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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时最的骨翼在量子隧道中裂开细密的冰纹,林一黎闻到焦糊味混着檀香的气息。
      当空间涟漪平息时,他们正站在某座民国公馆的旋转楼梯上,彩色玻璃窗将月光切割成尸块形状。

      “这是1937年的上海。”时最的骨翼化作灰烬飘散,露出后背渗血的绷带,“太微垣的时间锚点之一。”

      林一黎的右眼突然自动调焦,看到墙纸下涌动的青铜色血管。
      他伸手触碰雕花栏杆,指尖传来心跳般的震动——整栋建筑是活着的虫巢。

      地下传来留声机沙哑的歌声,混着某种粘稠的吞咽声。
      时最突然捂住林一黎的口鼻,两人贴墙而立。
      月光下,穿旗袍的女人从二楼飘过,她的裙摆下伸出十六条蜈蚣步足,每根足尖都穿着猩红绣鞋。

      “祝由家的蜕衣傀儡。”时最在掌心写下灵纹,“她们正在准备蜕皮祭。”

      林一黎的右眼刺痛加剧,视野里浮现出傀儡体内的虫核结构。
      当女人转过楼梯拐角时,他看清她后颈的皮肤正在蠕动,像是有只老鼠在皮下奔跑。

      “跟着她。”时最弹指将灰烬附在傀儡裙摆,“能找到蜕衣间。”

      他们在三楼储藏室门前停下。女人用步足在黄铜锁孔注入黏液,门内传出婴儿啼哭与金属刮擦的混合音效。
      林一黎的视网膜突然捕捉到门缝溢出的量子泡沫——这是空间折叠的前兆。

      储藏室内是超现实的生物实验室。玻璃罐里悬浮着正在蜕皮的人形虫族,他们的旧皮囊像蝉蜕般挂在青铜架上。
      房间中央的解剖台上,民国装束的科学家正用骨锯切割某种半透明脏器,手术灯是镶嵌着眼球的虫巢核心。

      “那是你祖父。”时最突然说。

      林一黎的瞳孔剧烈收缩。科学家抬头时,那张脸确实与家族相册里的祖父一模一样,但右眼是旋转的虫族复眼。
      更诡异的是,解剖台上的脏器正在生长出林一黎的面容。

      “时空投影。”时最扯下风衣盖住两人,“别让蜕衣傀儡发现活人气息。”

      祖父的骨锯突然停在被解剖者的咽喉处,林一黎看到那具身体胸口的西夏文咒印——竟与自己身上的阴契完全相同。
      当手术刀划开胸腔时,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青铜沙粒,沙粒在空中组成二十八星宿图谱。

      “这是你出生时的场景再现。”时最的呼吸拂过林一黎耳畔,“林家世代都是虫母的契约者。”

      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撞开,六个旗袍傀儡拖着麻袋进来。
      麻袋挣扎间露出小周的脸,实习生的舌头已经被换成蜈蚣口器。
      林一黎的右眼突然流出金色血液,他看到小周体内盘踞着两套神经系统——人类大脑下方还嵌着虫族的神经节。

      “谛听家的双重寄生体。”时最的灰烬在空中组成文字,“别出声。”

      祖父用骨锯切开小周的头皮,傀儡们齐声吟唱西夏葬歌。
      当颅骨被掀起时,林一黎看到实习生脑组织上布满发光菌丝,菌丝末端连接着无数微型眼球。
      祖父的复眼突然转向他们的藏身处,手术刀闪电般射来。

      时最的骨翼残片挡住利刃,但撞击声惊动了蜕衣傀儡。
      十六条蜈蚣步足同时刺来,林一黎扯下墙上的蝉蜕皮囊罩住两人。
      傀儡们的攻击突然停滞,它们跪拜在地,将蜕皮视作神圣之物。

      “去地下室!”时最拽着林一黎撞破彩窗。下坠过程中,林一黎看到公馆外墙布满呼吸的鳞片,每个鳞片缝隙都渗出青铜黏液。

      地下祭坛的规模超乎想象。三百具青铜棺呈螺旋排列,棺盖上刻着不同年代的死者姓名。
      林一黎的右眼自动解析出这些姓名对应的生辰八字——全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者。

      “往生樽的预备容器。”时最点燃祭坛中央的尸油灯,“你本该在二十年前躺进这里。”

      灯光照亮祭坛顶部的星图,林一黎发现那是用人类脊椎拼成的猎户座。
      他的太阳穴突然剧痛,记忆深处浮现出婴儿时期的画面:母亲将他塞进殡仪馆停尸柜,柜门内壁刻满镇魂咒文。

