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时蝶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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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元在第四十九次心脏被刺穿时终于看清了。
月光像把淬毒的银刀，剖开老式阁楼的木格窗。汗湿的亚麻床单上，年轻画家蜷缩成子宫里的姿态，左手死死攥着褪色的蓝围巾——那是奶奶临终前用旧毛线织的，浸透安神药草的气味，此刻却拦不住梦境裂隙里渗出的血腥味。
"找到你了。"梦中那人狭长的凤眼轻轻眯起，一对金黄色的瞳眸格外引人注目。他嘴角轻挑，带着几分讥诮。他修长的手指间玩弄着一把银色小刀，刀锋发出丝丝冷光。他正玩味般盯着自己美味的猎物。
刀锋破开皮肉的声音黏腻如吻。赵嘉元在剧痛中看清凶手银发间闪烁的金丝镜链，镜片后那双熔金般的瞳孔正享受般收缩。濒死瞬间，他忽然发现凶手右耳垂缀着枚蓝琉璃耳钉，与自己左耳那枚恰成镜像。
这是新出现的细节。
濒临崩溃的神经终于抓住这缕异常，赵嘉元在现实与梦境的夹缝中猛地睁眼。他的手指深深陷入手心，留下几道深红色的月牙。他在昏暗的房间里大口喘着粗气，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屏幕：03:15。和过去四十八次一样精准。
他颤抖着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完好无损，但那疼痛感却仿佛还残留着许多。
他看向窗外，玻璃里映出一张苍白的脸。他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眼下被青黑色填满。
阁楼木梯传来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赵嘉元将围巾按在汗湿的锁骨，数着台阶的吱呀声。当第七声响起时，门缝里漏进一缕暖黄，混着岩兰草与苦橙的气息——是苏桐特调的安神精油。
"又做噩梦了？"
白化病青年的声音像浸过月光的绸缎。赵嘉元透过睫毛缝隙，看见苏桐倚在门框上的剪影。银白色长发垂落在深灰色睡袍，锁骨处的皮肤薄得能看见淡青血管，整个人像尊清冷的冰雕。
赵嘉元把脸埋进围巾："这次他戴了耳钉。"
"左耳？"
"右耳。"画家抬起湿漉漉的脸，"和我对称。"
苏桐的指尖在门框上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安全信号。当他走近时，赵嘉元嗅到若有若无的碘伏味——心理医生的左手缠着新纱布，昨夜催眠治疗时被自己抓伤的。
"这次要试试深层催眠吗？"苏桐从睡袍口袋掏出一个鎏金怀表，表链缀着几颗紫水晶，"你之前一直抗拒......"
"现在愿意了。"赵嘉元突然抓住他手腕。画家掌心残留的靛蓝颜料在医生冷白皮肤上拓出梵高星空般的漩涡，"我受够了每天被同一个噩梦谋杀。"
充满血丝的浅灰色瞳眸与苏桐薄雾中紫罗兰般的眸子相对，赵嘉元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苏桐温柔地轻抚他泛白的脸颊，心中多了几分心痛。
苏桐的脉搏在他指尖突跳。怀表盖子弹开的瞬间，表盘指针后的蝴蝶轻轻扑腾几下翅膀，振翅欲飞，翅尖金粉簌簌落在赵嘉元眼睑。他想起前几天见到苏桐的场景：在画室内，一只蝴蝶从怀表里飞出，停在他未完成的画布上，将整幅画染成诡谲的普鲁士蓝。
"盯着这只怀表。"苏桐的声音浸入耳膜，"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赵嘉元的视线随着怀表摇摆，渐渐的，瞳孔逐渐失焦："红色天空...”他喃喃道，“还是梦里的那个人...他在笑......"
怀表突然发烫。苏桐的脸色变得阴沉。他发现紫水晶正在变色，从薰衣草紫渐变成静脉血的暗红。催眠幻境开始扭曲，画家的眼球在眼皮下剧烈颤动，泪水混着金粉在脸颊蜿蜒而下。
"嘉元，醒醒！"
晚了。赵嘉元扑向苏桐，他的手紧紧扼住苏桐咽喉，力道大得惊人。医生慌忙后退，撞翻床头柜，镇静剂药瓶碎了一地。月光掠过画家睁开的双眼——左眼红的发暗，右眼浅灰。
"找到你了。"赵嘉元咧开嘴，他的声音中似乎掺杂了各种人的声音。
苏桐的后腰撞上画架。未完成的肖像画飘然坠落，画中人的银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黑。他摸到调色板上的油画刀，猛地向前刺去。刀尖抵住画家心口："你不是他。"
"你也不是普通心理医生。"被附身的赵嘉元歪头轻笑，指尖抚过医生渗血的纱布，顺着胳膊游走到了苏桐的胸膛，"毕竟普通人的血，不会让时间发狂啊。"
“苏医生。”赵嘉元握住苏桐拿着油画刀的手，向自己的胸口拉去。
“朝着这儿捅。”
“来啊，杀了你最亲爱的弟弟！！”
刀尖浅浅地刺入赵嘉元的胸口，血色瞬间将衣衫染红。苏桐咬牙，用力想将自己的手从那人手中脱出。他平时温和的眼中此时充满恨意，但他不能这么做。这样做会伤害赵嘉元的，他告诉自己。
那只有这样了。
紫水晶蝴蝶突然暴走，撞碎阁楼的小窗。夜风灌入的刹那，苏桐用油画刀向着自己掌心猛地一划！鲜血溅上赵嘉元眉心，构成逆五芒星封印。
附身者发出高频尖啸。当最后一丝黑雾从画家耳洞钻出时，苏桐接住瘫软的躯体，发现那枚蓝琉璃耳钉已碎成齑粉。
晨光初现时分，苏桐在画室地板上发现张字条。潮湿的纸面爬满菌丝般的金线，写着：
"找到言汀，在乌鸦第三次啄食月亮之前。"
字迹是他自己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三时蝶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