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要为了和平而努力》柔千小舞

34、第 34 章

　　这样说起来倒有些令人沮丧，不过血族的力量规则就是这么无情。

　　风暴即将来临，赛文站在落地窗前，微微眯起眼睛，直觉告诉他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而整个血族现在维系着的微妙的平衡将会被某些东西打破，他不清楚那是什么，他也没有预言的能力，但是他活的够久，而且够仔细。

　　这样，你总能在结果出来之前预见些什么。

　　赛文想，指尖轻轻触摸在玻璃上，他又想起安切尔，他总是无法忘记他。

　　那个冷酷自私又疯狂的吸血鬼猎人，他已经死去了那么多年，他依然能束缚住自己的灵魂……

　　忽然，赛文的眼睛猛地张大，他在沙滩上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

　　距离太远而且强大的风微微扭曲了视线，他无法看清楚，但是……

　　那是安切尔吗？

　　×××

　　奥雷尔和韩寂到了地下室的时候，发现门开着。

　　没有细想就进入那个放着水族箱的房间。

　　幽蓝色的灯光让整个房间如同海底世界一般幽深。中间的巨大水族箱的玻璃仿佛消失了一样，在他们呈现一种海水般的深沉，里面有着一条超出人们常识范围的生物。

　　那条美人鱼趴在水族箱的玻璃壁沿上，似乎失去了知觉一样，她的头轻轻靠在弯曲的手臂上，金色的头发就像细碎的阳光一样在海水中漾动着，她的尾巴在灯光下呈现一种如珍珠般的色泽。

　　艾丽莎正站在旁边的梯子上，轻轻地托着人鱼的一只手，她金色的头发在蓝色的灯光下映衬着人鱼的金发，仿佛是阳光在海中的反射一样。

　　“那条人鱼……怎么了？”奥雷尔盯着那条人鱼。

　　“好像昏过去了，”艾丽莎简短地说，她的蓝色的眼睛看上去就像天使一样无辜和纯真，她亲吻了一下人鱼的手指，冰凉的皮肤上带着海潮的气息，但是皮肤下面的血的诱惑无比动人。

　　奥雷尔走到水族箱前面，刚想抬头的时候，一滴冰凉的血滴掉落在他刚抬起的手背上。

　　那颜色比人类的血的颜色还要淡一点，血滴看上去饱满而圆润。人鱼的血是凉的，那和人类不一样，它们不需要像人类一样保存体温，所以如果把人鱼肉挖下来的话，可以发现它们的脂肪其实少的可怜。

　　又一滴掉落在奥雷尔的手背上，连从空中落下的轨迹也弥漫着香甜的气息，那是如此诱人和怀念的味道，即使没有人类血液的温暖的感觉，但是对血族来说依然是无法抵抗的诱惑。

　　对于血族来说，人鱼的血液就类似人类夏日的凉品，不过那种诱惑会扩大上几十倍。

　　奥雷尔低下头舔去手背上的人鱼血液，伴随着那种味道划过喉咙，他想起了那个阴暗却又华丽的艾尔特家的城堡，他离开那里太久了，人鱼的血会让他的记忆重新恢复的。

　　等他离开艾尔特家的城堡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们家真是奢侈过了头，人鱼之血在外界是十分珍贵的，尤其在那个年代还没有冰箱来保持血液的新鲜。

　　他的父亲罗德带他去过一次地下室，那里饲养着许多人鱼。在幼时的奥雷尔面前，展开的是一副如远古神话般的景象。

　　人鱼徘徊在地下河附近，他们无处可去，只能被艾尔特家饲养。她们发出悲戚的哭声，还有引诱人的歌声，她们落下的泪珠就像珍珠一样滚落到水里。虽然她们在这里食物不虞匮乏，血族会把吸完血的人类尸体给她们作为食物，在她们的河里堆满了尸骨。事实上，艾尔特家的城堡下面的确是成堆的白骨。

　　每天都会有人定时去采取她们的血液，以供应艾尔特家族的贵族的饭后甜点。她们被饲养就是为了贵族的甜品。

　　奥雷尔眯起眼睛，人鱼的血给血族的感觉就像人类吸食大麻一样，也会上瘾，但是和人类相比，血族容易坚持多了。比如奥雷尔，有的喝当然是想要的，没有的话也不会特意去海上捕捞她们。

