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就穿越》陈烬言

4、军营

　　逐月居住的是靖国公的妾室。

　　靖国公一妻两妾，两子两女。

　　妻子就是大族出身的卢夫人，夫妻和顺，琴瑟调和，卢夫人三年抱俩，大娘子周素宣做了秦王妃，大郎君周延则为国公世子，后面不多久又生了小郎君周延意，小儿子聪明伶俐，承欢膝下，再没什么不满足的。

　　只是卢夫人身体不好，时常抱病，又频繁生育，不得不常年温养着调理，除了怀孕初将身边的雀珠抬做姨娘，后面又寻了一名良家子给国公做妾室。

　　雀珠娘家姓罗，府里都叫她罗姨娘，二娘子周锦明就是她所出。

　　至于另一个姨娘兰氏，打十五岁进府，多年无所出，本以为就这样了，没想到去年冬天诊出了喜脉，约摸再有一两个月就要生了。

　　国公不在，她这一胎只能卢夫人多关照些。

　　宫中太医院的褚御医是兰氏的表兄，经常往来看诊，她的一应脉案也皆在褚御医手中，卢夫人恐她身子确有不妥，只得着人递牌子去宫中延请御医。

　　周延意带着秋杨去放风筝，杏云捧了安神的茶汤进来，又轻轻替卢夫人按着头颅两侧，闲话道，“兰姨娘这一胎应是生在秋天里了。”

　　“嗯，都八个多月了。”卢夫人轻轻合着眼皮，“一应事物都预备齐了，剩下的端看她自己。雀珠和我那时候都请了妇科圣手刘大夫，轮到兰氏她自己不要，只一门心思寻她表哥储太医，我看这是防我呢。”

　　“夫人有两位郎君，她肚子里头的再金贵，难道还能越过世子吗？既不是头生的郎君娘子，国公也不在府里，兰姨娘此举委实叫人琢磨不透。”杏云是真心实意的带了些疑惑。

　　夫人和善，后宅又人少，世子早定，便是浪荡顽劣些，也还有小郎君在后面顶着，便是生下位娘子，与前头娘子议亲的年龄也不会有冲突，兰姨娘这样防着夫人未免有些可笑，又有点让人摸不到头脑。

　　卢夫人失笑，“她是要做母亲的，多些心也不碍什么。咱们也不必想她，有这时间不如给明儿挑挑像样的郎君。我这里可有三个人选了，你与我琢磨琢磨。”

　　*

　　京郊大营拱卫京都，就驻扎在城外山下。这里的正经指挥使是程节，靖国公奉命剿匪，出发前在此练兵。

　　此去越州是剿海匪，周抚远常在东南沿海一带打仗，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东南沿海地区颇为富庶，只是频繁受禾人侵扰，这些禾人反复无常，阴险狡诈，又十分残忍，常有屠村之举，大宁的百姓苦不堪言。

　　周抚远的父亲老靖国公周大刚，曾被禾人称为“刚爷爷”，因为他真的把禾人暴打成孙子。

　　周大刚去世后，禾人还没高兴多久，周抚远就来继承他爹的事业了。有这父子俩，禾人在东南一带明显消停了很多，当然他们不是真的偃旗息鼓，而是苟活发育，并且分出一支转道去骚扰离得不远的越州，实在是恬不知耻。

　　如今周抚远又按照他父亲培养他的老路，来培养自己的儿子。

　　周抚远在东南可调动几万乃至十几万的军队，那是兵符，老国公余威，他的八百亲兵队以及他雷霆手段共同作用的结果，否则他很可能陷入“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局面。

　　简单来说就是那些兵不是他的。

　　建武帝小气鬼，谁都防着。

　　真正属于他的只有八百人，所以他在京都大营里操练的也是这八百人。

　　别看只有这些，个个都是披坚执锐的精兵悍将。武器，铠甲，护具，乃至战马都是最精良的。他们甚至有专门的养马人，用的是杂交的凉州马中挑出的良种，比纯种凉州马更高大更有耐性。

　　周抚远事无巨细地将军中事务讲给成蹊听。

　　成蹊暗暗琢磨，好啊，这数好啊。

　　高顺陷阵营，文远战孙权都是八百人，有了八百人，二凤敢在玄武门和兄弟对掏，风系魔法师judy敢奉天靖难……甚至能砍动拼某嘟几刀！

　　如今她也成为神奇八百中的一员了。

　　程节早就带人候在门口。

　　成蹊穿一身青衣，绑着箭袖，本来是很精神的一棵小白菜，但是她有点晕马。

　　周延则君子六艺都学过，成蹊知道怎么骑马是一回事，学会又是另一回事。

　　马跑起来她就忍不住夹紧马肚子，她怕掉下去！一颠起来就更害怕了，一会怕缰绳拉不住，一会怕脚蹬踩不住。即便是慢步走，她往下看也会感觉头晕目眩。更别说随着马步来回颠，她动起来不但没能掌握节奏，反而看起来像是发癫。

　　马也很痛苦。

　　一人一马蔫头巴脑，程节也没法昧着良心夸赞上司的傻儿子精神抖擞气宇轩昂，只微微笑道，“许久未见，世子又长高了许多。”