      “他们来了。”时最突然斩断七盏尸油灯芯。

      黑暗中有荧光亮起,林一黎看到无数半透明的量子幽灵虫从棺椁溢出。
      这些虫族没有实体,却能在地面蚀刻出西夏文字。
      当它们爬过脚背时,林一黎的右眼突然与虫群意识连接——他看到二十年前的雨夜,父亲在祭坛刻下逆生死咒文,母亲抱着婴儿冲进正在闭合的量子虫洞。

      “记忆迷宫……”林一黎的金色血液滴在祭坛上,激活了青铜棺的机括声。
      棺盖同时滑开,三百具尸体直立而起,他们的胸腔内没有器官,只有蠕动的虫巢菌毯。

      时最的骨翼燃起黑焰:“站到震位,那是生门所在!”

      林一黎在狂奔中撞翻尸油灯,火焰顺着菌毯蔓延。
      尸体们发出电子合成般的诵经声,他们的眼窝里钻出带倒刺的触须。
      当第一具尸体扑来时,林一黎的右眼突然射出金光,将对方定在半空。

      “别用灵纹!”时最斩断三具尸体的触须,“会惊醒母巢核心!”

      祭坛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下方的青铜鼎群。每个鼎中都煮着粘稠的青铜汁,汁液里沉浮着人类五官。
      林一黎看到某个鼎中浮现出小周的脸,那张脸突然睁眼嘶吼:“林老师快逃!”

      量子幽灵虫在此刻集体自爆,冲击波掀翻半数青铜棺。
      林一黎的右眼视野突然分裂成上百个监控画面,每个画面都显示着不同时间点的殡仪馆——他看到自己此刻同时存在于1937年的公馆与2023年的停尸间。

      “时空叠加……”时最的骨翼卷住林一黎撞向祭坛壁画。岩壁如同水面般波动,他们跌进某个潮湿的甬道。林一黎的掌心触到冰凉之物,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2023年11月3日凌晨4:44。

      排水管的滴水声里混着电子杂音。时最的后背伤口正在增生肉芽,那些组织蠕动着形成虫族文字:“警告:记忆污染超过阈值。”

      “这里是现实与记忆的夹缝。”时最撕下腐烂的皮肤,露出下方青铜色的虫族甲壳,“跟着排水管红光走。”

      林一黎的右眼已经能看到信息洪流——甬道墙壁的数据流里漂浮着宋氏集团的财务报表、殡仪馆设计图、还有自己从小学到大学的档案。
      当他的手穿过数据流时,竟拽出份泛黄的尸检报告:父母死亡时间比他记忆中的日期早三年。

      “记忆被篡改过……”林一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前方突然出现亮光,十三具现代装束的尸体跪在排水口前,他们的天灵盖被掀开,大脑浸泡在青铜液里。

      时最突然捂住林一黎的右眼:“别看那些脑纹路!”

      但已经迟了。

      林一黎的视网膜上刻印出尸体大脑沟回里的虫族星图,那些图案与他右眼的灵纹产生共鸣。
      剧痛中,他看见自己站在宇宙尺度的虫巢中枢,无数人类文明如同葡萄般悬挂在血肉枝干上。

      “醒过来!”时最将九根镇魂钉刺入林一黎的穴位。

      现实如摔碎的镜子重新拼合。

      他们正站在殡仪馆地下二层的锅炉房,生锈的管道上趴着十三具干尸——与记忆夹缝里的尸体穿着相同工装服。

      “2010年失踪的夜班组。”林一黎读出工牌上的名字,“当年调查说是沼气爆炸……”

      时最的骨翼突然刺入通风管道:“有人来了。”

      时最的骨翼将两人托举至横梁阴影处,下方铁门正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林一黎的右眼虹膜分裂成复眼结构,穿透门板看到七具套着防化服的人形——他们的脊椎刺破防护服,尾椎骨延伸出蝎状毒针。

      “守宫家的清道夫。”时最在掌心凝结出灰烬短刀,“专门处理失败实验体。”

