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棱璩莳

4、共生体

　　集装箱的霉斑在月光下蜿蜒如血管。林暗用匕首挑出臼齿中的微型定位器，金属表面浮着一层幽蓝磷光——灰塔特工独有的标记。江烬瘫坐在锈蚀的货箱阴影里，折刀插在腿间的伤口上，血珠顺着刀刃滴入积水，敲出细碎的丧钟声。

　　“你的上司比鬣狗更执着。”她撕下旗袍残片裹住大腿，布料摩擦伤口的嘶啦声混着轻笑，“三小时前，他在跨海大桥用热成像仪锁定我们。”指尖忽然戳向林暗心口，“这里，跳得像是要炸开。”

　　无人机的嗡鸣刺破夜空。
　　林暗将江烬拽进集装箱夹层，腐烂的渔网兜头罩下。灰塔的蜂群无人机掠过水面，红外扫描光斑扫过她们交叠的躯体。江烬的唇贴在林暗颈侧脉搏处，舌尖卷走渗出的冷汗：“你猜，他看见的是卧底击杀目标，还是……”尾音消融在突然咬下的齿痕里。

　　定位器在掌心灼烧。
　　林暗反手将微型装置按进江烬肩头的弹孔，血肉包裹金属的黏腻声中，无人机群突然调转方向扑向海面。江烬闷哼着弓起腰，指甲掐进林暗后背的火焰纹身：“真狠啊林医生，这算情趣还是谋杀？”

　　货轮汽笛在浓雾中呜咽。
　　赤霄组的巡逻艇正在逼近，探照灯扫过集装箱缝隙的刹那，林暗看清江烬后背的盲文疤痕——根本不是墓志铭，而是经纬度坐标。七年前殉职缉毒警的最后定位，此刻正随呼吸在她皮肤上起伏。

　　枪声炸响时，江烬突然将林暗推上集装箱顶。子弹擦过耳际的瞬间，她贴着林暗的唇呢喃：“东南角配电箱，有我要的礼物。”爆破索的蓝光在瞳中闪烁，林暗翻身跃下的刹那，江烬扯开缠满炸药的束腰扔向巡逻艇。

　　气浪掀翻半空中的无人机残骸，林暗在灼热气流中撞进配电室。密码锁屏闪着血红的错误提示，她突然想起江烬颈后芯片的全息投影——上司输入指令时，尾指总会神经质地抽搐三下。

　　“权限认证通过。”
　　机械音响起时，暗格里滑出赤霄组的量子通讯器。江烬的喘息从身后贴上来，带血的手握住她扣扳机的手指：“现在按下发射键，养父的洗钱帝国会绽放成最贵的烟花。”

　　林暗的枪口抵住她下颚：“你要的是颠覆，不是毁灭。”
　　“有什么区别？”江烬的膝盖挤进她腿间，染血的折刀挑开通讯器外壳，露出倒计时中的□□，“毕竟我们……”

　　整艘货轮突然倾斜。
　　灰塔的潜艇撞破船体，海水裹着燃油喷涌而入。江烬在爆炸中抱住林暗滚进救生舱，唇间漏出的喘息烫着她耳膜：“十七次记忆清除，每次最后画面都是你开枪的模样。”密封阀旋紧的刹那，她将林暗的手按在自己左胸，“这次要不要试试偏右两厘米？”

　　救生舱弹射入海的瞬间，林暗看见上司站在潜艇指挥舱。他举着望远镜的姿势，与七年前缉毒现场重叠成双重曝光。怀中的江烬忽然抽搐，鼻腔涌出黑血——灰塔的神经毒素正在发作。

　　“解药在拍卖行保险库……”江烬的瞳孔开始涣散，指尖却死死抠住林暗肩头的火焰纹身，“用我的虹膜……解锁……”她咬破舌尖维持清醒，鲜血在救生舱玻璃上画了只浴火重生的夜莺。

　　黎明时分，林暗拖着昏迷的江烬闯入地下拍卖行。警报声中，她将人压在虹膜扫描仪上，江烬忽然睁眼擒住她手腕：“密码是你生日。”展柜开启的嗡鸣里，她舔去林暗虎口的血渍，“惊喜吗？我偷看过你的死亡档案。”

　　冷冻舱内躺着具女尸，与江烬有着相同的面容。林暗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尸检报告显示死亡时间是三年前——正是国际刑警0927号卧底“注销”之日。

　　追兵的脚步震落水晶吊灯，江烬将解药注射剂扎进颈动脉：“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她笑着咳出黑血，“要么带我走，要么……”突然按着林暗的后颈吻上去，药液苦涩混着血腥在唇齿间爆开，“告诉灰塔，我死前说了句情话。”

　　林暗咬破她的下唇，在枪声中抱起人撞碎彩窗。玻璃雨落下的瞬间，江烬扯开她衣领，在左肩火焰纹身上咬出新痕：“你闻到了吗？”她望着追兵包围圈外悄然靠近的特警车队，“谎言腐烂时，会绽放桔梗花的味道。”

　　朝阳刺破云层时，林暗的耳麦响起上司冰冷的指令：“引爆她体内的芯片。”而怀中的江烬正用折刀削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血线。“别皱眉啊，”她把刀刃上的果汁抹在林暗唇上，“好戏才刚刚开场。”

　　远处海关大楼的钟声敲响第八下，江烬忽然将苹果核塞进她掌心——核内藏着微型存储器，标签印着林暗七年前殉职恋人的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