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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19.

      陈景让手里提着一根铁撬棍出现在巷子口时,我以为他和那些混混是一起的。因为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痞劲儿比正踢我的那几个混混更盛。

      撬棍在地上摩擦出火星。

      他一句话没说,上来就干倒了那几个人。撬棍抡起,与空气摩擦,发出风掠过一般的声音。

      我呆呆地看着他,甚至忘了从地上爬起来。

      我没想到他那么能打,毕竟他看起来瘦得跟竹竿一样。也没想到那几个混混那么不经打,一会儿工夫,全倒地上哭天喊地。

      直到他拖着撬棍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时,我才反应过来,慌忙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跟了一路。

      直到快到他家门口了,他突然停下来,转身,“你有病吧?”

      我觉得口干舌燥,于是抿了抿嘴唇。

      “谢谢。”

      “膝盖破皮了。”

      两句话同时出口,两人均是一愣。

      陈景让估计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骂我有病我还跟他说谢谢。可我的“谢谢”是因为刚才在巷子里他帮我。

      我低头看自己的膝盖,果然,蔚蓝色的校服裤左膝盖处变成了深蓝色。

      一路走过来,我竟然没察觉到。

      也可能是上次的伤还没好,我下意识地以为是旧伤在疼。

      我没有撩起裤腿看膝盖伤成了什么模样,因为我怕血,并且憎恶一切狰狞可怖的东西——伤口就算在其中。

      20.

      那天,陈景让没有对我的“谢谢”作出回应,我也没有对他说的“膝盖破皮”做出理会。

      没有人关心的小孩不配受伤。

      我看着陈景让转身离开的背影被西沉的夕阳拉长,拉得很长很长。我向前走了几步,把自己框进陈景让的影子里。

      可没过几秒,影子前移,和我再次拉开距离。

      越来越远。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陈景让。

      21.

      直到高中开学的第一天。

      22.

      我在开学前见过分班表,上面一行行一列列白纸黑字,我先于自己名字注意到的是另一个名字。

      陈景让。

      不知道为什么,电光火石间,我脑海中出现了那天巷子里,手拿撬棍的身影。

      过了那么久,那张脸已经模糊了。

      23.

      可在教室里看见陈景让的那一刻,我还是立马认出了他。

      不过他肯定没认出我。

      24.

      脾气不好。

      这是我对陈景让的初印象。

      所以开学一个月,处在同一个教室,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却没有和陈景让说一句话。

      25.

      我的高中生活过得索然无味,家和学校两点一线。

      有一次下了晚自习,走出教学楼时,发现天上在飘雨滴。

      我书包里一直躺着一把伞,这是我在小学时就养成的习惯,因为我知道无论是下雨下雪下冰雹,都没人会来接我回家。

      可好巧不巧,我的伞在出了校门时坏掉了。伞面耷拉着,像路边的绿化灌木丛。

      我只能手动让伞维持撑开的状态,可没几分钟,就开始胳膊酸手疼。

      我干脆收了伞。

      雨越下越大。

      天空好像破开了一道口子。

      头发紧紧贴在头皮上,衣服也变重了。

      我抬头看天,雨滴砸进眼睛里,从眼角流下去。

      我突然希望这雨水里掺杂着浓硫酸,等我一路走回家,我的骨肉刚好会被腐蚀得一干二净。

      但想想还是算了,那样死得太难看了。

      也太疼了。

      26.

      我高估了我的身体素质。

      第二天烧到了38.8℃,不得不给班主任发消息,说想请一上午的假去挂水。

      班主任以为我在骗她,让我家长给她打电话。

      我拍了医院和输液吊瓶的图片发过去,说我家没人。

      中午时烧还没退下去,医生让我住院。

      ——只好继续请假。

      27.

      第二天我拖着昏沉的脑袋一进到教室,就发现陈景让站在教室后面,手里捧着英语课本,校服外套大敞着,一条腿撑地,另一条随意点地。

      刚坐下同桌就凑过来问:“你昨天怎么没来?”

      “发烧了。”我从桌角堆的一摞书里抽出英语课本,知道同桌下一句会问什么,于是补充道:“现在已经好了。”

      教室里嘈杂的背书声让我觉得头都要炸了。

      我忍了半节早自习,在发现同一个单词念了二三十遍还没有记住的时候,戳了戳同桌,“陈景让为什么站后面?”

      “老徐让站的。”

      老徐是我们班班主任。

      同桌瞟了眼讲台上抽查背诵的英语老师,立起书,目不转睛盯着一行行英语单词,嘴里却在说和英语完全不相关的事:“陈景让昨天下午最后一节化学课上了一半,从后门走了,还走得火急火燎的,晚自习也没来上。今早我来的时候他就站后面挨训了。”

      “他去干什么了?”

      “这我哪知道?老徐都没问出来。”

      28.

      大课间跑操的时候我没下楼,我怕我跑两圈直接栽倒在跑道上。

      可不去跑操的似乎不只有我一个。

      我眼睁睁看着陈景让朝我走过来——我甚至听到了他的衣角摩擦空气的声音。

      等我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校服袖子被推到了最上边——一截苍白的手臂暴露在空气中。

      “你干什么?”

      “他们又找你?”

      我怀疑昨天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不然为什么我听不懂陈景让在说什么。

      他看完我一条胳膊,扯着另一条看,我就像一个棉花娃娃任他摆弄。

      突然,我福至心灵知道了“他们”是谁。

      是初中欺负我的小混混。

      “不是,”我幅度很轻地摇摇头,想把脑子里的浆糊摇出去,“我昨天发烧了。”

      陈景让的动作蓦然停下,盯着我看了四秒——我一秒一秒数的——然后丢下一句话:

      “你有病吧。”

      我莫名其妙。

      他松开我的胳膊,目光挪开,走得有些仓皇,但我还是听见了他那句——“是我有病。”

      我更莫名其妙。

      29.

      我觉得自己像个支原体病毒。

      因为陈景让对我避之不及。

      如果我们俩都要进教室,他会舍近求远从教室后门进。

      如果我们跑操的时候恰好在同一排,他会找和旁边同学换位置。

      如果……

      这样的如果太多了,我拿了个小本子全都记下来了——也不为什么,就是记录一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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