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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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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陆伯用力地敲着面前的木门。
“谁啊?”屋内传来主人家的应和声,“拍这么大声做什么?坏了你赔啊?”屋里的妇人有些心疼自家的门,她打开一条缝,看到是一个陌生的男子,立马想关上门。
可陆伯没给他这个机会,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门边,随后一扯便将大门完全敞开。
她正是早上抢走叶晴晒衣绳的泼辣妇人,可凶恶如她,却被男人的力气吓住了,止不住瑟缩地往后退,嘴里还讨好道:“这位爷,我家小门小户,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您要看上了什么东西,拿走就是,我绝不反抗。”这是把陆伯当附近的流寇了。
陆伯扫了一眼屋里的陈设,嗯,比叶晴家多了不少东西。
见男人打量自家情况,妇人一咬牙,陪着笑又挪开了一步,将自家的物件完完全全展示给陆伯瞧。
陆伯没说话,他一仰头,示意背后的叶晴出来。妇人跟着男人目光看去,发现他背后竟还站了个人——一个身材娇小,被高大的男人完全遮挡住的女人。妇人定眼一看,发现是老熟人叶晴。
“好哇,你这蹄子竟然和土匪勾搭上了,不愧是杀人犯家的好女儿,也是个贱人。”妇人破口大骂。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叶晴看起来被妇人恶毒的言语伤得不浅,她捧着心口,似乎要晕过去。叶晴红了眼眶,转身柔声求助陆伯道:“夫君……”说着还想攀到男人身上,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叶晴心里“啧”了一声,但丝滑地将举起的手抬至颊边,低低地哭诉起来:“陆郎,就是她拿走了我们家最多物件。”
妇人没看出男人对叶晴的疏离,她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声“夫君”上:“真是下贱,早上还是一个人呢,出去洗个衣服就直接成了亲?”她鄙视地上下打量着叶晴。陆伯站在一边许久不说话,刚刚还低声下气的妇人立马趾高气扬了起来。
“你怎能如此说我?陆郎本就是爹爹为我定下的夫君,只不过今日才来,我怎么就,就‘下贱’了?”叶晴抽噎道。
“呵。”妇人冷笑一声,看向陆伯道:“你是她的结亲对象?那想必你是个清家子弟。你可知她爹娘前不久犯下了数桩凶案,直接屠了人家全家?”
妇人本以为陆伯会恼羞成怒而与叶晴对峙,可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说:“所以你确实拿了叶家的东西?”
“你。”妇人噎住了,强硬道:“去去去,谁拿了叶家的东西?他叶家所有财产不都充了公?你们两个讨口子上我这要饭来了?快滚快滚!”说着,她拉着门栓试图将门关上。可她一个中年妇人,力量着实比不上壮年的陆伯。
陆伯不想废话,他上前一步,眼眸下撇,手紧捏着门框,“嘎吱”作响。男人冷声道:“我劝你好好考虑一下。”
妇人是个吃软怕硬的,见陆伯神色森然,身材比村里其他男人都要强壮不少,就再没了独自面对叶晴时的趾高气昂。她赔着笑,道:“哎,是我糊涂了,前些日子确实借了些叶家的物什,这几天事多,我给忙忘了。这就给你们拿来!”
妇人进出不同房间几趟,拿出了不少东西,都堆着笑放到了叶晴面前:“晴儿,你瞧瞧,还缺什么吗?”
叶晴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会,这才颔首:“差不多了。”突然她又想起什么,话锋一转:“就是,还少早上那条麻绳?”
“呃,”妇人搓搓手,“这不天色还早,我晒的被褥还没收回来,你那条绳子自然……”
“拿过来。”陆伯打断妇人道。
“这……”妇人看看陆伯,又看看叶晴。叶晴后退到陆伯身后,低着头,一副“你就和我男人说吧”的作势,但低下去的面上却是有些小得意的。但妇人看不见。她跺了跺脚,慌里慌张去叶晴家门口收被褥,并将麻绳双手奉上。
离了妇人家,叶晴又带着陆伯去了其他拿了她屋里东西的人家,一一要回了本属于她的一切。很快,叶晴领回个“凶神恶煞”郎君的事便在小小的芳清村流传开来,这下大家都知道了午后马大嫂背回来的男人是叶家的姑爷,而不是什么旁的人物。
看着屋子里满满当当的景象,叶晴终于笑了起来:“我们终于可以自己做饭吃了。走吧,我们去问马大娘借点米。”
“你自己去吧。”陆伯拒绝同行。叶晴没什么意见,留他一人在屋内,自己起身去了马大嫂家。
大嫂屋里传来做饭声,叶晴叩门朗声道:“大娘,晴儿来借点米。”
屋里的声响顿时停歇了,马大嫂立马应了门:“你们要自己做饭?”
看着马大嫂脸上触目惊心的伤疤,叶晴低眉,先问候了一番:“大娘,你这伤……还痛吗?”
“这个啊,”马大嫂摸了一把额头上的伤口,笑道,“早不痛了。”她对叶晴很是关心:“你会做饭?”
叶晴缓缓摇了下头。
“那小郎君会?”
叶晴再次摇了摇头。
“你们会烧火?”
