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性死亡》亚拉尔

2、藤纹噬心

　　苏桐将赵嘉元扶上诊疗台时，发现小画家的后颈浮现出藤蔓状红斑。那些暗红纹路似乎正随脉搏跳动，如同活物般向耳后蔓延。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取出一根棉签蘸取双氧水擦拭，可突然，当棉签碰到那藤蔓的一刻，它突然窜起青绿色火苗。
　　"果然是五行追魂印。"苏桐扯开衬衫，心口的蝶印正渗出紫色血珠。昨夜用禁忌血咒强行封印附身者，终究还是触发了反噬。
　　昏迷中的赵嘉元突然抽搐，左手如在空中胡乱抓挠。苏桐按住他手腕，却被掌心灼伤——那里浮现出北斗七星纹样，与诊疗台抽屉里泛黄的照片如出一辙。那是十七年前火灾现场的照片，焦黑废墟里有个白发少年抱着婴儿，婴儿襁褓上绣着同样的印记。
　　怀表在此时发出蜂鸣。苏桐打开鎏金表盖，紫水晶蝴蝶正在啃噬自己的左翅。这是月轮蝶印持有者濒临崩溃的征兆，除非......
　　"找到言汀。"他摸出菌丝金笺。潮湿的纸面突然蠕动，金色菌丝拼出新的字迹："申时三刻，青龙桥。"
　　当时钟跳到15:00的瞬间，一场毫无预兆的与忽然来临。硕大的雨滴砸在苏桐院长办公室的玻璃上。赵嘉元在雷声中忽然睁眼，右眼瞳孔深红如血，此时泛着金属冷光。
　　苏桐猛地抬头，正巧看到了那只瞳眸。
　　“嗨，苏医生。”那人诡异的轻笑一声“又见面了。”
　　苏桐颤抖着起身一把抓起了抽屉中早已备好的手术刀。
　　“你到底是谁？”苏桐用刀指着他怒声问道。
　　可那人却并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他只是问道："苏医生在害怕什么？"他歪头轻笑，指尖抚上心理医生颈动脉，"怕我？还是怕你亲手封印的东西？"
　　苏桐向后轻仰，后腰不小心撞到药柜，玻璃瓶叮当作响。他摸到镇静剂注射器，看着那人平静的说："你不是嘉元。"
　　"真伤人。"那人一副沮丧的样子。
　　画家舔舐指尖沾到的碘伏，"对了，我们可是共享所有记忆哦。"他突然逼近，将苏桐困在墙角，"可是，有些我的记忆似乎并不在他的脑袋里哦，比如......孤儿院地窖里那些会发光的壁画。"
　　苏桐瞳孔骤缩。这是埋藏最深的秘密：七岁那年，他在壁画前找到鎏金怀表，紫水晶蝴蝶带他穿越时空，目睹了赵家火灾。
　　"你究竟是谁？"
　　"我是他的恐惧。"附身者耳垂渗出蓝血，琉璃耳钉正在融化，"也是你的罪孽。"
　　“你犯下的罪孽，终将血偿…哈哈哈哈哈哈……”
　　紫水晶蝴蝶突然暴走，撞碎了玻璃。狂风卷着雨丝灌入，菌丝金笺悬浮在空中，将雨滴凝结成冰晶星图。苏桐看见星图缺失的北辰位，似乎正对应赵嘉元锁骨处的藤蔓红斑。
　　只能在封印一次了……不然赵嘉元会没命的！！可是，要稳住他……
　　苏桐没有时间思考，瞬间取出刚藏在身后的镇静剂。注射器扎入附身者颈侧。赵嘉元发出非人尖啸，暗红纹路瞬间爬满全身。苏桐趁机咬破舌尖，以血在对方眉心画出逆五芒星再次对其进行封印。当最后一笔完成时，怀表炸开鎏金光晕，将两人吞入旋涡。
　　他们趴倒在青石板上时，暴雨正冲刷着"唐人街"鎏金牌坊。赵嘉元蜷缩在苏桐怀里，耳钉完全融化，蓝琉璃渗入石板缝隙，绽放出靛青色彼岸花。苏桐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比预计早到三刻钟呢。"
　　戏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苏桐抬头，看见倒悬在牌楼上的青衫男子。那人腕间缠着刻满符文的念珠，柳叶刀在指尖翻飞如蝶。
　　"程子秋。"苏桐护住昏迷的画家，"我们要见言汀。"
　　"啧啧，小蝴蝶学坏了。"程子秋翻身落地，满脸笑意。青衫下摆的铜钱纹无风自动，他注意到一旁毫无生气的赵嘉元，佯装震惊 "这是…追魂印！带着金系追魂印擅闯土属结界，是想被做成傀儡人偶嘛苏苏？"
　　苏桐这才发现，赵嘉元颈后的藤纹已蔓延到心口。
　　“啧啧啧……再不救他……我看也快了。”
　　牌楼上的青铜铃铛突然齐鸣，震落层层朱漆。
　　"第三次钟响前，"程子秋的柳叶刀抵住赵嘉元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若解不开追魂印，你家这位……弟弟就会彻底变成言老板的傀儡哦。"
　　天空在此时转成了猩红。苏桐腕间的檀木珠串应声而断，第九颗珠子滚入下水道时，菌丝金笺从怀中飘出。金色菌丝疯狂生长，在空中拼凑出燃烧的钟楼画面。
　　"这是......"程子秋眯起眼，"十七年前的子时火灾？"
　　画面中，银发青年抱着啼哭的婴儿冲出火场。苏桐突然颤抖——那青年转身的瞬间，露出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印记。
　　"原来如此。"程子秋的念珠发出阵阵金光，"你就是当年偷走赵家嫡子的......"