　　他微微昂起头，那诱人的鲜血这次落到了他的唇边，他伸出舌头把它舔掉。然后看到艾丽莎用指甲在人鱼的手腕上又划了一道伤口。人鱼的愈合能力也很强，加上艾丽莎划的浅，刚才那道伤口已经愈合了。

　　奥雷尔轻轻一跃，站在艾丽莎旁边，把人鱼的手腕抓过来，低头凑到伤口上。

　　血族很容易在血液前丧失理智，奥雷尔活了很久，所以自制力也已经相当不错。当然，长时间没有饮用血液的情况下，任何血族都难以保持理智，比如上次奥雷尔沉睡了三百年一直没有饮血，那次就挺悬的。

　　人鱼的血液让奥雷尔有些难以自制，因为那种血液会让血族产生一种上瘾般的感觉。直到韩寂把他从那条人鱼的手腕上拉开，他才微微清醒一点。

　　“如果不想赛文把我们给赶出美国，最好不要把人鱼的血吸干，”韩寂圈住他的腰，在他耳边轻声说。

　　奥雷尔直觉地被血引诱，在韩寂的怀里挣扎了一下，理智回来的时候让他有些晕晕沉沉的，他靠在韩寂的胸口，听到那稳定的心跳声，微微有些喘息。

　　“我好像……有些把持不住了，”奥雷尔忽然觉得眼皮打架，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

　　“你好像吸多了，”韩寂有些担心地说，他没有怎么接触过人鱼，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那是神话里的生物呢。

　　不管怎么说，奥雷尔的反应看上去有些奇怪，韩寂搂着奥雷尔的身体，对方看上去十分困顿，甚至显得有些虚弱。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吸食人鱼血的正常反应之类的，但他的确有些担心。

　　奥雷尔躺在韩寂的怀里，神智就像被胶带粘在了一起一样，那种感觉很糟糕，就像被困在蜘蛛的网里一样，而且，他非常讨厌蜘蛛，从上次温泉的蜘蛛事件开始。

　　这不是一种好现象，至少，这不应该是喝人鱼血后出现的情况。当然，吸食过量的人鱼血的确也会发生类似的症状，但是奥雷尔知道他们的区别在那里。当他感觉到有一些意外的危险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无法发出声音。

　　韩寂把他搂在怀里，低头发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对血族来说这是正常现象，但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吸食血液之后。血族虽然平常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但是在吸血之后，他们的脸色好的吓人。

　　“奥雷尔？”韩寂轻声呼唤他的名字，但是对方似乎只是轻轻地动了动。

　　韩寂皱皱眉头，把奥雷尔横抱在怀里，他想把对方放在房间的沙发上，但是想了想还是绝对抱他回到他们刚才呆过的那个房间里。他对这里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讨厌感觉。

　　他走出房间的时候看了一下那条挂在玻璃壁上的人鱼，她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但是脸色苍白到不像话，看起来有些失血过多了，不过没有生命危险，反正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昏睡。

　　而艾丽莎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寂静夜晚中的怨恨之血

　　挽歌奏起于曲折的海岸

　　……”

　　低沉的童声在房间里响起来，韩寂盯着那条昏睡的人鱼，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在地下依然能听到外面巨大的风声。刚才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奇怪的节奏，韩寂没有听过这样古怪的节奏，甚至可以说……那不应该是属于人类的旋律。

　　古老，苍茫都寄寓着莫名其妙的情绪。

　　“末日的旅人彷徨于天之彼岸

　　灵魂之花璀璨于暗夜之都，海之星辰……”

　　“闭嘴！”韩寂盯着趴伏在玻璃壁上的人鱼，幽蓝色灯光照射下的韩寂的影子，忽然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在地板上扩散开来。它沿着地板爬上玻璃的水族箱在即将笼罩那条人鱼的时候，那条人鱼忽然睁开了眼睛。

