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龙高手》芒果味福灵剂

4、10%

　　年前酒馆已基本筹备妥当，程洛开始懒怠露面，将善后工作全部推给了白启处理。而她自己窝在忠义路埋头画画，实在闷极了才出门散散步。
　　因着元宵节，滨江大道上张灯结彩，人潮涌动，一派节日喜庆气象。若非出了趟门，她恐怕还不知道今天是元宵节。
　　没走两步，便撞见了热心市民。

　　两周没有见面，林豫冬惊觉程洛变了一个人，从初恋风转变成了御姐范。海藻般的栗色长卷发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罕见地化了妆容，美得不可方物。浑身好似散发着成熟、危险的气息，一举一动都引诱着他。
　　他酝酿了好一阵才瞅准时机上前打招呼，结果仍旧卡壳：“程洛，好巧啊！今天是……元，元宵快乐。”

　　林豫冬长相硬朗，偏偏长着一双眼尾微微上翘的桃花眼，此时正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程洛回了他一个不咸不淡的微笑，始终没有停下脚下的步伐。
　　他急忙跟上，挠着额头问道：“那个，酒馆，还，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程洛脚步一顿，转头看他：“今天周二，你这么早下班？我记得元宵节不是法定节假日吧。”
　　即便是斜阳残影，阳光仍然刺眼，程洛忙抬起手挡在眼睛上方，手背上的纹身在白皙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兀。

　　林豫冬盯着纹身怔怔出神，他记得那里原先是一道比肤色略白的细长伤疤。他想过询问伤疤的由来，但看程洛似乎很介意那道伤疤，总是有意无意拉长衣袖挡住，所以一直不敢开口询问。
　　程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问你话呢！”

　　他匆忙移开眼神，一个大跨步迈到她前头，面对着她边后退边回道：“哦！我今天出外勤，路测地点刚好在老城区。结束后不用回公司，我……我就四处走走。你说巧不巧，就跟你偶遇了。”
　　茫茫人海中哪来那么多不期而遇，不过是一方的刻意为之。
　　他一下班便跑去酒馆，不出意外扑个空，在白启的指点下来到滨江大道，打算遇不上再去忠义路碰运气。

　　程洛懒懒问道：“路测是什么？好玩吗？”

　　“通俗来讲就是把车子开上路，做道路测试，验证自动驾驶性能的稳定性，方便日后进行技术完善和算法优化。
　　我觉得挺好玩的，一步步提升目标检测精度，降低误检率，很有成就感。”

　　程洛冷笑一声：“看样子你挺喜欢你的工作。”

　　比起聊工作，林豫冬显然对程洛更加好奇，迫不及待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跑去纹身了？”
　　程洛抬起手背看了一眼：“前几天。”纹身的图案是荆棘，旁边点缀着点点星光，正好将她手背上那道难看的伤疤盖住。荆棘从手背一直延伸到手腕，绕着手腕盘了一圈。脉搏处纹着行拉丁谚语：循此苦旅，以达繁星。
　　“你怎么突然想起纹身？”

　　距离派出所风波已过去两个多月，但林豫冬工作忙碌，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尚且谈不上朋友。此时程洛却如实说出了缘由：“我想让自己变得锋利一点。”
　　她期盼打破长相带来的禁锢，她不想当个乖乖女，也从不是个单纯、不谙世事的女孩。烫头发、纹身皆出自此意。

　　林豫冬大致听明白程洛的意思，他从小习惯了按部就班，也当惯了乖学生，这样的程洛反而更加吸引他，她做了他不敢尝试的事情。
　　他带着赞赏的语气竖起大拇指夸道：“果然漂亮的人连审美也很高级。”

　　纹身之时，程洛便做好了日后接受他人异样眼光的准备，不承想等来的第一个评价竟是称赞。她抬头瞥了他一眼，微微一怔，意识到此时已没有了刺眼的阳光。
　　原来是林豫冬修长的身影挡住了夕阳！
　　之前也不是没受过别人献殷勤般的关照，奇怪的是，这次她并没有别扭和厌恶的感觉。
　　她神色一松，主动拉住他提醒道：“好好走路，等会摔了我可不管你。”

　　林豫冬顿住脚步回头，果然发现人比刚才多了许多，乖乖正常走路。仍比程洛略快一个身位，以便影子能挡住阳光。
　　他挠了挠头，反复斟酌后问道：“我其实很好奇……你大学学的金融，怎么突然跑去开酒馆？”
　　程洛反问道：“有规定开饭馆的必须是厨师吗？”
　　“倒，倒也没有。”他好奇的不止这点，更有当初为何选择江宁大学。他不理解，程洛为何要将一手逆天好牌打得稀巴烂，而且专挑最差的路走。

　　两人安静了好一会，气氛莫名尴尬，仍是林豫冬主动破冰：“你等我一会，我买点糖炒栗子。”他一路留意着程洛，自然发现路过那么多家摊贩，程洛的视线仅在经过街边老奶奶卖的糖炒栗子时停留了几秒。

