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于你眸底深渊》十年安亦

2、陷井

　　离心机的嗡鸣像某种古老咒语。沈昭宁隔着防护镜凝视高速旋转的试管，蓝钻碎屑在离心力作用下分离出诡异的血丝状物质。她将微量移液器的刻度调到0.1μL——这是霍氏基因药剂的标准剂量。

　　"擅自开启我的私人实验室，"金属质感的嗓音从制冷机组后传来，"沈小姐是打算制造生化武器，还是..."霍砚深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满地电缆，银质打火机点燃的沉香线在试管架上灼出焦痕，"在找避孕药？"

　　昭宁的睫毛在防护镜后颤了颤。男人身上有深海压强般的侵略感，但他右手指节残留的止血贴暴露了破绽——昨夜海洋馆逃生时，是她亲手用鲨鱼齿缝合了他的伤口。

　　"霍总的心脏起搏器，"她将离心管举到紫外灯下，"用的是二十年前沉船上的钛合金吧？"紫色荧光中浮现出「Nautilus-199307」的蚀刻编号，正是母亲失踪那艘科考船的名字。

　　霍砚深突然掐灭沉香线，灰烬落进她敞开的实验记录本。那些记载着基因图谱的纸页开始自燃，火舌却诡异地避开「沈明辉」三个字。"好奇心太盛的女孩..."他指尖抚过她防护服拉链，"通常活不过第二集。"

　　警报器毫无征兆地炸响，所有培养箱同时爆裂。突变的山茶花菌丝如活蛇窜出，瞬间缠住昭宁的脚踝。霍砚深却好整以暇地倚着基因测序仪，看她在满地玻璃渣中翻滚："求我。"

　　"求你？"昭宁突然扯开防护服扔向火堆，纳米材料遇热膨胀成防火罩。她借着菌丝拉扯的力道滑到控制台前，染血的指尖飞快输入三重密码："C6H12O6（葡萄糖）是培养液浓度，ATCG对应四组离心参数..."屏幕亮起的刹那，她瞳孔紧缩——基因库的检索记录显示，霍砚深上周刚调阅过她的染色体图谱。

　　男人从身后笼罩过来，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握住她操作摇杆的手："这个姿势眼熟吗？"他的呼吸喷在她后颈过敏起疹的皮肤上，"昨晚在逃生舱里，你也是这样..."

　　昭宁猛地后仰头撞向他鼻梁，在对方吃痛的瞬间抽出紫外线笔。冷光照亮墙面的船舶设计图，她声音像淬了冰："霍总改造游轮时特意加装的液氮管道，是为了冷冻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整面墙突然翻转，三百具冰棺在冷雾中浮现。每个棺内都躺着戴孔雀面具的女性尸体，最新那具的胸口插着山茶花——与她此刻簪在发间的别无二致。

　　"她们都犯了个错误。"霍砚深用手术刀挑开她旗袍立领，刀尖顺着脊椎下滑，"以为能用爱情算计疯子。"他突然扯下她半边面具，露出眼下那颗泪痣，"但你不一样，沈昭宁。"

　　冷藏库的温度在急速下降，昭宁的睫毛结满冰霜。她突然抓住他持刀的手按向虹膜锁："那就看看疯子敢不敢和猎物同归于尽。"防爆门应声关闭的轰鸣中，她扯开他衬衫纽扣，心口处狰狞的船锚状疤痕泛着青紫。

　　"三年前南海打捞队的医疗报告，"她将冷冻的蓝环章鱼贴在他疤痕上，"说霍总移植的心脏来自沉船遇难者。"章鱼触手上的荧光随他心跳加速闪烁，"每分钟多跳7下，是在害怕..."

　　"闭嘴！"霍砚深掐住她脖子的手在颤抖，另一只手却按下紧急供氧阀。氧气面罩弹出的瞬间，他将她抵在基因测序仪的玻璃罩上，机械臂正在排列的碱基对投影成荧绿星河。

　　"这么想要真相？"他咬开她腰间的盘扣，金属扣坠入离心管发出清响，"不如先教会你的身体说谎。"

　　昭宁屈膝顶向他腹部时，整座实验室突然倾斜45度。培养液裹着荧光水母从头顶倾泻，在防弹玻璃上拼出血色箭头。她趁机将发簪刺入通风管道，顾西洲诊室特有的镇静剂气息顿时弥漫——这是今早心理评估时偷藏的样本。

　　"你果然和那个庸医暗通款曲。"霍砚深扯断电缆捆住她脚踝，电子镣铐在冰棺表面擦出蓝火，"昨天他碰你手腕时，用的左手还是右手？"

　　"霍先生不如先解释这个。"昭宁突然举起从冰棺夹层找到的航海日志，1993年7月14日的记录页沾着干涸血迹：【03:07发现幸存孕妇，沈明辉要求紧急返航】。她将日志拍在他渗血的胸口："你移植的根本不是遇难者的心脏..."

　　防爆玻璃轰然炸裂，顾西洲的全息影像浮现在液氮迷雾中。他正在拆卸霍老夫人的玫瑰金腕表，零件组成的小型炸弹开始倒计时。

　　"游戏升级了。"霍砚深将遥控器塞进她旗袍开衩，"选我，还是选你父亲的尸体？"他指向突然裂开的地板，水晶棺中的海军制服男子胸牌赫然刻着【打捞队长沈明辉】。

　　昭宁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的照片在母亲遗物中出现过无数次，此刻却以尸体的形式躺在霍家密室。她突然轻笑出声，染血的指尖划过霍砚深剧烈起伏的胸膛："我选第三种解法。"

　　在倒计时归零的蜂鸣中，她吻上他滚动的喉结。当心跳监测仪发出刺耳长鸣时，她扯断他的领带将两人手腕绑在一起，带着他撞向暗门后的逃生舱："让鲨鱼教教霍总，怎么用三角函数算逃生概率。"

　　逃生舱坠入管道的瞬间，霍砚深突然翻身将她护在身下。灼热的气流掀翻他向来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暴露出额角陈旧的缝合疤痕。昭宁在失重状态下摸到他后腰的枪伤——正是三年前父亲中弹的位置。

　　"现在我们是真正的共犯了。"他在她耳边低笑，任由领带将彼此手腕勒出血痕。舱外闪过成排的时钟标本，所有指针都停在3:07，像三百只窥视命运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