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小姐心很累》合适不合适

3、第三章

　　奚宁从小到大没少自愿或被迫自愿地和别人打赌，玩过的游戏也不叫游戏，是单方面的欺凌预告，换句话说，在她无聊浅薄的少年时光里，根本没玩过什么有意思的游戏。

　　她眯着眼睛思考半晌，突然向刺客走去，对方歪着脑袋，没有半分动作，只是目不转睛地着她，眼神既不警惕也无兴奋，反倒冷静至极，根本不像是会为了寻找乐子就放弃任务的杀手。

　　直到走到黑衣刺客面前，堪堪保持着一个让人感到安全的距离，奚宁才止住步伐，然后迎着对方好奇的视线，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两人中间画了一条直线。

　　“这是什么？”人鱼小姐眼睛亮晶晶地凑上来，完全没有快死了的紧迫感。

　　奚宁没理她，自顾自说道：“一条分界线，然后我们各自后退十步，然后想方设法阻止对方靠近这条直线，谁先到达终点，谁赢下游戏，与此同时，输家要答应赢家任意一个要求。”

　　她顿了顿，笑容忽然有些挑衅，“女巫的承诺可是很珍贵的，你身手可比我好多了，敢不敢赌一场？”

　　黑衣刺客挑了挑眉，他其实不接受也完全没损失，反而答应了可能会有人财两空的风险，当然，还有更大的可能是，他既能拿到女巫的承诺，也能完成任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刺客始终没有说话，就当奚宁要放弃时，他突然向后退了十步，慢吞吞道：“这赌注确实很吸引人，那就试试好了。”

　　虽然一直都期望对方能答应，但听到他真的这么简单就同意了，奚宁不仅没有高兴，反倒心里一沉。

　　不过总归是一条生路，她想着，也慢慢往后退。

　　人鱼小姐登时瞪圆眼睛，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堆吃的，蹲在树下一直往这边瞅，迥然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奚宁抽了抽嘴角，欲言又止，很想让她待会趁着刺客不注意时偷偷溜，她还能帮她拖住刺客。

　　但给她抛了无数个眼神，她都只会懵逼地回视你。

　　算了，她安慰自己，都恋爱脑了，还能指望她有脑子吗？

　　心里默数到十后，奚宁停了下来，几乎不等她反应过来，对面刺客瞬间化为一道黑色暗影向终点处潜行，他速度太快，移动时让人完全捕捉不到落点，不过眨眼间，距离胜利已到一半。

　　人鱼小姐意识到不妙，吓出一连串尖叫，整个人神经兮兮地流着眼泪，嘴里喃喃自语，“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呜我不想下地狱被三头犬啃。”

　　奚宁摒除所有杂念，垂眼做了个复杂的手势，伴随着吟唱，一个蓝色的魔法阵出现在空中，霎时一道道冰棱从终点线开始往外扩散，几乎只是一瞬间，地面上就铺满了尖冰。

　　刺客也在此刻被逼出身影，漫天冰雪下，他裹着一身黑色斗篷，踩在碎冰之上，身上毫发无损。

　　他笑声里带着愉悦，夸赞道：“女巫小姐，你很厉害。”

　　奚宁觉得棘手极了，要是维利娅在就好了，肯定刷一下就到终点了。

　　但游戏终归是她在玩，继续坐以待毙，人鱼小姐待会就没命了。

　　她得找一个机会。

　　就在冰雪肆虐之际，奚宁趁机朝前走了一步，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暗影从地上钻了出来，化作藤蔓，一下缠上她的双腿，继而爬上她的腰腹，手臂，脖颈。

　　她尝试动了动手，藤蔓上的尖刺瞬间划破了她的皮肤，一股股血液就像是红色图腾顺着手臂往下滴落。

　　刺客拖着嗓音似笑非笑，“别乱动哦，会很疼的。”

　　奚宁抬起眼睛，看到他的黑色斗篷在风中飞舞，在碎雪的晕染下，就像是一团化开的浓墨。

　　她静默两秒，倏然抬起手，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尖刺划破皮肉的刺痛感，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在侵蚀她的神经，黏腻的血液浸湿了她的巫师袍，耳边，则是人鱼小姐低低的抽噎声。

　　奚宁想，她现在看起来肯定很恐怖，不然人鱼小姐怎么会哭得那么伤心呢。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安慰她，而是闭上眼睛，低声吟唱魔咒，声音很平静，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人鱼小姐抬手狠狠擦着眼泪，绝望道：“算了，放弃吧，女巫小姐，认识你很高兴，希望下辈子还能和你交朋友。”

　　刺客微笑，慵懒地在冰雪中随意穿梭着，而即将到达终点线那一刻，一阵狂风突然从平地升起，肆意侵袭着一切事物，他谨慎地后退了几步，避开了风向。

　　而刚下定决心自尽的人鱼小姐则被席卷上了天，她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奚宁暗道不好，顶着收紧的荆棘朝着人鱼小姐扔了一个迟缓术。

