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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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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突然凝固,何世再撸着狗脑袋的手僵住,刚坐下的颜贿也一滞。
三个人一狗大眼瞪小眼,对比这两人的尴尬,江负烛倒是开心得很,笑眯眯的,就等着他们先开口。
“…好名字,所以究竟是什么大事,让江先生这么迫不及待,不惜违反纪律私闯民宅也要告诉我们?”何世再率先打破静默,问。
他语气不善,字字讥讽。江负烛面上笑意更深,和和气气道:“我倒是不急,只是怕再来晚些,你们就要急了。”
江负烛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撑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何世再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现在更是不爽到爆炸,他收起扬着的嘴角,向后靠进沙发。
……装你大坝。
“何世再。”他说。
“额…我叫颜贿。”这两人间气氛冷凝,颜贿不敢贸然开口,他缩在沙发角落里,见何世再起了头才跟着报了名字。
江负烛扬了扬眉,问:“两位可知道画仙人江歇?”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何世再不由得一愣,“噢,那个神笔马良?”
江负烛笑笑,转头看向表情凝固,死死盯着他的颜贿,道:“那这位颜先生呢?这么大反应,想必也是认识的。”
明明是问句,他却好似确认了般笃定。
颜贿挤出一个笑,表情惊恐,说话都结巴:“哈…哈哈,听,听过一些市市市…市,市井段子。”
江负烛来了兴致,何世再也看向他。
“什么段子能将你吓成这样?说来听听?”江负烛问。
颜贿勉强压下惊惶,徐徐道来:“是我之前遇到的一些神棍硬要跟我说的……”
“他们说,那画仙人是个表面光风霁月,实则背地里什么阴险勾当都做。他不画钱财是因为他的能力有限制,所以为了搞钱就开始拐卖妇女。当时信仰他的人多,他装作和善,骗了不少相貌优越的女生回他的故乡,卖给那些讨不到老婆的男人。”
“那地方偏的很,一些女生在路上就被他玩死了,送到那边的都是他玩剩下的。再后来,他就开始骗一些小男生!尤其是我这种高高瘦瘦的小白脸!”
“太可怕了,说就说嘛,为什么要拿我举例啊!”说着,他默默抱紧了自己,继而看向了一直沉默的两人。“你们为什么不说话?不恐怖吗?”
“……”何世再扶额,眼神像在看傻逼,“这你也信啊?”
江负烛哂笑:“万一是真的呢,毕竟也没人见过这位先祖。”
“就是!哪里假了?据野史记载,曾经有人看见那位画仙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颜贿不服道。
何世再:“……”
“好了,回归正题。”江负烛敛笑,看着何世再的眼神平静,“江歇是你的祖宗,也是我的太师祖。”
何世再:“?”
我的谁?
何世再戏谑地眯起眼。
他当了二十年的孤儿,这是头一次别人在他面前提到他的祖宗,还是江歇这么个……玄幻的人。
假的可以不听,假的离谱的他必须听个乐子。
“那,那个,这么重要的事,不避着我点吗?”颜贿弱弱举手。
江负烛细长好看地眼睛眯起,冲着颜贿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得颜贿打了个哆嗦,缓缓道:“你们能住在一起就足以说明他对你的信任,他信你,我自然也信你。”
“七百年前,太师祖用魂魄塑了一座槐木雕像。他死后雕像被毁坏,残肢被人们抢夺,藏匿在五湖四海。”江负烛说,“前段时间,太师祖托梦给我,说残肢里封着他的魂魄,而他因魂魄不全入不了轮回,需要我和他的后人一起找全残肢,复原雕像。”
“所以我这次来,是想你和我一起完成太师祖的命令。”
“等等,不太对吧?江歇是七百年前的人,又是你的太师祖”颜贿顿了顿,“……您贵庚啊?”
江负烛觑他一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你的阅读理解及格过吗?抓重点的能力真是厉害。”
颜贿瘪瘪嘴,心有委屈不敢说,幽怨地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不好意思,首先,我是孤儿,不太清楚我的祖宗是谁,其次,我是唯物主义者。”何世再声音放轻,动作温柔的推开腐竹压他腿上的头,几人说话间,某只小狗已经睡熟,发出细微的鼾声。
“别说这件事了,就连江歇这个人真实存在我都不信,恕我爱莫能助了。”
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江负烛没有理会他,自顾自说道:“其实说明白点就是帮老祖宗找魂,只是过程有点危险,需要进入到另一个空间,随时都有丧命风险。不过我会带着你,虽然不一定能让你毫发无损,但保你不死还是可以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愿意。”何世再眉头微蹙,有些反感对方忽视自己的意愿。
“不是很愿意就是还有商量的余地,还有很多时间供你考虑,积功德的事不做白不做。”江负烛轻笑,垂下眼帘把玩手中一张黑金配色的名片,缓缓道:“太师祖功德深厚,更何况是这么重要的大事,违背了命令可是算大逆不道,你下半辈子就别想过的顺遂了。”
逆你大坝的道。
何世再眼神冷冷,满脸不耐烦。
“还有别的问题吗?”
何世再懒得搭理他,颜贿倒是开口询问:“我也要跟着一起吗?”
“当然,你都知道这么多了,怎么能放过你。”
颜贿:“……”
“你们准备好了就联系我。告辞。”江负烛推出名片,站起身冲两人颔首示意,转身离去。
何世再望着那道精瘦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才转头捏起茶几上的名片细细端详。
“事儿,你信吗?”颜贿小心凑到他身边,问道。
何世再默然,良久才到:“不信。多新鲜,这年头传销都跑家里宣传了。”
“那咱还去同学会吗?”
