如银河倾泻。"父亲以为抹掉了所有记录，"他调出1973年的工程图纸，"却忘了这下面埋着第一代服务器。"

　　季然在控制台发现盒卡式磁带，标签写着"7号实验体"。播放键卡住的瞬间，孩童的尖叫刺破静电噪音——是十岁的林予安在接受电击治疗。

　　"喜欢男生是程序错误。"林予安平静地快进磁带，"父亲花了七年调试。"他忽然扯开衣领，露出颈后条形码，"直到遇见你，我才相信bug也可以是礼物。"

　　备用电源突然启动，冷却塔亮起暗红警示灯。季然在操作手册背面发现手写方程式，解算结果是今天的日期。林予安脸色骤变："快走！父亲重写了锈蚀算法..."

　　防空洞的应急灯把两人影子钉在墙上。季然用美工刀在皮肤刻摩斯密码，血珠滴进林予安掌心的芯片凹槽。"这样就算被找到，"他按住对方颤抖的手，"至少数据是共生的。"

　　林予安忽然吻他伤口，舌尖卷走血珠里的铁锈味。他们用体温融化偷来的石蜡，将存有证据的U盘封进假牙。季然想起便利店初遇，林予安也是这般咬碎关东煮里的年糕，说糯米可以粘合破碎的光阴。

　　凌晨三点的暴雨冲刷着通风口。林予安在昏睡中痉挛，植入的传感器开始反噬。季然拆开最后一支荧光素钠，发现瓶底刻着林氏集团的死亡威胁——正是他孤儿院档案的编号。

　　"原来我们早就在方程式里相遇。"他注射完所有药剂，背起林予安走向不断涨水的隧道。手电光照亮墙面的涂鸦，是五年前某届学生刻的：逆流星划过锈夜时，相爱的人会变成彼此的卫星。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