　　如大海深处一样幽深的眼睛，她的表情如同一个君临天下的王者。她依然保持着那种懒散的姿势，深蓝色的眼睛看向韩寂。

　　那韩寂的黑影却无法更加靠近一步。

　　“那是艾尔特家的人，我在为我的族人报仇。”人鱼看着韩寂怀里的奥雷尔。

　　她的嘴唇没有动，她不是依靠喉咙发声的，而是将声音直接放入对方的意识。大多数人鱼都没有这种能力，只有少数的，特殊的人鱼才拥有这种能力。

　　“他不是我想找的人，”人鱼的声音干净而轻柔，“但是我依然无法原谅艾尔特的血脉。”

　　“什么？”韩寂挑起眉。

　　“……无法原谅。”既低沉又哀伤，她沉入水里。

　　韩寂试图用黑暗把她抓起来，但是水里的结界完美到令他惊讶。

　　强制突破的后果是韩寂预料不到的，所以他暂时没有动，而是转身离开。

　　虽然不知道那条人鱼怎么回事，但是——奥雷尔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他看起来，样子有些糟糕。

　　7.

　　韩寂把奥雷尔放在床上，仔细观察他，他看上去脸色依旧苍白。他亲吻他的脸颊，冰凉的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奥雷尔……？”韩寂轻声呼唤他，不知名的不安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对方在床上轻轻地动弹了一下，看上去十分虚弱，但是还是发出回应：“我有些累……让我休息一会好吗？”

　　他的声音很微弱，幸好血族的耳力一向比较好，韩寂握着他的手，轻声问：“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吗？”

　　“很困……”奥雷尔的声音变得更加微弱，连韩寂都要竖起耳朵倾听，“我只是……有点困……”

　　很不对劲，不仅仅是因为刚才那条人鱼的反应。那条人鱼看上去似乎有什么目的……艾尔特家族的血脉？那是指奥雷尔吗？奥雷尔已经沉睡了三百年，他之前做了什么令人鱼怨恨的事情吗？

　　韩寂站起来跑出房间，也许有个人能为他提供经验。

　　韩寂的力量的确很强，战斗力也很高，如果连奥雷尔都不是他的对手的话，那么亲王级别的血族贵族同样无法伤害他。就血族的力量金字塔中，以现在韩寂的力量绝对很占据顶点的几个名额。

　　但是力量是一回事情，经验又是另一回事情。

　　比起活了千年的血族来说，韩寂无论是对战经验还是关于各方面的学识都严重不足，比如现在，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不敢去对付那条人鱼，那生物看起来如此柔弱——请相信任何魔法生物都十分柔弱。

　　韩寂可以轻易破坏那层对他来说像蛋壳一样的防护结界，但是他还没办法控制力量不伤害到那条人鱼。他没有那个自制力，关系到奥雷尔的事情，他没办法保持冷静。因为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

　　他推开赛文的门，在这种事情上，也许和奥雷尔活的差不多时间的亲王能给他一些建议——

　　一阵猛烈的风伴随着海潮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里空荡荡的，窗帘被打开的窗户外吹来的强劲风力吹的上下翻飞，原本在室内的舒适温暖感觉一扫而空。

　　“赛文？”韩寂叫他的名字，但是没有任何回答，只有风划过耳际巨大的声响。

　　他跑到落地窗边，马上就要下雨了，空气中充斥着饱和的水分子，潮水的气息泛滥在这个海岛上，向人们展示最原始的自然力量。从韩寂的这边能看到海滩上翻滚的海浪，天空和海洋似乎连在了一起，正打算一起席卷而来一样。

　　忽然耳边穿过一阵奇异的歌声，听不清楚是什么声音或者什么意思，在血族来说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仿佛是某种古老的旋律，哀婉又悲戚，仿佛一曲深海的挽歌。

　　“赛文？！”他大叫赛文的名字，但是依然没有回应。

　　赛文难道离开了？可是为什么呢？赛文如果要走的话，肯定会和他们打招呼啊，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天气里……

　　难道看到什么东西了？

　　韩寂低头看到赛文的外套还留在椅背上，椅子斜倚着，窗户大开……难道赛文直接从这里离开的吗？

　　可是……为什么？

　　这所房子里似乎除了他们两个人以外谁都不在，韩寂也没能找到艾丽莎。他不知道艾丽莎的失踪和赛文的失踪有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在关键时刻，该死的一个人都不见。还有那个女人，基地派过来的那个叫“安妮”的女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所房子里，好像除了他和几乎失去意识的奥雷尔以外，就只剩一条人鱼了。