“当然要去,”何世再揉了把头发,随手把名片一扔,“走吧。”
夜色深沉,华灯初上,通体黑色的轿车淹没在京都的夜影与霓虹。
“您好,请问有预定吗?”汕琴会所里,服务员热情地上前询问。
“有的,十一号包厢。”
“好的,这边走。”
何世再礼貌道谢,眼神随意瞥向大堂等候区,停在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上。那人翻书的手一顿,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江负烛扬起嘴角,眉眼弯弯,冲他点头问好。
江负烛生了张惊为天人的脸,他肤色白皙,面部棱角并不锋利,暖黄的灯光洒下,衬得更加红润、温柔。眉目像被水晕开的墨迹,朦胧却又深邃。笑起来时那双凤眼微眯起,琥珀色的眼眸似闪着星光,摄人心魂。
何世再动作一滞,迅速收回视线跟着服务员离开大堂。余光里,江负烛站起身,合上手中红色封皮书,应该是他等的人到了。
包厢里、做了六七米的挑高,通体白金不显土气。天花板中间挂着一盏水晶吊灯,透过浮雕玻璃罩,折射出粼粼波光。
“呦!事儿!你俩终于来了!怎么样,我选的这会所不错吧!”两人刚进包厢,一个穿着休闲卫衣,顶着一头棕色卷毛的男生就迎了上来,“快!正点菜呢!”
“嚯!鹏子你啥时候搞得卷毛啊?”颜贿一脸震惊,围着李鹏飞转了几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全方位欣赏,“剪了都不跟哥们说一声,太不厚道了!”
李鹏飞显摆起来,撩了几把头发,“前些天刚剪的,还没来及跟你们讲呢,怎么样?帅不帅?”
“帅!帅炸了!眼都快给我帅瞎了!”颜贿附和他。“噢——我知道了,合着你组个局就是为了把我们都叫来好展示你的新发型呗!”
“怎么会呢!我是那种人吗!肯定是为了大家一起怀念怀念往日同学情,顺便!展示一下发型。”
“切!你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
菜上了一部分,众人都已落座,边吃边谈论大学生活。何世再全程只笑笑,专心埋头吃饭,时不时抬头敷衍几句。
他其实并不喜欢多人聚餐这种耗精力的社交活动,但是大家都来了,缺他一个可不好,于是他也来了。
只要别扯到他身上,怎么都行。
“哎,何世再,你和颜贿怎么样了?”不知道谁提的问题,一下将话题引到他俩身上。
……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顿了顿,搁下筷子,笑道:“这话问的,跟我俩谈了似的。”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人起哄,“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你俩高中跟连体婴似的,天天上厕所都一起。”
“就是啊,哎你俩现在是不是还同居来着?”
“滚啊滚啊!”颜贿手指了一圈,转而揽住何世再的肩,拍拍胸脯,“谁都不能玷污我俩十四年的父子情!我俩情比金坚!”
何世再不置可否,也抬手勾住颜贿的脖子,比了个大拇指,眼神坚定,“我父他子。”
刚才那人娇嗔道:“什么啊!我问的是你们过得怎么样!有,有没有谈恋爱什么的!”
闻言,他看向说话的那个女生。女生上半生穿着一件白色高领毛衣,咖色羊绒外套搭在椅背上。长卷发松散地束在脑后,额前落下几缕碎发。她脸颊泛着薄红,一双杏眼炯炯有神,有些胆怯的注视着他。
何世再顿了顿,如果他没有认错,眼前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叫……谭浮小。
谭浮小从高一下学期开始就暗恋他,说是暗恋,其实全班都知道她的心思,只因为她曾经在朋友圈发布了一篇文章——《福的暗恋三两事》。
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一天的活动,包括但不限于他和颜贿一起去了几次厕所,喝了几次水。一度给何世再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有很长一段时间干什么都要先四周张望一下,因此对她印象深刻。
没来及做出回复,场面霎时安静下来。谭浮小收回目光,扯起嘴角,无措地揉搓着食指。
他正要答复,颜贿已经先他一步开口,指着他吐槽:“能谈个什么恋爱啊,这祖宗屁事忒多!也就脸好看点,哪家姑娘要真跟他在一起那可有的伺候的。”
他张开的嘴又闭上,桌布下的手轻拍颜贿的腿,竖起大拇指,颜贿摸索半天,跟他碰了个拳以示回应。
饭吃的差不多,一群人就转战到KTV。大家轮着上去喊麦,鬼哭狼嚎,酒气熏天,正对鼻子和耳朵进行双重考核。
考核失败的何世再端起一杯橙汁,偷偷溜到一个黑暗小角落,寻得一丝清静。
蔚蓝色窗帘后面有一面单向玻璃,里面的人可以看见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私密性很好。
外面灯光明亮,他怕影响氛围,便只掀开一条缝隙。这面墙对面是三号包厢,此时包厢门口正站着一对男女,似乎马上就要离开。
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人身姿挺拔瘦削,墨绿色披巾搭在肘间,长发梳在胸前,露出白皙纤长的后脖颈。
江负烛不知在与女人交谈什么,有些无奈地摇头浅笑,随即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正正对上他的视线。何世再呼吸一滞,颇像干坏事被抓包,唰的一下拉上窗帘,转而想到对方看不见他,才又拉开了一条小缝。
“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