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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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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故事,应该从什么地方讲起?
某一天月亮坠入了不见底的湖泊,星星突发奇想的垂眸将舸惊动,一次意外的相遇将她们原本平淡无波的命运,自此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乌蒙的天空坠落,它们无声地侵入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像这样的天气,总是会发生一些罗曼蒂克式的故事——
或者说,意外。
这一天,桃灼一如既往地走出家门,却不同寻常的在归家的时候,将在街头茫然徘徊的少女“捡”到。
桃灼看到她的时候,对方正呆呆地坐在桃灼楼下的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冰冷的雨水顺着遮雨棚落在女孩的发间,然后沿着脖颈将她的肩膀处打湿。
少女依旧一动不动,她任由雨水从脸颊上滑落,就像一直被抛弃后无处可归的小猫一般,在雨中瑟瑟发抖地流浪,却倔强地将头仰起。
街道上人们匆匆来往,他们在忙碌中奔波,没有人愿意花费没有任何意义的时间来关注这样一个看起来似乎离家出走的孩子,也不会有人想要探究她坐在这里的理由。
毕竟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他们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没有理清楚一个所以然。
“关雪?”桃灼将她的名字喊出。
女孩从神游中惊醒,她眨了眨眼睛,水珠从她纤长的睫毛跃下。
“……老师?”她惊讶地看着桃灼说道。
最后桃灼将她带回自己的家,让她换下湿透的衣物,然后找出一套旧衣服借给女孩。
桃灼身材高挑,即使是洗到有些缩水的旧衣服,对于营养不良的关雪来说,仍旧有些大。
当关雪手忙脚乱地将衣服的袖子与拖到地上的裤子卷好时,桃灼正坐在沙发上喝茶,她朝着关雪招手,示意对方坐到自己的旁边。
关雪局促不安地走过去坐下,整个过程中,她都低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事情被抓现行的孩子一般。
如果不是关雪的反应过于乖巧,桃灼认为自己一定会笑出声。
身为插班的新教师,桃灼与关雪认识仅仅只有几个星期,加上关雪不爱说话的性格,她常常游离于班级的边缘,异常的不显眼。
有时候她们会在楼道里碰上,关雪总是会礼貌却疏离地与她打招呼。不过打完招呼之后,就会立马跑开。
除此之外,她们之间的交流实在是少得可怜。
如果说最近的一次交流,那便是校园群架被带到教导处训话的那次。
原来只是一个有些叛逆却又过分单纯内敛的姑娘。
桃灼在心里想着:她本以为会是一个不好相处的主。
将茶杯里的茶水喝完,桃灼转过头看着关雪,问道:“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嗯。”关雪应了一声道。
“为什么?”
关雪抿着嘴,她就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一般,放在腿上的手轻轻地颤抖了一下,使得嘴边的话语被强行咽下去。
桃灼看着她的反应,了然道:“需要我给你的父母打电话接你回去吗?他们或许要着急得疯掉了。”
她说着,便装作要伸手去拿手机的模样。
“不要!”关雪的瞳孔颤抖,她从沙发站起身脱口而出。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她将头偏过去,老实地坐回沙发上。
“老师……您能不能,不要打电话……”关雪垂着眸,眼睫微颤道。
事情似乎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如果仅仅是因为口角争斗,关雪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桃灼将茶杯到桌上,斟酌着说道:“我能询问你原因吗?”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时钟在墙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机械齿轮互相交错,转向下一个轮回。
正当桃灼认为关雪不会再说话的时候,她忽然开口道:“家里没有人等我,或许她认为我不存在更好。”
这句话没头没尾,却使得桃灼的心里感到一紧。
她忽然想起在学生们之间流传的与关雪的传闻,以及那一场形单影只的家长会。
少女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她颤颤巍巍地从书堆底下将散文抽出,静静地阅读着。
在一群与自家孩子嬉戏打闹的家长们中间,她看上去格外的显眼。
那时候桃灼走到关雪的身边问她她的家长为什么没有过来,却只是得到“家中有事,母亲无法抽身”的回答。
现在回想起来,关雪的家长嘴上说“抽不开身”,事实上则是根本不愿意过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桃灼问道。
关雪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感到冷,那种从脚底蔓延到指尖的寒冷,使得为数不多的温暖疯狂地涌进她内心深不见底的黑洞,无论怎么去填,都无法将其填满。
当她愤然地从熟悉的房屋中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世界的尽头没有终点,陌生广阔的城市令她感到头晕目眩。
她想要尖叫,想要逃跑,可是她除了那间带着悲剧与冷清的屋子,竟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供她躲藏。
“关雪,你的身体在发抖。”桃灼皱着眉头说道。
她认为眼前的女孩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桃灼伸手将关雪的手臂握住,却被一股滚烫的温度烫到。
关雪看着她懵懂地将头抬起,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她嘟囔了一句“好烫”,便没有任何回音。
桃灼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到底将一个多么大的麻烦带回了家。
……
对于关雪来说,与“家”有关的记忆只停留在五岁的春天。
那时候,有一个女人会亲昵地将她抱住,用温柔的声音讲述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给她听。
女人还会哼着歌,手把手教导她打理家中的花园。
女人的手艺很好,她总是会给自己制作蓝莓慕斯哄自己开心就好。
关雪记得,女人的胸前总是戴着一顿红花,红花娇艳,使得春日里的群芳都自残形愧。
但是关雪讨厌那朵花,因为它将女人全部的生机都汲取干净,只是为了让自己灿烂一霎。
最后女人就像折翼的白鸟一般落在大地上。
简直是残忍与荒唐。
从那时候开始,关雪认为自己的父亲变了。
他待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长,家里的酒瓶变得越来越多,它们与腐烂的食物堆放在一起散发着恶臭,充斥着整个屋子。
冷漠,易怒,敏感。
男人总是暴躁地将酒瓶砸碎,将玻璃渣砸得到处都是,在木质家具上留下了不可逆的伤痕,也一片一片地刻在年幼的女孩的心里。
不过每当混乱过去,男人便会幡然醒悟,他全身的力气就像被抽空一般跪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然后抬起一只手,将脸埋进去痛哭。
后来,不知道是不是男人自己无法忍受,或者对自己年幼的孩子感到愧疚,在关雪八岁那一年,男人再婚,将另一个人女人带回了家。
可是关雪不喜欢父亲带回来的那个女人,就像她当年不喜欢那朵讨厌的红花一般。
关雪不喜欢女人将指甲与嘴唇涂成红色,那总是令她感到心烦意乱。
她知道女人同样不喜欢她,尽管女人偶尔会做出一个“母亲”的模样,但是在更多时候,女人会撕开“母亲”温柔的伪装,将自己的本性暴露。
这总是令关雪想起小时候听的童话,恶狼伪装成外婆将小红帽诱骗。
可是童话终究是童话,正义的猎人在童话中能够将贪婪的恶狼裁决,现实中的坏人却能够在捏造的外壳下依旧肆无忌惮地生活。
所以当疾病将最后一个与关雪血脉相连的亲人的生命夺走后,她不得不学会与那个女人在同一个屋檐下“和平共处”。
她学着无视周围的风言风语,学会忍受孤独与舔舐伤口。
但是女人从来都不会将这当作退让,她反而变本加厉。
少女成为女人生活压力与内心污秽的发泄口,暴力与脏话在所谓的“家”中反复上演,“母亲”的称呼变成绳索将她的喉咙死死地扼住,将涉世未深的少女吊在半空中。
她抬头向上看,烈日的光芒将她的双眼刺痛。向下看,无垠的大地则她的身躯吞噬。
她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