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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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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衍舟一个后撤步,同儿时一般别无二致,他将剑高高抛起,自己则俯下身往前猛地一扑,抱住了谢清渺的小腿。无赖似的要将谢清渺拉下墙。
“早看破了,你这混账!”谢清渺一声怒吼,重剑顷刻间改变了方向,她双手握剑,一转刀背向下朝君衍舟狠狠一拍。
这一下要是挨了,怕不是要直接被谢清渺拍到土里。
却不曾想,君衍舟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狡黠的笑意。
他所做的一切动作就是为此刻而准备的。
就在这时,那柄被他扔出去的玄铁剑不偏不倚地直直落回,谢清渺下意识抬剑挡开。
却不料,君衍舟一把抱住了重剑,抬起一脚将那玄铁剑又一次踢飞。
谢清渺用尽了全力无法将这块狗皮膏药从剑上撕去,她索性双手轮剑旋身,转起了一个大大的剑圈,好似一朵矗立于池塘的荷花。
转速越来越快,君衍舟咬牙抱住重剑,在心中计算着玄铁剑掉落的时间。
三……二……一!就是现在!
谢清渺将剑旋抬高,朝着玄铁剑全力一劈。
电光石火之间,君衍舟松开了双手,一个跟头倒仰起身,一把抓住了玄铁剑!
“啧!”谢清渺咬牙。
君衍舟轻飘飘地落在了谢清渺背后,玄铁剑以一个倾斜的角度横在谢清渺的脖颈间。
“我赢了。”
胜负就在一瞬间成了定局。
“王爷,谢姑娘,该用晚膳了!”青玉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见两人终于不再打斗,这才赶紧上前。
“这就来。”君衍舟跳下墙,朝青玉笑着挥了挥手。
许久未打得这么畅快了。
“你输了。”身后,谢清渺的声音传来。
“来来来,你说说我怎么就输了?总不会是因为我先跳下墙头了吧?”君衍舟端起一碗饭,埋头一阵猛吃。
“不然呢?且你先前粘在我剑上,就已经离开墙头许久了,照理来说你这个时候就已经输了。”
“你这不是耍赖么?”
“这么多年,许你耍赖,不许我耍?”
自食恶果的君衍舟一时噎住,只好败下阵来。
两个人一熟络,立马变得像小孩子,就是吃个饭,拿个筷子都要打上一架。
吃过晚饭,两人又去书房苦心钻研那枚吊坠。
“只是个吊坠,里面也没什么其他东西。”君衍舟琢磨了这个东西一整天,不论怎么看,都只是一根金线,一个铜质圆环,上面镶嵌了一颗碧绿色的宝石。
以及——宝石里的纹路。
“明日我去西域,看看那边有没有这种宝石。”谢清渺轻轻抚过那光滑的表面。
“什么叫‘我’?是‘我们’。“君衍舟强调。
谢清渺瞄了他一眼。
“你真的想好了?”
“谢清渺,这几年不见,你当真啰嗦了不少啊。”
君衍舟低头看向佩剑握柄上老旧的剑穗。那是谢兰庭给他做的。
“若是不能查明真相,我怎么对得起你爹。”
谢清渺攥紧了拳头。
“我爹不是因为……谁?”谢清渺一脚踢翻屏风。
屏风后空无一物。
谢清渺三步并作两步向门口走去,一直走到书房外,也没看见人影。
君衍舟追了过来。
“怎么了?”
“……无事,大抵是我听错了。”话是这么说,可谢清渺的视线依旧没放过每一个角落。
不一会,青书端着茶过来了。
平日里都是青玉掌家,青书作为君衍舟的小厮,平时都在书房忙碌,不怎么露面,谢清渺倒这回倒是第一次见。
青书穿着一件布衫,神色冷淡,总是低垂着头梗着脖子。他先给王爷请了安,又跟谢清渺行了礼。因为不知如何称呼谢清渺,他的动作显得十分拘谨。
君衍舟看了看两个人,忽然觉得谢清渺和青书倒是很像。
“退下吧,今夜本王想早些休息。”
二人目送青书远去,两人也不做停留,回到了后院。
“是他吗?”君衍舟问。
“……不知道。我要是连这都能听出来,就该去锦衣卫当差了。”谢清渺摇了摇头。
“他不是你的近侍?你应当比我了解他的为人。”
君衍舟叹了口气。
“人心要是这么好猜,我就不会因为这种莫须有的谣言而发配来这种地方。“
“这有什么不好,天高皇帝远,日子才舒坦。“
两人走到偏殿门口。
“这偏殿可是青玉紧赶慢赶给你拾掇出来的寝殿,本来应当是王妃的居所,倒是便宜你了。“
“怎么,这府上难不成还有我未曾谋面的越王妃?“
君衍舟下意识看向谢清渺的侧脸,小时候还同谢清渺扮过家家酒,没想到如今谢清渺真的出落成了如此这般出尘的美人。想到这,君衍舟的耳朵红了,他慌忙地移开了视线。
谢清渺没听到君衍舟回话,便当君衍舟自认理亏。
两人走到寝殿门口,君衍舟停下了脚步。
“本王就不进去了,明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咱们早日出发。“
谢清渺却似没听清君衍舟说了什么似的,一把将君衍舟拉进了寝殿。
“哎哎,你做什么!”
