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玖》栖烛

2、尘宣

　　“刽子手？”尘宣的指尖擦过照片边缘，那里有一行褪色小字：“其刀极薄，斩首不见血。

　　窗外突然刮进一阵阴风，解剖台上的无影灯滋滋闪烁。

　　尘宣猛地回头——谢玖正坐在停尸房的推车上晃腿，手里抛接着一颗人类牙齿。

　　“错了错了。”他眨眨眼，“我是被刀杀的那个。 ”

　　凌晨四点二十分，尘宣把谢玖“关”进了证物柜。

　　“这是袭警。”谢玖的膝盖卡在柜门缝里抗议，“我好歹算前公务员！”

　　他的手指穿过金属隔板，故意把隔壁柜子的凶器匕首推得哐当响。

　　尘宣往柜门上贴了张黄符：“再吵就把你骨灰混进物证硅胶。 ”

　　“哇，好狠心。”谢玖突然压低声音，“那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看见我？」 ”

　　他的手穿过柜门，冰凉的指尖点在尘宣心口。

　　——因为你这里，缺了块东西。

　　尘宣的衬衫第三颗纽扣下，有一道十七年前的旧伤。

　　七岁那年他在火灾里「死」过四分钟，抢救回来后，心电图总在雨天出现不明波动。

　　此刻谢玖的手指悬在那里，停尸房的监控屏幕突然雪花纷飞，闪现出尘宣从未见过的画面：

　　年幼的自己躺在急救床上，胸口没有起伏，而烟雾缭绕的病房角落……站着穿血衣的谢玖。

　　“这是…… ”

　　“你的买命钱。”谢玖收回手，笑得像个讨债鬼，“我分了你半口阳气，现在该还了。”

　　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尘宣的睫毛：“不过利息嘛……我改主意了。”

　　清晨六点，保洁阿姨发现程法医在证物室睡着了。

　　他的白大褂盖在某个柜门上，里面锁着一把民国时期的断头刀——而尘宣的左手无名指缠着根红线，另一头消失在金属缝隙中。

　　监控录像显示，后半夜尘宣曾对空气说话，最后叹了口气，把红线系在了柜门把手上。

　　“闭嘴，”睡梦中的尘宣皱眉，“厉鬼还怕黑？ ”

　　红线轻轻动了动，像谁在偷笑。

　　尘宣把解剖报告摔在桌上，钢笔滚到边缘，被一只苍白的手接住。

　　“笔盖都不扣，墨水会干的。”谢玖歪在转椅上，指尖转着那支钢笔，“你们现代人真浪费。”

　　“你偷我解剖刀的时候怎么不嫌浪费？”尘宣一把抢回笔，指着他发髻上银光闪闪的凶器，“那是证物。”

　　谢玖笑眯眯地摸了摸刀尖：“借来挽个头发而已……诶，你耳朵红了？”

　　尘宣的酒精棉砸在他额头上，穿过虚影落在地上。

　　深夜的解剖室，无影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尘宣划开死者胸腔，谢玖飘在解剖台边沿，忽然“咦”了一声。

　　“他心脏少了块肉。”

　　“锐器伤，有什么好——”尘宣的镊子突然停住。

　　心肌缺损的边缘过于整齐，像被什么精密仪器切割过。

　　谢玖的指尖虚点在那处：“和我当年死法一样哦。”

　　尘宣猛地抬头。

　　“骗你的啦～”谢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他的口罩，“其实我是被……”

　　警报器骤然尖啸，所有灯光熄灭。

　　黑暗中，尘宣感觉有冰冷的手指抚过自己心口伤疤。

　　“——被馋死的。”

　　“你心电图给我看看。”

　　“滚。”

　　“就一眼～”谢玖整个人横飘在CT机上，长发垂下来扫过尘宣的脸，“我怀疑你心跳频率抄袭我！”

　　尘宣抓起枕头砸过去：“鬼哪来的心跳？”

　　枕头穿过谢玖身体撞在墙上，他夸张地捂住胸口：“哇，谋杀亲——”

　　“亲什么？”尘宣眯起眼。

　　谢玖突然贴到他耳边：“……亲爱的工作伙伴？”

　　凌晨三点，尘宣在值班室惊醒。

　　他的白大褂衣角被钉在墙上，谢玖正用他的解剖刀刻字：

　　程法医欠谢玖——

　　刀尖突然被抓住。

　　尘宣攥着他手腕按在墙上，呼吸不稳：“你到底要什么？”

　　谢玖眨眨眼：“要你承认世上有鬼。”

　　“不可能。”

　　“那你为什么留着《往生咒》？”

　　谢玖的膝盖抵进他腿间，“为什么……”冰凉的唇擦过他耳垂，“不敢看我眼睛？”

　　尘宣的呼吸骤然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