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性死亡》亚拉尔

3、星砂绘卷

　　赵嘉元在第七次尝试点燃香烟失败后，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某种行为艺术。火星在接触烟卷的瞬间凝固成金箔，簌簌落进青石板缝隙，像撒了一把破碎的星空。
　　为了让二人更好的前进，程子秋叫住了他们，让他们进屋休息一下，并且在赵嘉元从半死不活的状态到恢复正常后为他解释了所发生的一切。
　　"您就甭糟蹋我的烟草了呗。"程子秋盘着腿坐在槐树枝头，青衫下摆的铜钱纹泛着磷光，"金系能力者的初潮期都这样——看什么不顺眼就想把它变成金属。"
　　画家握紧发烫的打火机，鎏金纹路正从铰链处蔓延。这让他想起在苏医院所看到的画面：冲天火光里，心理医生左眼的紫晶虹膜，似乎与此刻走在前方的背影完美重叠。
　　"我们到底......"
　　质问被突然掀开的下水井盖截断。墨绿藤蔓破土而出，却在缠住赵嘉元脚踝的瞬间枯萎成灰。苏桐的怀表悬浮半空，紫水晶蝴蝶振翅洒落星尘，将方圆十米的植物尽数金属化。
　　"戌时三刻，北斗归位。"程子秋的柳叶刀钉住最后一条蠕动的藤蔓，"意思是当青铜罗盘与北斗第七星重合时，你们要找的人自会......"
　　"程子秋你又骗菜鸟！"戏谑的男声打断了程子秋的激情解说。身穿一件灰白色卫衣的红发少年从巷口转出，指尖跳跃着深蓝火焰，"北斗归位明明是世界的准入许可！！！程子秋你个坏老头！！"
　　赵嘉元瞳孔骤缩——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俩头的少年耳垂晃动的蓝琉璃坠子，与自己左耳那枚像是同炉所出。
　　"啊啊忘了介绍自己啦！肖雨，五行属木。"少年弹指，火焰化作青藤缠住程子秋的脚踝，"唐人街的引路人，专门给菜鸟科普常识。"随后他手握住虚空，用力一拽，将程子秋从树上拽到了地上。
　　"尊老爱幼啊！！！"程子秋哀嚎着扶着自己的腰站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赵嘉元也特别想上去拽一把……
　　苏桐突然按住赵嘉元肩膀："别碰他的藤蔓，那是现实扭曲者的标记。"
　　"现实……扭曲者？这又是什么……"赵嘉元还没有捋清刚刚二人所说的一切，依然发懵。
　　"一种特殊的存在，可以短暂改变世界的规则，所以同时也是一种危险的存在。"苏桐耐心解释到，但眼睛也不忘死死盯着肖雨的一举一动。
　　"还是小蝴蝶懂事。"肖雨打了个响指，藤蔓编织成悬浮光屏，"当然当然，我也给你们带来了一个好东西！刚刚听设定是不是听累啦？来实操一下吧！当当郎当！欢迎来到《星砂绘卷》副本，通关奖励是——"他故意拖长语调，"言汀的下午茶邀请函。"
　　光屏浮现血色文字：
　　【副本规则】
　　1.找到遗失的星砂笔
　　2.午夜前完成命轨绘卷
　　3.存活至黎明者获得提问权
　　赵嘉元发现腕间浮现青铜罗盘，北斗第七星的位置嵌着颗蓝琉璃。当他触碰星砂时，四周景象突然坍缩成水墨画卷，程子秋的惊呼被拉长成电子杂音。
　　再次睁眼时，他们站在浮空的宣纸平台上。数以万计的卷轴在虚空中飘荡，每个卷轴都映着不同时空的场景。赵嘉元看到某个卷轴里，银发版的自己正在与苏桐下棋。
　　"别盯着看。"苏桐迅速用蓝围巾蒙住他眼睛，"这些是平行世界的'可能性'，看久了会精神污染。"
　　肖雨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菜鸟运气不错，抽到文艺副本。"他倒悬在朱砂绳上，手中把玩着翡翠烟斗，"不像我上次的《血肉佛堂》，肠子做的念珠能盘出舍利子。"
　　赵嘉元扯下围巾，发现平台边缘坐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她正在用星砂绘制折扇，画面正是他们进入副本前的场景。
　　"陆予希，五行属水。"女人抬眸，瞳孔随星砂变幻色彩，"顺便说，你们还剩三刻钟。"
　　折扇上的星砂突然流动，组成箭头指向某幅卷轴。赵嘉元看到那卷轴描绘着暴雨中的钟楼，与他噩梦中的场景完全一致。
　　"命轨绘卷需要真实记忆。"苏桐的怀表开始逆时针旋转，"准备好面对真相了吗？"
　　穿过卷轴的瞬间，咸腥海风化作冰雨。赵嘉元踉跄着扶住生锈的栏杆，发现站在十七年前火灾现场的钟楼天台。脚下是燃烧的赵宅，哭喊声与玻璃爆裂声交织成地狱交响曲。
　　"星砂笔在顶层阁楼。"肖雨的声音忽远忽近，"顺便提醒，这个副本有教会的人。什么？你问谁放的？略！当然是我放的！光动脑子多没意思啊，来点对战才有意思嘛！"
　　苏桐突然将赵嘉元扑倒。子弹擦着发梢掠过，在青铜栏杆上擦出鎏金火花。戴银色面具的白袍人从火焰中走出，手中枪械刻着恶魔双翼徽记。
　　"清道夫。"苏桐的紫晶左眼泛起血丝，"教会最肮脏的刽子手。"