　　然而一切还是来不及了，就在眨眼间，刺客已一刀刺穿了她的心脏，人鱼小姐只来得及喷出一口鲜血，就被风卷向了远方。

　　奚宁抬头凝视了两秒，她本来想着在刺客不注意时把人偷偷带走，谁知道，人鱼小姐居然会喊出声……

　　她拧了拧眉，回过神时发现身上的藤蔓已经消失了，或者说，刺出那一刀的人根本就是藤蔓本身，因为真正的刺客此时正站在终点线气定神闲地看着她。

　　那道暗影，或者说藤蔓，是他的半身？听说一些特殊的种族出生时就有伴生物。

　　该说不说，没有直接拿半身瞬移，还挺礼貌的，呵呵。

　　此刻，刺客歪着头，轻笑一声，心情颇地宣布道：“你输了，女巫小姐。”

　　奚宁无话可说，只是叹着气点点头，“如果你想好了要求，可以来荆棘鸟公会找我。”

　　说完，她转身朝着人鱼小姐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她身后，那道暗影重新归于刺客影子里，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他看着她的背影，忽而舔了舔嘴角，轻笑一声，“她的血很甜，不是吗？”

　　顺着风的方向，奚宁很快就找到了人鱼小姐，她此时被维利娅放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心脏，另一只手则在给她喂魔药。

　　维利娅听到动静一下回过头，龇着牙眼神警惕，看到是她后，一下子放松下来，“她看起来快死了，哦，你看起来也不太好。”

　　“皮外伤而已。”奚宁不以为意，那位刺客下手比她轻多了，虽然她一次都没伤到他。

　　她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磨牙，她讨厌刺客，尤其是魔力强大的刺客，摸不到，打不着，憋屈至极。

　　维利娅看了看她，又看了一眼人鱼，担忧道：“现在怎么办？”

　　奚宁把人鱼眼泪凝结而成的珍珠磨成粉末，蹲下身子，喂到人鱼小姐的嘴巴里。

　　“我喂了那么多药剂都没用……珍珠粉末，奚宁，你确定没弄错？”

　　就在她质疑的当口，人鱼小姐心口上的那道伤口居然在慢慢愈合，不过几个呼吸，她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盯着眼前黑发红瞳的女巫，怔怔流起了眼泪，“女巫小姐，你怎么也死了？呜呜呜，是我连累了你……”

　　奚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没关系，待会多付点钱就好了。”

　　“嗯嗯嗯，我的私房钱在……”

　　维利娅捂着耳朵，“打住！人鱼小姐，你还没死呢。还有你，奚宁，居然利用我。要是不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别怪我用酒淹你的小木屋。”

　　奚宁眨了眨眼，就知道瞒不过维利娅。

　　嗅觉灵敏的人很多，但猫女却是最善良的那一个，看到面前有濒死的人，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而在一开始，奚宁给人鱼小姐的药剂，根本不是什么交换双腿的药，而是一剂生命药剂，但这东西用的时机很刁钻，只有濒死那一刻喂下人鱼眼泪才会生效，快一步慢一步都会死亡。

　　前面做戏那么久，不过是怕在刺客面前暴露，也怕刺客守尸。

　　好在计划很顺利，维利娅如她所愿，一直尽力吊着人鱼小姐的命，让她能维持生命体征等到她回来。

　　现在只要人鱼小姐不被发现，至少刺客不会再找她麻烦，也算是以绝后患了。

　　就是损失太大，心里肉疼，但想到黑衣刺客任务失败，她还是得到了一些心理慰藉，只是遗憾不能看到刺客的表情，想必十分精彩，嗯，气死最好。

　　“这个啊，你得问她，而不是问我。”

　　人鱼小姐神情黯淡，眼泪再一次落下，只是这次却没变成珍珠。

　　她抽噎着说着她和恋人的过往，然后就到了奚宁不知道的部分，“我之前就想过来找他，所以在他身上放了追踪咒，去见他时，正在街上，他正在和一个女孩在接吻，旁边那些人都喊她公爵小姐，我虽然不聪明，但也不是蠢货……”

　　这句话让奚宁欲言又止，很想反驳。

　　人鱼小姐吸了吸鼻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一直在骗我，靠我的眼泪装扮自己去接近那位公爵小姐……而他当时也看到了我，并约我在这条偏僻的小道里相见。我本想和他做个了断，但没想到来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刺客，呜呜呜……”

　　奚宁给接满人鱼眼泪的小瓶子盖上盖子，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维利娅小声问：“你在做什么呢？”

　　“作为造物主的宠儿，人鱼泪水天生含有魔力，当泪水凝不成珍珠时，就是他们最悲伤的时刻，而凝聚了悲伤和魔力的眼泪，最适合做圣药。”

　　奚宁自认并不善良，这也是她愿意救人鱼小姐最主要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非得费劲救这条，而不是省着力去找其他悲伤的人鱼……原因只可能是她当时脑子坏了。

　　“圣药……有什么用？”

　　“一种用来杀死恶魔的药。”

　　维利娅狐疑，“这么厉害，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你不是女巫，也不会炼制魔药，当然，最重要的是，这药是自创的，至今还没做出来。”

　　维利娅觉得她在胡说八道，懒得理她，干脆转过头，看向人鱼，“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人鱼小姐停下抽噎，坚定道；“我要去找他！”

　　“哦，挺好的。”维利娅点点头，过了一会，她睁大眼睛，“不是，你说谁？”

　　奚宁也转过头，要是人鱼小姐继续执迷不悟，为了避免她死于情人之手，她只能遗憾地亲自送她去喂地狱三头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