叶晴被问得羞愧地垂着脑袋,从前爹娘疼她,所以她从未做过什么家务。做饭有娘在,砍柴烧火有爹来,偶尔掸些灰尘,爹娘立马将她夸上天,又马上把活抢了过去。至于陆伯,她不清楚,也不敢劳烦。
马大嫂无奈笑道:“你瞧,还是来我家吧,我都做好你二人的分量了。这还是第一次见你未来丈夫,你们可不能推脱。”
叶晴觉得她说得对,不好意思地谢过后,回去叫陆伯。
小姑娘刚进门,就惊讶地发觉屋里整洁了不少。所有东西都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一起,还清出了一条供人行走的小道。勤劳的“海螺先生”拿着笤帚与簸箕正好从屋外进来,瞧见空着手的叶晴,他没说话,只默默扫着地上的灰尘。
“陆郎,你做这些是?”叶晴夺下陆伯手里的笤帚,问道。
陆伯的打扫工具被抢,就顺势停下了动作,解释说:“这样找东西更方便。”
“这样啊。”叶晴心里咂舌,面上感激道:“多谢陆郎。”
有人免费干活叶晴哪有拒绝的道理,帮着做完最后的清扫,叶晴这才和陆伯说马大嫂邀请他们去她们家用餐。
等两人姗姗来迟,马大嫂已经将所有菜上了桌,热情地招呼两人快用饭。
陆伯注意到家里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问道:“不用等你丈夫吗?”
叶晴暗地里扯了下男人的衣角,马大嫂欲言又止,最后简单说:“他只会回来用些宵夜,不必等他。”
陆伯没多想,点点头开始用餐。
马大嫂这人健谈,但是陆伯却是个寡言的,席上,马大嫂一直热切地问问题,陆伯时不时回应两句,大部分时间是叶晴在回话。
一餐用完,叶晴主动要帮马大嫂洗碗筷,马大嫂戳戳小姑娘的笔尖,笑道:“好了,我请你来家中用饭,哪有让你干活的道理。天也黑了,你们快些回去吧。”
叶晴还想在说,却被马大嫂轰出了家门。没法,叶晴只好拉着陆伯有一次道了谢,这才往回走。还没走多远,一声嘶哑地怒吼从两人背后传来:“你这死婆娘,又招惹野男人,还带到家里去了,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
原来是马大回来了,他又喝得醉醺醺,满脸通红,走路还左摇右晃的。
叶晴回头去看,马大嫂见两个孩子还看着,不想让他们牵扯进来,就遥遥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快点回去,又快步赶到马大身边,把醉酒的丈夫拖入房中。
主人家都拒绝了,叶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心事重重地回到家里。
幸好今日要回了所有东西,陆伯有了属于自己的草席。为了感谢陆伯对自己的帮助,叶晴主动帮他把席子铺到了自己席子的旁边,并将自己的盖被分给了他,而自己则使用下面的褥子。
谁知,陆伯竟然自己将席子搬到了房子另一角,并将被子还给了叶晴。他从外面收回自己晒干衣物,将就着睡了过去。
叶晴虽有心谢他,但男人不领情,她也不必上赶着讨好他,于是安心地睡了。
第二天一早,微微的细雨打湿了纸糊的窗户,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叶晴本还想晒一下快要发霉的被褥,这下愿望破灭了。吃了快一月的白食,叶晴决心不要再麻烦马大嫂,就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正好她送了彩纸和剪刀,叶晴想着靠剪纸的手艺补贴些家用。昨晚,他们吃完饭,马大嫂就送了些柴和米让他们带走。
此时,陆伯去许久不用的灶台那研究如何生火去了。而叶晴就坐在家门口淘米,同时注意着马大嫂家的动静。
可叶晴等了许久,都未见马大嫂一点身影,连喜欢在村里乱逛的马大都没瞧见。不安之心越发重,叶晴知会了一声陆伯,带着斗笠往马大嫂家赶去。
与往日不同,马大嫂家静悄悄的,等她到了门口,又发现大门竟然没有关严实。
难不成马大嫂起得比我还早?可平常她早该烧饭了才是。
叫唤几声确认没人理会后,叶晴惴惴不安地推开了房门。
厅里没人,叶晴竟然松了一口气,可等她走近内室,却发现马大嫂衣着凌乱地直挺挺躺在床上。
“大娘?”叶晴已然察觉出不对劲,她快步走到马大嫂身边,却被眼前所见吓得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急促地呼吸着。
只见,往日里一向笑吟吟的马大嫂,此时却面色发绀,瞳孔散大,死不瞑目地瞧着天花板。她的脖颈上还有清晰的紫色勒痕。
瞧她这模样,盖是死了有一会了。
再次遇见死亡,叶晴只觉得自己脑海嗡嗡作响,似要呼吸不上来,但却本能地为马大嫂合上了瞪着的双眼。
“大娘。”纵然自己对她有利用的心理,但马大嫂对叶晴却是真心的关爱。在叶晴心里,马大嫂是仅次于她爹娘的人,可为何她也如爹娘一般就这么死去了呢?
叶晴再也忍受不住,掩面恸哭起来。
这时,有人从门口进入。叶晴睁着一双泪眼警觉地看去,发现是陆伯。男人没有犹豫,快步走到马大嫂身边。他粗略一看便知这是有人谋杀。
“得报警。”陆伯沉声道。
见他来,叶晴平静了些,但她却未听清男人的话:“报什么?报官?”
陆伯还未说话,又有人走入马大嫂的屋内。
“你这恶女,竟真忍心杀害一直救助你的马大嫂?”白须老者缓缓走入,只见他眉头紧锁,满脸深恶痛绝。身后还跟着一干人等,最当前的,便是一脸嫌恶的妇人和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