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爱西瓜的猫

9、第 9 章

　　“那您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来的？”林疏桐斟酌着开口。
　　母亲沉默了很久，最后轻声说:“十九岁那年，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你外公逼我嫁给林建国，说不然就打断我的腿。”她苦笑一声，“那天晚上，我拿着刀片在浴室里…和你一样。”
　　林疏桐的心揪紧了。多少年了，她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承受着同样的痛苦，却从未真正交流过这些。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我听到了婴儿的哭声。”母亲的眼神飘向远处，“是邻居家的孩子，但那一刻我以为是你，还没出生的你在哭，我放下了刀片。”林疏桐的眼泪无声滑落，晴伸出手，同时握住她和母亲的手——虽然母亲感觉不到。
　　“我们不会再回去了。”林疏桐坚定地说，“等你出院，我们就搬出去，我们一起离开那。”母亲点点头，眼中也有泪光:“我已经租好了小公寓，就在学校附近，本来想等你高考后给你个惊喜。”
　　这个意外的坦白让林疏桐又惊又喜，原来母亲一直在暗中筹划她们的逃离，比她想象的更加坚毅勇敢。
　　“我可以帮忙布置新家。”林疏桐说，“我存了一些钱…”母亲微笑着抚摸她的脸:“你只需要专心考试，其他的一切交给我”。
　　窗外的天空完全放晴了，月光洒在病床上。晴的身影在月光中显得格外明亮，她对林疏桐做了个口型:"自由。
　　那一晚，林疏桐睡在病房的陪护椅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和晴站在一片无边的向日葵花田中，阳光温暖地照在她们身上。晴对她说:“你看啊，我们开花了！”
　　醒来时，清晨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脸上。母亲还在安睡，而晴站在窗边，向她微笑。林疏桐突然明白，无论高考结果如何，无论新家是什么样子，她终于踏上了通往自由的路——而这条路，晴和母亲会一起和她走下去。
　　两周后，母亲出院后她们就搬进了那套小公寓，远离父亲和那个充满噩梦的房子。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林疏桐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看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这是她和母亲的新家。“早上好。”晴已经坐在窗边的书桌前，晨光穿透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淡蓝色的影子，“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
　　高考第一天。
　　林疏桐深吸一口气，摸了摸枕头下的药盒。陈阿姨调整了她的药物剂量，以应对考试期间的压力，自从那晚父亲被捕后，很多事情都改变了——母亲戒了酒，开始在一家超市做收银员，另一边还在和那个人打离婚官司；而她，即将通过高考获得真正的自由。
　　厨房里传来煎蛋的香味，林疏桐穿好衣服，这是母亲特意为她买的“战袍”，一件印有“必胜”字样的红色T恤。镜中的女孩比她记忆中要健康一些，脸颊有了血色，眼睛也不再那么黯淡无光，手腕上的伤痕变成了淡白色的细线，像一段封印过去的密码。
　　“紧张吗?”晴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林疏桐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但更多的是期待和激动。”
　　这感觉很奇怪，过去她总是恐惧的，但现在她渴望通过这场考试开启新生活。晴微笑着捏了捏她的肩膀，林疏桐感受到的触感是真实存在的。
　　“吃早饭了!”母亲在厨房喊道。
　　小小的餐桌上摆着精心准备的“满分早餐”：两个煎蛋做成笑脸形状，一根油条代表“1”，两个包子代表“00”，合起来是“100分”的寓意。母亲穿着围裙站在一旁，紧张地搓着手:“我上网查的，说这样吉利…”
　　林疏桐心头一热，这个曾经沉溺酒精的女人，现在为了她的高考研究吉祥食谱。
　　“谢谢妈。”她轻声说，尝了一口煎蛋，“很好吃。”
　　母亲的眼睛亮了起来，坐在她对面:“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准考证、铅笔、橡皮...”
　　“好了妈，都检查三遍了。”林疏桐保证道，
　　晴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们，自从搬进这个新家，母亲和晴之间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虽然母亲看不见晴，但她不再质疑女儿与“想象中的朋友”的对话，甚至有时会自然地留出一个空位。
　　吃完早饭，林疏桐最后检查了一遍考试用品。母亲坚持要送她去考场，尽管这意味着请假扣工资。
　　“走吧。”母亲拿起钥匙，“提前半小时到，以防路上堵车。”
　　初夏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公交车上，许多和他们一样的考生与家长，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期待。林疏桐靠窗坐着，晴靠在她旁边的杆子旁，轻轻哼着那首没有名字的旋律。
　　“妈，等考完试，我想去海边。”林疏桐看向窗外飞逝的景色，“我从没看过真正的大海。”“好，那我们考完就去。不管考得怎么样都去。”
　　考场外的景象令人震撼——成千上万的家长将校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横幅和加油牌到处都是，警察和志愿者维持着秩序。临近考场前母亲突然紧紧抱了她一下。
　　“平常心对待。”母亲的声音有些颤抖，“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为你骄傲。”
　　这句话像一股暖流注入林疏桐的心脏，她点点头，转身走向考场入口。回头时，看到母亲站在警戒线外，用力挥手，阳光下，那个曾经颓废的女人终于重获新生。
　　考场里安静得能听见铅笔划过纸面的声音，林疏桐坐在指定的位置上，深呼吸调整状态，晴站在讲台旁，对她做了个鼓励的手势。当最后一科的收卷铃声响起后，林疏桐放下笔的那一刻，甚至感觉有些不真实——十二年的苦读，凝聚在了几张薄薄的答题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