　　惊雷吞没后半句话，将程子秋的轮廓勾出。言氏古玩店的宫灯次第亮起，在积水中倒映出无数金色瞳孔。"桐……哥………"赵嘉元强撑着开口，＂对不起……如果当时……”他的眼睛轻轻睁开了一道缝隙，可那鎏金又将他那浅灰色瞳眸瞬间覆盖。
　　忽然一阵强风袭来，苏桐被巨力甩向牌坊立柱。他看到赵嘉元凌空而起，藤纹化作实体缠绕周身，靛青的水花在雨中绽放。程子秋反应迅速，迅速跳起用柳叶刀斩断藤蔓，却见断口处涌出金色液体。
　　"是言汀的傀儡丝！"程子秋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的银杏叶烙印，"小蝴蝶，用怀表共鸣！"
　　“快！”
　　苏桐撞开鎏金怀表。紫水晶蝴蝶吞食他的血珠，翅脉亮起星图纹路。蝴蝶从表盘中脱出，飞向赵嘉元。当蝶翼触碰到赵嘉元心口的瞬间，时空骤然凝固。
　　他们跌入意识之海时，暴雨倒悬成星河。赵嘉元漂浮在光晕中，周身依然缠绕着那些藤蔓。
　　"这里是他的深层意识。"程子秋的声音从虚空传来，"找到记忆锚点，切断言汀的控制。"
　　苏桐踏着星砂前行，看见无数记忆碎片漂浮：奶奶编织的蓝围巾、孤儿院发光的壁画、诊所里染血的油画刀......最后一块碎片里，银发青年将婴儿递给老妇人，婴儿襁褓上绣着星图……
　　"这是你的记忆。"程子秋突然现身，"当年你穿越时空救出的婴儿，送到了他奶奶手中，奶奶看你可怜，于是你也便成了他的孙子，作为“哥哥”保护着他。"
　　苏桐触碰记忆碎片，看到七岁的自己在地窖壁画前打开怀表。紫水晶蝴蝶引领他冲破时空壁垒，在火场废墟中抱起啼哭的婴儿。那一夜的代价，是心口浮现的月轮蝶印。
　　"后来言汀修改了他的记忆。"程子秋的念珠缠住傀儡丝，"并且他用金系契约将你变成活体锚点，所以赵嘉元的噩梦会不断将你卷入。"
　　星河突然震颤。赵嘉元睁开鎏金双瞳，傀儡丝化作利刃刺来。苏桐迎刃而上，任由利刃贯穿肩膀，将怀表按在画家心口。
　　"嘉元，看着我！"
　　鲜血滴落到赵嘉元的身上，紫水晶蝴蝶炸成星尘，月轮蝶印与北斗星图产生共鸣。傀儡丝寸寸断裂，赵嘉元瞳孔恢复清明："桐哥...你的眼睛......"他注意到了苏桐的异样。
　　苏桐在积水中看见倒影：他的左眼变成蝶翼状紫晶，这正是过度使用月轮之力的征兆。程子秋的叹息从身后传来："你们还有二十三小时。"
　　回到现世时，暴雨已停。赵嘉元颈后的藤纹退至耳后，菌丝金笺显现新字迹："戌时，北斗归位。"
　　"该赴约了，接着。"程子秋抛来青铜罗盘，"跟着北辰星走，会遇到故人。"
　　苏桐搀起虚弱的赵嘉元。画家指尖抚过他变成紫色的左眼："这是因为我？"
　　"不，是因果。"苏桐将染血的蓝围巾系在他颈间，"十七年前我改变你的命运，如今该偿还代价了。"
　　他们踏着青石板前行，靛青彼岸花在足印中绽放。赵嘉元忽然低语："火场里的银发青年......他的耳钉和我一样。"
　　苏桐握紧怀表。他知道当北斗归位时，埋藏十七年的真相将如利刃出鞘。而比这更危险的，是赵嘉元体内逐渐苏醒的、属于言汀的鎏金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