　　赵嘉元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当第二发子弹袭来时，他的右手不受控地抬起，鎏金血管暴长成盾牌。金属相撞的轰鸣中，他仿佛听到程子秋的低语："记住，金系是创造的艺术。"
　　"心之所想，即为所得。"
　　星砂突然从伤口涌出，在空中凝聚成画笔。赵嘉元福至心灵，以血为墨在虚空勾勒——被烧毁的钟楼瞬间复原，将白袍人困在青铜齿轮中。
　　"漂亮！"肖雨吹了声口哨，"现在去阁楼，真正的挑战才开始。"
　　阁楼地板上积着十七年的灰。赵嘉元掀开画布，看到被焚烧过的星砂笔静静躺在一幅画的草稿上。当他触碰笔杆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岁的自己握着这支笔，在言汀指导下绘制第一张星图；六岁暴雨夜，他用星砂笔在镜面写下求救信号；昨夜梦中，银发言汀握着这支笔修改命轨绘卷......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赵嘉元转身，看见了梦里那张熟悉的脸。言汀倚在复原的彩窗旁，右眼眼镜上的鎏金齿轮缓缓转动，"当年我在火场捡到你时，这支笔就攥在你手心。"
　　苏桐怀表里的蝴蝶趴在言汀咽喉处："你修改了他的记忆。"
　　"是保护。"言汀弹指，星砂凝聚成当年的画面：教会清道夫冲入火场，苏桐抱着婴儿穿越时空裂缝，"若不是将他的金系天赋封印在绘卷，这孩子活不到成年。甚至连他的奶奶也会死。你难道想看他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吗？你也看到了的，"言汀压低了声音"那天的事。"
　　赵嘉元看到记忆中的言汀剖出半颗机械心脏，将父母的魂魄封入星砂笔。鎏金齿轮与他的心跳逐渐同频，他终于明白那些金属化征兆的源头。
　　"为什么要设局？"苏桐的月轮蝶印渗出紫血。
　　"因为教会启动了'方舟计划'。"言汀展开折扇，星砂显现出巨型星舰的蓝图，"他们准备收割所有能力者，也就是我们这群玩家的灵魂，而唯一能阻止方舟的钥匙——"
　　肖雨突然破窗而入，手中拎着个昏迷的清道夫："菜鸟们，教会把副本污染了！"他踢开清道夫的面具，露出与七分相似的脸，"看看这是谁？"
　　等看清那人的脸，苏桐踉跄后退。赵嘉元扶住他时，发现他的心跳正不正常的加快。
　　"我亲爱的实验……不，‘弟弟’，"清道夫睁开熔金瞳孔，"'父亲'让我问候你。"
　　暴雨突然转红。言汀的折扇化作一把腥红色的手枪："林舟，教会果然把你改造成了怪物。"
　　"总比叛徒强。"林舟的机械臂裂变成枪管，"父亲很期待回收月轮蝶印的试验数据。"
　　赵嘉元感觉星砂笔在发烫。苏桐轻轻耳语："画北斗。"
　　当他以血为墨在空中绘出北斗阵图时，整个副本开始震颤。苏桐的怀表炸开紫色星尘，与阵图产生共鸣。
　　"接着！"言汀抛出半颗机械心脏。当鎏金齿轮嵌入阵眼时，时空骤然静止。
　　赵嘉元看到无数可能性在眼前展开：苏桐被教会带走改造，言汀在星舰爆炸中湮灭，自己完全金属化成杀戮机器……
　　不……这些……这些都太荒诞了！这一切不该发生！！最终，他笔锋一转，在阵图中添了个笑脸。
　　问说如何把悲剧改为喜剧？很简单，只要笑着去面对就好了。
　　"有趣的选择。"言汀的鎏金齿轮开始逆向转动，"或许我们真能成为朋友。"
　　当黎明降临，星砂绘卷完成时，三人站在言氏古玩店的天井里。肖雨抛着青铜罗盘吹口哨："恭喜通关，菜鸟战队。"
　　赵嘉元看着修复完整的机械心脏，里面沉睡着父母的魂魄。言汀正用星砂修补苏桐的怀表，月轮蝶印淡化成浅紫色。苏桐擦拭着金丝眼镜，言汀突然抛来鎏金怀表："每周四下午茶，过期不候。"
　　"哦对了，等回到现实，你们搬来唐人街吧，这里都是玩家。"
　　苏桐来到宽广处，打开了怀表。表盘下的蝴蝶再次舞动翅膀飞出怀表，在空中结起了一个茧将二人包裹住。等茧丝散去，二人又回到了医院的治疗室。
　　两人一起回到了家，可赵嘉元一路上总是心不在焉，噩梦的事似乎告一段落了，但躺倒床上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嘉元。"在他第无数次撤被子的时候，一旁的苏桐一只手轻轻抚上了他的头"今天……很累吧？"
　　"睡吧……"
　　苏桐的话似乎有某种魔力，不过三秒赵嘉元便沉沉地睡了去。
　　现在已经是凌晨，苏桐小心地从床上爬起，生怕把赵嘉元吵醒。他来到画板前，展开命轨绘卷。星砂显现出新的预言："自由之国的邀约将至，当心微笑的傀儡师。"他摸着口袋中微微发热的怀表，望向轻轻打鼾的赵嘉元，他唇角微微翘起，随后轻轻走出了房间向唐人街的方向走去。
　　窗外的唐人街的方向亮起血色灯笼，新一轮游戏正在暗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