　　他回到奥雷尔的身边，然后坐在床头，他轻轻推了推金发的年轻人，但是对方毫无反应。

　　房间里很温暖，但是依然弥漫着潮水的味道，那种水汽包围了整个小岛，仿佛要将它生吞了一样，当然，对海洋来说，这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韩寂的力量在这里帮不上忙，他不确定是人鱼的血对奥雷尔来说本来就含有毒素，或者是某种来自古老种族的诅咒和魔法。他对此一窍不通。

　　也许可以杀掉一百个或者上千个敌人，但是却无法拯救一个人。

　　对韩寂来说，这是非常令人沮丧的事情，尤其还是他深爱的情人。

　　他亲吻他的脸颊，皮肤冰凉并且泛着一种奇异的海潮的味道。

　　他的感觉告诉他，奥雷尔正在逐渐虚弱下去，并且最终到达死亡的终点。

　　韩寂只好再返回到地下室去。

　　在那里，那条人鱼仍旧安静地呆在水底，她的结界完美而精致，但是事实上对韩寂来说不堪一击。

　　韩寂慢慢靠近水族箱，站在奥雷尔刚才站的那个地方。

　　人鱼安静地抬起脸，湛蓝色的眼睛在水中睁开的时候，竟然美丽地不可思议。

　　韩寂轻轻说：“你不能带走他。”

　　人鱼没有说话，但是韩寂能听到她柔和的嗓音，带着异域的语调：“我要艾尔特家族付出代价。”

　　“你指的是什么？”韩寂问。

　　人鱼盯着韩寂，然后缓缓吐出一个气泡，她没有声音，用声音作为交换得到了魔力，虽然人鱼的声音本身就代表一种魔力。

　　“一个仇恨，血族，”人鱼低声说，“血族从来都是骄傲的种族，对他们来说，别的种族只是分为可以食用或者不能食用。

　　在几个世纪前，我们遭到大量的捕杀，被豢养起来，被迫流落到小的地下河以提供血族新鲜的血液，我的家人在那次捕捞中失踪——只有艾尔特家族的人会这么做。”

　　“奥雷尔沉睡了三百年，而且在之前很久他早就离开了艾尔特家！”韩寂立刻说，虽然他这是听奥雷尔自己说的，不过八成也不会假。

　　人鱼沉默下来，然后又吐出一个气泡，她的嘴唇动了动：“我……知道这样做会让一个男人十分难过，这正是我想要得到的结果。”

　　“血族的力量过于强大，所以我们也没办法报复，但是……要伤害一个人并不一定要让那个人受伤，对吗？”人鱼的声音更加轻柔，充满诱惑，“你看，总得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世界不见得有多公平，但是至少我们得让它平衡一点。”

　　“你在幻想自己是世界的守护者吗？”韩寂讥讽道，“这个世界的平衡从来不是由谁来摆平的。”

　　人鱼这下子干脆闭上眼睛，看起来没有谈话的欲望了。

　　“如果，奥雷尔死去的话，我会拉你和你的族人陪葬的。”韩寂轻轻地说。他转过身，然后离开地下室，并不理会那条人鱼会做何感想。

　　是的，他无法救一个人，但是却可以杀死很多人。

　　因为心的伤口，只能用另一些人的绝望来浮萍，而痛苦也总要有个宣泄口。

　　韩寂在更小的时候，是一个非常乖的小孩，这是韩卫一直以来的评价。

　　无论是杀吸血鬼还是杀人，韩寂总是能完成的很好。这和天性大概没有关系，因为血族的天性是骄傲，所以不太会有血族会喜欢有人指使他们。

　　从不反抗捍卫的命令，这是韩寂觉得奇怪的事情，但是后来想想，也许他只是喜欢那一瞬间结束生命的感觉。

　　当你的生命中的一切资源都不虞匮乏的时候，就需要有什么东西来刺激一下。好的坏的都无所谓。

　　就像很多年轻人一样，韩寂也磕过药，这似乎是成长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尤其那药是韩卫拿给韩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