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爱西瓜的猫

7、第 7 章

　　五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在林疏桐的被子上形成一道金色的线，她睁开眼睛，发现晴已经坐在她的书桌前，翻看她昨晚完成的模拟试卷。“早。”晴微笑着抬头，“最后一道大题你做对了，但步骤不够简洁。”
　　林疏桐伸了个懒腰，伸手去摸床头的药盒，自从开始规律服药和心理咨询后，她的情绪稳定多了，手腕上也没有新增的伤痕，陈阿姨说这是很大的进步。
　　楼下传来争吵声，林疏桐的手猛地顿了一下，药片在掌心微微颤动。最近父母吵架的频率降低了，但一旦吵起来，反而更加可怕，平时的安逸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别管他们。”晴走到床边坐下，“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林疏桐摇摇头：“下周就二模了，我得复习。”她吞下药片，开始穿衣服。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父亲阴沉着脸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沓纸。
　　“解释一下。”他将纸甩到林疏桐床上，林疏桐低头一看，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她的心理咨询记录，陈阿姨每周都会整理一份给家长签字，但通常母亲看都不看就签了。这些记录详细记载了她的自杀倾向、自残行为以及晴的存在。
　　“这是什么鬼东西？”父亲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患者报告有名为晴的幻觉人格’你疯了吗？”林疏桐的双手开始发抖，晴立刻站到她身前，尽管知道父亲看不见她。
　　“我病了，我在接受治疗。”林疏桐艰难地说。“治疗什么？”父亲一把抓起记录，“‘长期家庭暴力导致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是诽谤！我们供你吃供你穿，送你上好学校，就换来这种污蔑？”
　　“那不是污蔑。”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母亲站在那里，手里端着咖啡，出奇地冷静，“陈医生说的没错。”父亲转向母亲，脸色更加阴沉：“你早就知道？”
　　“我知道，而且我签字同意了。”母亲放下咖啡杯，“她需要帮助，我们给不了的那种。”“你脑子也不正常了？”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响，“你知道这种记录传出去会怎样吗？别人会以为我们是什么家庭？她会有什么未来？”
　　林疏桐蜷缩在床上，感到呼吸困难，晴跪在她面前，引导她做深呼吸练习：“数到五，记得吗？一、二、三...”
　　“她手腕上的伤疤你看不见吗？”母亲突然提高音量，“她住院那天你问过一句为什么吗？”父亲一时语塞，但很快反击：“小孩子闹情绪而已！我小时候挨的打比她多十倍，怎么没见我得什么‘应激障碍’？”

　　“所以你也要让女儿重复你的痛苦？”母亲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带着某种决绝，“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林疏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林疏桐的记忆中母亲从未如此明确地反抗过父亲。
　　父亲的脸涨得通红：“你...你说什么？”“离婚。”母亲重复道，声音坚定，“我已经开始联系律师了，房子归你，女儿归我。”
　　林疏桐的心跳加速，离婚，离开这个家，这个可能性太美好，以至于她不敢奢望。
　　父亲突然大笑起来，笑得有些疯癫：“我就知道！都是你在背后搞鬼，教唆女儿装病，好争取抚养权是不是？”
　　“她没装病。”母亲走到林疏桐身边，轻轻按住女儿颤抖的肩膀，“看看她，林建国你认真看看你的女儿，她十七岁了，体重不到九十斤，手腕上全是伤，你还觉得这正常吗？”
　　父亲的目光落在林疏桐身上，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会看到悔意或关切，但那双眼睛依然冰冷。
　　“随你们的便。”他最终说，转身走向门口，“但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疯子的治疗费，我一毛都不会出！”那一刻林疏桐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父亲爱钱胜过爱家庭。
　　门被狠狠摔上，震得墙上的照片框掉了下来，玻璃碎裂。照片是五年前拍的，表面上看是幸福的一家三口，但林疏桐记得那天晚上父亲喝醉后打了母亲，因为她“在亲戚面前没给他面子”。
　　母亲弯腰捡起照片，轻轻拂去玻璃碎片：“别担心，他说的是气话，法律规定他必须支付抚养费。”林疏桐抬头看着母亲，第一次注意到她眼角的皱纹和发根处新长的白发，这个长期被酒精和暴力摧残的女人，此刻却显得异常坚强。
　　“妈...你真的要离婚？”母亲点点头：“早该这么做了。”她犹豫了一下，“那天看你演《简·爱》，我突然想通了，我们不必重复过去的悲剧。”
　　晴站在窗边，阳光透过她的身体，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对林疏桐做了个口型：“勇气。”“那...心理咨询...”林疏桐试探的问到。
　　“继续。”母亲斩钉截铁地说，“下周我陪你去见陈医生，讨论下一步计划。”她顿了顿，“关于晴...你的那个‘朋友’，陈医生怎么说？”
　　林疏桐没想到母亲会主动问起晴。她看向窗边，晴对她鼓励地点点头。
　　“她说晴是我应对创伤的方式。”林疏桐轻声解释，“是我内心渴望被理解和保护的部分。”母亲若有所思：“她对你好吗？”这个问题让林疏桐心头一暖，没有质疑，没有嘲笑，只是关心她是否被善待。
　　“嗯。”林疏桐微笑起来，“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母亲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林疏桐差点落泪。多少年了，母亲没有这样温柔地对待过她。
　　“我去做早饭。”母亲站起身，“你今天有什么计划？”“复习吧，下周二是最后一次模拟考。”母亲点点头离开了房间。林疏桐长舒一口气，倒在床上，晴立刻靠过来躺在她身边。
　　“难以置信。”林疏桐低声说，“她竟然提出要离婚。”“她一直比你想象的坚强。”晴微笑着说，“只是需要唤醒。”林疏桐转向晴：“就像你唤醒我一样？”
　　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哼起歌来——这是她们之间的秘密，每当林疏桐情绪低落时，晴就会哼这首没有名字的旋律。
　　窗外，阳光越来越强烈，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林疏桐突然意识到，这个家可能真的要改变了，不是通过她的逃离或死亡，而是通过母亲意想不到的勇气。
　　“晴，”她突然问，“如果妈妈真的带我离开这里那你还会在吗？”晴停止哼唱，认真地看向她："我会一直在，但方式可能不同，随着你越来越强大，我的存在可能会慢慢改变。"
　　这个回答让林疏桐既期待又恐惧，晴是她最亲密的朋友，是黑暗中唯一的陪伴者。但她也明白，真正的康复意味着不再需要创造一个虚幻的保护者。
　　“别担心，”晴似乎读懂了她的心思，“无论形式如何，我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楼下传来煎蛋的香味和母亲难得的哼歌声，林疏桐闭上眼睛，让阳光洒在脸上。未来依然充满不确定性，但此刻，她允许自己怀抱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