　　看在林豫冬刚刚夸赞过自己纹身的份上，程洛勉为其难站在路旁等待。好在今天太阳溜得极快，天边只剩下发着橘光的半圆环，染红了大片晚霞。橙红、金黄的色彩交织在一起，洒落在江面上，并不刺眼。

　　林豫冬要了半斤，刚扫完码便听见身后有人急切喊了两声：“姐～姐～”
　　他闻声回头，发现是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被三个高她半个头的学生推搡着，时不时神色慌张地回头看向程洛。动静不小，周围有几个行人在驻足观望。
　　然而，程洛连半点反应都没有，目不转睛地望着江面。

　　林豫冬拿着糖炒栗子来到程洛面前，试探说道：“这附近有所贵族学校，我听说常有高年级学生霸凌低年级的情况。那小孩表情不对，好像受欺负了。”
　　一番话说完，程洛依旧没有反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此时他也琢磨不透小孩为何一直盯着程洛，难不成见她长得比较友善？

　　程洛自然看见了，但确实插手。那小孩名叫程颜，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天底下断不可能有人会闲着没事干去帮一个小三的孩子。
　　她睨了林豫冬一眼，冷冷问道：“你认识她？”
　　“不认识呀，但看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林豫冬扯着脖子望去，看见四人已拐进另一条路，情急之下拉着程洛跟上去。

　　不认识还要管，程洛对他爱多管闲事的行为表示无奈：“路上一堆人，就你一个长了眼睛。这么热心肠，以前是不是常进派出所？”
　　程洛嘴上虽嫌弃，脚下却听话得很，任由林豫冬拉着走。

　　林豫冬一脸尴尬：“没有，上次真的是第一次。”
　　某人不过想在白月光面前多多表现一番，赚赚印象分而已！

　　正要下楼梯，程洛隐隐察觉不对劲，停住脚步：“放手，你一个人去就够了，拉上我干嘛？”
　　林豫冬急忙松开程洛手臂，脱口而出道：“我怕等会打不过。”
　　人越急着表现，越容易出错。
　　话落，他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红着脸低头寻找地上有没有什么缝儿可以让他躲一会。

　　程洛一副此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表情，嫌弃道：“那你躲我身后？”
　　她瞥见程颜被三名高年级学生围在角落里，但因为离得远，听不见几人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头先尚能装聋作哑，可当她亲眼目睹程颜受欺负，气突然不打一处来。

　　见林豫冬一动不动，程洛合理推测他不敢上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栗子，抓起几颗朝几人砸去。
　　林豫冬压根没料到程洛会动手，惊吓到一时合不上嘴巴。原来她不止喝醉的时候凶，平时也挺虎的。
　　人，不可貌相。

　　四人齐刷刷抬头看向程洛，三脸不解，剩下一个如遇救星般露出喜悦的神色。为首的女孩不耐烦喊道：“你谁啊？”
　　程洛扬声回道：“你们出门在外不打听打听西町是谁的地盘吗？就这么跑到我面前撒野。”

　　“哪来的狗在乱吠呀，我们邢姐打狗最在行了。”
　　“就是就是！”
　　“有本事下来呀，打得你屁滚尿流。”
　　程洛的长相柔和到了极致，尤其一双水汪汪的杏仁眼，极易激发人的保护欲，堪称小白花天花板。即便冷脸别人也很难看出她在生气，根本生不出半点畏惧之心。
　　所以三人嬉笑嘲弄着，完全没把她当回事。

　　程洛最是禁不得激，下楼梯朝几人走去。
　　林豫冬急忙跟上，他虽没打过架，但推测有他在场，几个初中生应该不敢轻易动手。

　　发现程洛身后跟着个双开门大高个，三人果然敛了笑。她们平时顶多欺负欺负瘦弱的低年级学生，哪里打得过成年男人，这会都靠在墙边不敢轻举妄动。

　　程颜趁机躲到程洛身后：“姐～她们抢我钱，还打我。”
　　程洛并不搭理程颜，只将手中的板栗一颗接一颗砸到三人头上，慢条斯理问道：“欺负人的把式，我知道的比你们多得多了，想在我这里进修吗？”
　　纹身首次派上了用场，三人同步摇头，眼神里带着惊恐，和刚刚不可一世的态度判若两人。

　　“外国语的学生也会缺钱花吗？抢了多少，都交出来吧。”
　　三人看着各自的眼色，谁都没有动手的打算，也没准备交出钱。
　　程洛记仇得很，而且有仇当场就得报。她冲着刚刚说狗吠的女孩脑袋上呼了一掌：“快点。”
　　零帧起手，声音听着还怪响亮的，连林豫冬都冷不丁吓了一跳。他扯了扯程洛的衣角，示意她悠着点。

　　为首的女孩颤抖地将从程颜身上抢走的钱掏了出来，恭恭敬敬递到程洛手边。
　　“就这么多？”程洛接过，不过几百块钱。她回头问程颜：“哎，她们只拿了你这么多吗？”
　　“嗯！”程颜点头。

