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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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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的夜雾沾湿了栾念的裙裾,她蹲在假山后平复急促的呼吸。掌心的血珠渗进帕子,将赫直图腾晕染得愈发妖冶。方才裴陉转身时,她分明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 —— 那是对真相的恐惧,也是对权力的渴望。
"公主,齐王起疑了。" 暗处闪出个灰衣侍女,正是赫直族的暗卫图兰。
栾兮摇头:"他的疑心不是坏事。" 她摸出怀中的半块虎符,与图兰递来的另半块严丝合缝,"明日你去城南当铺,将这块虎符当给掌柜的,就说..."
话音未落,忽闻头顶传来瓦片轻响。栾兮瞳孔骤缩,不及躲闪,一支淬毒银针已抵住她咽喉。
"赫直的奸细,胆子倒肥。" 清冷女声从暗处传来,月光照亮女子银色面具。她身着齐宫侍卫服,腰间悬着赫直弯刀。
"图雅公主?" 栾兮认出对方腕间的银铃,"你不是在赫直大营?"
"本宫若不来,怎知你勾结齐王!" 图雅手腕翻转,银针划破栾兮耳畔发丝,"交出虎符,本宫留你全尸。"
栾兮不退反进,指尖在图雅腕间穴位轻叩。图雅只觉一阵酥麻,银针当啷坠地。两人缠斗间,阿卿瞥见她颈间红绳系着的玉佩 —— 正是七年前齐宣王赏赐给赫直可汗的和氏璧。
"你杀了父王!" 图雅突然发狠,指甲掐向阿卿面门。栾兮侧身避开,却被她划破肩头。鲜血染红桃色纱裙,在月光下触目惊心。
"住手!"
裴陉的声音惊起栖鸟。图雅迅速隐入黑暗,裴陉踉跄着跌进他怀里。少年身上的松香混着血腥气,让她想起七年前那个雪夜 —— 也是这样的味道,在母后咽气时萦绕不去。
"你受伤了。" 裴陉的指尖悬在她肩头伤口上方,迟迟不敢触碰。
栾兮扯出苦笑:"殿下若此刻杀了我,赫直与大齐便再无转圜余地。" 她解开衣襟,露出心口暗红色的莲花胎记,"这是赫直王室血脉的印记,而您母后..."
话未说完,裴陉突然扣住她手腕,将她抵在梅树上。少年灼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你究竟是谁?"
裴陉仰头望进他墨色瞳孔,轻声道:"我是赫直前太子妃的侄女,也是..." 她故意顿住,"您母后的甥女。"
裴陉如遭雷击。七年前母后暴毙时,赫直的确送来过贺礼,说是太子妃的族妹所生。他猛然想起父皇曾说过,母后临终前攥着半块虎符呢喃 "阿卿"。
"虎符在何处?" 他的声音发颤。
栾兮从怀中取出虎符,却在即将递出时被破空而来的箭矢击飞。图雅的冷笑从高处传来:"好一对痴男怨女,当本宫不存在么?"
裴陉将栾兮护在身后,抽出佩剑。月光下,图雅的银面具泛着冷光:"齐王殿下,你可知你护着的这个女人,正是毒杀你母后的凶手?"
裴陉浑身剧震,握剑的手也在发抖。图雅抛出染血的帕子:"这是三年前赫直使团带来的毒药方子,你母后中的鹤顶红,正是这味药的引子。"
帕子落在裴陉脚边,熟悉的字迹让他瞳孔骤缩。那是母后的笔迹,分明写着 "鹤顶红与川贝母相克"。而七年前太医的诊断书,写的正是 "川贝母过量致死"。
"不可能..." 裴陉踉跄后退,撞上梅林石碑。母后临终前抓着他的手说 "莫信任何人",难道指的竟是她的亲族?
栾兮望着他瞬间惨白的脸,突然明白图雅的毒计。她抓住裴陉冰冷的手:"殿下,这帕子是伪造的!三年前赫直使团根本没有进宫..."
"住口!" 裴陉甩开她的手,剑尖抵住她咽喉,"本王真是愚蠢,竟会相信赫直人的眼泪!"
栾兮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落:"殿下若要杀我,请先看看这个。" 她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下方的旧疤,"七年前我替母后挡下毒箭,这是赫直暗卫留下的伤口。"
裴陉的剑尖微微颤抖。那道疤痕蜿蜒如蛇,一看就是利器所伤。他忽然想起母后出殡那日,赫直使团中有个小女孩一直盯着灵柩流泪,被侍卫拖走时袖口闪过同样的莲花胎记。
"图雅公主,你还要躲到何时?" 栾兮突然开口,"你以为杀了我,就能挑起两国战事?"
图雅的身影从树影中浮现,手中握着带血的匕首:"你果然聪明,可惜齐王不会信你。" 她猛地掷出匕首,目标却是裴陉心口。
栾兮本能地扑过去,利刃划破她后背。裴陉反手握住匕首,鲜血顺着剑锋滴落。图雅见状不妙,转身欲逃,却被突然出现的内侍总管截住。
"父皇?" 裴陉望着从阴影中走出的齐宣帝,震惊得说不出话。
皇帝抚着胡须冷笑:"好一出连环计,可惜朕的暗卫早就在梅林布防。" 他扫过浑身浴血的栾兮,"赫直的小狐狸,你演的这出苦肉计,可真是精彩。"
栾兮惨笑:"陛下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故意让殿下留我性命?"
齐宣帝眯起眼睛:"朕要的是赫直可汗的头颅,而你..." 他忽然抽出裴陉的佩剑,抵住栾兮咽喉,"就是最好的诱饵。"
裴陉瞳孔骤缩,却听见栾兮轻声说:"陛下可知,赫直大营此刻正往安和城方向移动?" 她摸出染血的密报,"这是图雅与北疆守将的密信,他们约定今夜子时攻城。"
齐宣帝脸色剧变,夺过密报一看,果然是赫直的狼头印记。他猛然转身:"传朕旨意,全城戒严!"
裴陉望着父皇匆匆离去的背影,忽然抓住栾兮的手:"你为何要帮大齐?"
栾兮靠在他肩头,意识渐渐模糊:"因为... 我答应过母后,要守护她最爱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