      第一枚毒针射穿铁门时,林一黎看清针尖闪烁的量子荧光。
      这些能穿透空间的毒针在梁柱上凿出虫形孔洞,孔洞边缘的混凝土竟开始孵化出白色蚁卵。

      “闭气!”时最割破手腕将虫血抹在林一黎鼻下,血腥味里混着雪松香气。
      七个清道夫破门而入的瞬间,横梁上的陈年积灰突然活化,化作万千灰蛾扑向入侵者。

      林一黎在虫翼包裹中目睹诡异一幕:灰蛾鳞粉附着处,清道夫们的防化服生长出霉菌状肉瘤。某个清道夫掀开头罩呕吐,吐出的却是正在□□的蜈蚣群。

      “这是……记忆污染实体化?”林一黎的复眼捕捉到空气中漂浮的神经孢子。

      时最带着他跃向通风管道:“当年爆炸不是事故,是人为的记忆熵增实验。”
      骨翼扫开蛛网的刹那,林一黎看到管道内壁用血绘制的星图——正是往生樽的拓扑结构。

      管道尽头是堵着铁栅栏的竖井,井底传来浪涛声。
      林一黎的右眼穿透三十米岩层,看到地下河中漂浮着数百件民国旗袍,每件衣裳都包裹着完整的人皮。

      “蜕衣冢。”时最焚烧铁栅栏的火焰突然变成青色,“祝由家收藏的历代皮囊。”

      当两人坠入地下河时,林一黎的指尖触到某件旗袍。
      丝绸下的人皮突然收缩,显露出后背的西夏文刺青——“林门周氏,庚申年亥月亥时。”
      这是他祖母的姓名与生辰。

      “这些不是虫族……”林一黎在湍流中抓住凸起的钟乳石,“是我们家族的……”

      “祭品。”时最的骨翼在河面燃起磷火,青光照亮洞窟穹顶。
      无数水晶棺镶嵌在岩层中,每具棺内都封存着林家先祖的蜕皮,他们的天灵盖处盛开肉色菌花。

      河中央的石碑突然升起,碑文用甲骨文与虫族文字并列书写。

      林一黎的右眼自动转译出内容:“林氏血脉,十代为期,饲母之约,往生不熄。”
      当他触摸碑文时,整个洞窟的菌花同时喷出金色孢子。

      时最突然闷哼跪地,后背绷带尽数崩裂。

      九根镇魂钉在皮下游走如活蛇,钉身浮现的星图与菌花孢子产生共鸣。
      林一黎的复眼此刻清晰看到,每根金钉内部都蜷缩着微型虫母。

      “离开……共鸣场……”时最的声带发出金属摩擦声,皮肤开始龟裂出青铜纹路。

      林一黎涉水冲向石碑基座,祖母的旗袍突然缠住他的脚踝。
      人皮开口吟唱童谣,词句却是量子物理公式。当他的手按在石碑阴极爻位时,岩壁轰然开启暗门。

      门内是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风格的实验室。
      老式示波器屏幕闪烁绿光,工作台上摊开着林父的考古笔记,墙面的世界地图用红钉标记着七个虫巢遗迹。

      全息投影仪突然自动启动,林一黎看到二十五岁的母亲正在操作某种虫族装置。
      她颈间的翡翠吊坠发出嗡鸣,与时最体内金钉的震动频率完全一致。

      “宝贝,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妈妈已经完成第三次灵蜕。”全息影像中的女子转头微笑,瞳孔却是虫族复眼,“林家所谓的婚约,其实是……”

      爆炸声吞没了后半句话。时最撞破暗门摔进实验室,身后追击的七个清道夫已融合成三米高的巨虫。
      它的甲壳上浮现出宋氏集团LOGO,口器喷出溶解时空的酸液。

      林一黎扑向工作台抓起青铜罗盘,右眼血液滴在指针上。
      罗盘突然分解重组,化作巴掌大的虫巢模型,投射出的星图与时最体内金钉完美契合。

      “坎位!震宫!”他对着濒临虫化的时最大喊,“用离火烧自己的膻中穴!”

      时最的骨翼尽数折断,却精准地将最后三枚灰烬钉射入虫巢模型。
      当模型与星图重叠时,九根镇魂钉突然从时最体内弹出,在虚空组成浑天仪结构。

      巨虫在嘶鸣中坍缩成量子尘埃,实验室开始分崩离析。
      林一黎接住坠落的时最,发现他后背伤口里蠕动的不是器官,而是镶嵌着翡翠吊坠碎片的虫族核心。

      “原来你就是……”林一黎的复眼读取到核心上的西夏文——“往生樽钥”。

      整座殡仪馆的地基在此时震动,地下河倒灌进实验室。
      当水流淹没头顶时,林一黎看到初代虫母的幻影从时最体内苏醒,翡翠吊坠的荧光照亮了岩壁最后的铭文:林氏饲母,十世而斩;破茧之时,归墟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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