　　程洛知道三人不可能是缺钱，贵族学校一年几十万的学费，无非单纯心坏，欺凌弱小寻求快感。
　　她将钱扔回程颜身上，但没打算轻易放过几人，踢着为首女孩的鞋问道：“还有呢？”

　　女孩一脸震惊回道：“没有了，就拿了这么多，她刚不是点头了吗？”
　　“你身上的钱拿出来啊，我不用吃饭的啊？”
　　“快点～”程洛的手刚抬起，三人怕再挨打，急忙交出身上所有的钱。
　　“滚，再让我看见你们，见一次扇一次！”

　　三人再不敢逗留，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

　　林豫冬不大赞成程洛的举动，低声问道：“你干嘛抢她们钱？”
　　“对付这些欺软怕硬的败类，必须变成比她们还要凶狠的恶人，好好敲打一番，否则下次她们还敢再犯。相信我，我有经验。”

　　林豫冬似懂非懂，程洛哪来的经验？他只知道她在江大是校花，好像没听说过还有校霸的名号呀！

　　“谢谢姐姐，我……”程颜一脸崇拜地看着程洛，不过没等她说完，程洛扔下一句话直接抬脚走人。
　　“谁是你姐，打不过的话转学，别丢人现眼。”
　　程颜知道程洛不喜欢她，此时不敢有怨言。刚刚的情况她也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最近父母又在闹矛盾，司机请假回老家之后，没人送她上下学，不然何至于发生今天这种情况。

　　林豫冬压不住八卦之心，追着程洛问道：“她真是你妹？”
　　“你妹！”
　　“那，那怎么喊你姐？”
　　“不然呢，喊阿姨？”
　　这么解释，倒也说得过去。林豫冬一时想不出其他解释，毕竟姐妹之间不可能是这种相处方式，而且两人长相没有也半点相似之处。

　　程洛嘴角轻扬，带着一丝不屑：“死鱼眼，谁是她姐！”
　　她在恼自己多管闲事，人心本就复杂，她何尝不恨程颜，何尝不想袖手旁观，可真到最后关头却心生维护。

　　“额……背后说人坏话不大好吧……”虽然小孩长得没有程洛好看，但也不至于说……林豫冬不敢苟同。
　　念及程洛刚才的举动，他又苦口婆心劝道：“还有，以后你一个人的时候千万别冲动，今天幸好我在，不然她们可能会动手。”

　　程洛轻笑一声，煞有其事说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今天要不是被你拉过来，我绝对不会搭理。而且，我练过空手道，打你也绰绰有余。”
　　无论身处何种困境，她都不希望自己是一个只能等待他人伸出援手方能获救的人，她会想办法自救。

　　程洛作势要打林豫冬，他犹记那晚程洛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吓得抱头鼠窜。待反应过来又觉丢脸，继续在地上找缝儿。

　　见林豫冬半天不说话，程洛开口调侃道：“逗你呢，吓傻了？”

　　脸面算是丢尽了，林豫冬耷拉着脑袋随口回道：“我在想，你不逗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念在林豫冬心地不坏的份上，程洛决定趁早断了他不切实际的念想。她并非没有情丝，也能看出谁喜欢她，只是对男女关系没有半点兴趣。
　　“不用想了，我不适合你。真话，没逗你！”

　　“啊？我，我，我说什么了吗？”还不如逗他呢，哪有人说话这么直接！他刚刚难道说错了什么话？抑或行为举止上有哪点让程洛感到不舒服了？
　　程洛冷笑道：“你还没说，但我替你说了，我不喜欢姓林的人。”
　　林豫冬因为姓林被程洛拒绝了第一次！

　　这是什么新型拒绝方式？他总不能改姓吧！
　　下一秒……
　　“那我换个姓可以吗？”

　　程洛嘴角扬起一抹坏笑：“你准备改姓高吗？”

　　林豫冬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回道：“那孙子不配。”转念一想不免疑惑：“你也认识高胖子？”

　　“不认识呀，我听甜甜说过。”
　　林豫冬松了口气：“那你以后别连名带姓喊我，姓不姓林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程洛觉得定是力度不够，打算让他的心死得透透的，于是继续发力：“别在我身上白费力气了，我不喜欢男的。”

　　林豫冬眼睛陡然睁大，不喜欢男的，难道喜欢……
　　脑海里突然浮现宋楚恬亲吻程洛脸颊的画面，难不成她俩才是一对……

　　程洛失笑，认识那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看清楚林豫冬整颗瞳孔。她觉得捉弄他是天下第一有趣的事情，只任由他随意发挥。
　　林豫冬因为是男的被程洛拒绝了第二次。

　　“对了，下周一酒馆开业，周六要开派对庆祝。这段时间你也帮了不少忙，到时候一起来参加吧。”
　　出于回报，程洛最后赏了他颗甜枣吃，就当把上次派出所和这两个月他在酒馆帮的忙一次性报了。
　　之后两人便一笔勾销！

　　林豫冬既没答应也没拒绝，那一刻，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挫败，但更多的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