房门咚的一声被谢清渺关死,谢清渺拽着君衍舟的衣领,将他一把压倒在床。
君衍舟跌进被褥里,霎时面若红霞,平时聪慧的头脑直接停止了转动,他视线飘忽,一会看向房顶,一会看向帷幔,一会看向谢清渺柔美的脖颈,一会又连忙移开了视线。
“看来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隔墙有耳。”谢清渺附在君衍舟耳边低声说道。
她的声音不像青玉那般软绵绵,反而像是京城开春时的第一场雨,清冷又安宁。可君衍舟却总觉得,这声音像一柄钩子,勾得他心慌。
“以防万一,明日我们不走。你先装病,三天之后子时出发。”
“哦……”君衍舟就像是一只被扔进温水中的青蛙,不知不觉中已被俘虏。
“听清我说什么了没?”谢清渺坐起身来,在君衍舟的腰间拍了一下。
“谢,谢清渺,你不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很有问题吗……”
谢清渺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那你坐起来。”
君衍舟刚撑起腰杆,一股奇异的感觉再次升腾,于是他又躺了下去。
“……本王还是躺着吧,”君衍舟拽过一旁的锦被将自己裹住,“女侠您说,您接着说。”
谢清渺直接把他蒙在被子里打了一顿。
君衍舟连连告饶。
两人嬉闹了一阵,才继续说正事。
“我不是在安慰你,谢兰庭的死,确实同你没有关系。“谢清渺抱臂坐在床边,看着寝殿里明明暗暗的烛火出神。
君衍舟同她并肩坐在一处,透过昏黄的灯火看她。
“……本来上个月就可以放归了,不知是谁秘密上奏了一道折子,于是一拖再拖。就连我给狱卒递的银子也被一一退回了。”
谢清渺的神情里难得带上了几分迷茫。她在江湖漂泊数载,对于朝堂之事一知半解,连揪出这个人是谁都做不到。
君衍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拍我做什么,把手拿开。“谢清渺打掉了他的手。
君衍舟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我无论如何,也要替他报仇。“谢清渺低下头。
“……我陪你。”
“你?你还是先把你自己那烂摊子收拾了吧。“谢清渺回头,看君衍舟呆呆地望着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君见微。“谢清渺捏着他的脸不肯撒手。
见微是君衍舟的表字,取自见微知著。
君衍舟看着女子面似桃花般的脸庞,鬼使神差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知道么?”谢清渺说。
“你也是。”君衍舟回答。
他伸出小拇指放到谢清渺面前,谢清渺沉默了半响,也伸出小拇指。
一百年不许变?
一百年不许变。
三天后,原本还在王府里头疼屁股痒的小王爷,同江湖侠女一起踏上了前往西域的旅途。
青玉站在门口,目送着两人策马扬鞭,朝远方奔去,逐渐变成两个黑色的点。
青玉想着,一定要日日打点王府,洒扫,修缮,一刻也不能停,等他们回来了,便还是同原样一般,仿若从未离开过。
正午,烈日当空。
仿若蒸笼的沙漠里,一只驼队缓缓前行。
谢清渺同君衍舟共乘一个骆驼,有气无力地趴在驼峰上,用大大的斗笠遮挡刺眼的太阳。谢清渺忍不住挽起袖子,却又被君衍舟拉了下来。
“当心晒伤。”君衍舟叮嘱。
十天前,二人在边关找了一只商队,以护卫身份跟随商队出使西域。
这一路几经波折,先是碰上流沙,再是遇上劫匪。原本十几天的日程一下子拖到二十几天。
总算再过一两天,便能驶至西域边界的城堡,沙之都——琉疏国。
前两天,谢清渺和君衍舟还能带着好奇东张西望,奈何黄沙漫漫一望无际,到了第三天两人便彻底厌了。
“二位小友,前面就是驿站,打起精神,我们到那再做歇息。”
说话的人是商队领事,一个西域的大胡子混血儿,对商队里的大伙都十分热情。
“多谢领事。”君衍舟强掩困倦,回报以一个微笑。
“何以言谢?一路上全仰仗谢姑娘武艺,驼队才能将损失降至最低。这一阵子西域可不算太平,二位小友此行作何打算?”
“寻亲。”谢清渺说。
“寻亲?”领事若有所思。
出了中原,君衍舟也不避讳,便把那根坠子掏出来给领事看。
领事细细看过了坠子上的玉石以及玉石中的纹路,末了,摇了摇头。
“我于大景同琉疏国往来多年,从未见过此等玉石。”
“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坠子,没想到您也不曾见过?”
领事又一次摇头。
“若是天然玉石,纹路如此规整,怕是千分万分中取其一。若是后天合成,那更是无处找寻,将纹路刻印于玉石中,若是真有此等能工巧匠,我倒是也想一见。”
三人聊着,驿站便到了。
此处乃是离沙之都最近的驿站,名为碧丝泊。驿站不远处便有一处水源聚集地,驼夫便将骆驼牵去湖泊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