　　三阿哥又长高了！我懂。

　　寒暄过后，两班人马各回各家。

　　周抚远本就想历练他，所以将人交给齐副将后便不再插手，齐副将又把人往下交，护军，都尉，卫士，一层一层，成蹊和赵庆平成了最底层的小兵。

　　齐副将一路走一路嘱咐，“亲兵营诸同袍皆是骄兵悍将，性情各异，若有人冒犯世子，世子还需谨慎处之，万万不可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私下斗殴是要罚三十军杖的。”

　　“世子你如今只是一名普通兵士，五人一队，十人一组，百人一编，世子与庆平皆在甲字编一组一队，伍长邱可，十夫长郑大力，百夫长李虎，总领卫士吕行，总领都尉赵振，若是有人欺凌侮辱你，偷窃你的财物，或者将来上了战场有人冒领你的军功，世子都可以找吕行，若是世子得到升迁，吕行管不了的，直接找赵振便是。”

　　“诸兵将皆安家于此，若无战则每旬休一日使其归家，若有战则每月有一日可归家，平日里两组一帐，世子你们二人属于多出来的，你们这次是二十四人住在一起，还望世子不要嫌弃。”

　　二十四人？这比大通铺还要大通铺！

　　她只住过四人寝室！

　　“洗澡呢？吃饭呢？”成蹊绝望追问。

　　“吃饭的事世子放心，咱们顿顿有肉，除了不能喝酒，没有其他的禁令，伙头兵手艺好得很，里面有个董老头，世子小时候吃过一次他做的醋肉，后来一直吵着还要吃，吃不到就在地上打滚，因为这个还被国公打了一顿，哈哈。”

　　这明目张胆的嘲笑。

　　成蹊想了想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周延则犯轴，怎么也哄不好，就在原地打滚，还抓伤了卢夫人，给周抚远气得打了他一巴掌，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打完脸还冲着周抚远，乳牙没扇丢了。

　　周延则立马就变得乖巧起来。

　　好，她一定要尝尝董老头的醋肉做得有多好吃。

　　齐npc又继续解释，“洗澡的事世子便要委屈些了，没有热水，只不远处有条小溪，世子若是想洗澡便去那里，脱光了游两圈就是，想当年世子游泳还是我教您的呢！再有，晚上去那边要注意时辰，别犯了军营的夜禁。”

　　“还有一点，咱们虽在京郊大营里，有些规矩却和他们大不相同。溪边常有浣洗的妇人，她们有的是浣洗为生的贫苦妇人，有的是罪奴营妓，鱼龙混杂，世子还是离远些，不然国公知道恐怕要生气。”

　　他们三个一路走一路说，很快到了帐子门口，里面空无一人，都是去了校场，帐子里不太好闻的气味还没完全散去，临近门口的两个铺盖光秃秃的，显然是为成蹊二人腾出来的位置。

　　赵庆平把行礼卷一放就开始规整东西，铺铺盖。

　　收拾好了，齐副将又把他们带到校场。

　　校场入口有一个方脸男人站在那，见到他们来了快步上前，“齐副将，卑职奉命在此等候。”

　　齐副将点点头，“世子，这位就是吕行吕卫士。吕行，世子就交给你了。”

　　然后一拱手，“世子多保重，我走了。”

　　又小声道，“国公爷明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很期待世子的表现，世子可要加把劲啊！还有，世子要是实在有事解决不了就来找我，可不要自己硬扛着。”

　　她能苟活就已经很不错了，当年大学军训时间不长，她尚且每天都行尸走肉面如土色生不如死，如今更不用想，她活不下去的！她其实是个文人来着！

　　吕行见齐副将如此，知道传言不虚，这位虽顽劣，却是国公爷爱子，轻慢不得。

　　说来真是麻烦，待他好了，将来无半分长进，怕国公爷不满意，待他严苛，又怕这位小爷不满记恨。这中间的分寸拿捏，他那些同袍俱是武夫粗人，如何明白这些道理，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贵人……

　　成蹊尚不知道自己给人的第一印象这样不好，刚一露面就让吕行担忧不已。

　　吕行错开半个身子，引着她往前走，“世子，前面就是校场。咱们每日卯时中（早六点)前来操练，戌时初（晚七点)散队，散队后自行活动，但是不可出营，不可酗酒，不可赌博，不可狎妓，不可聚众喧哗，不可打斗，不可偷盗同袍财物，到亥时初（晚九点)夜禁休息，更多的禁规禁令有册子发放，世子一看便知。”

　　“午前大家精力充沛，火气旺，主要是练弓马骑射，刀枪剑戟，等吃过了晌午饭，咱们要操练队列阵法。咱们用的圆阵，锥行阵，鸳鸯阵，不知道杀了多少禾奴呢！”

　　赵庆平听得两眼放光跃跃欲试，成蹊则没什么想法。

　　第一个，她初来乍到对这所谓的禾人禾奴并没有多少国仇家恨之感，对大宁也没有归属感，她很难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现在只想回家。

　　再一个，别说让她上阵杀敌，就是让她拿起真刀真枪，她脑子里的刑法都会开始自动滚动播放。

　　臣妾做不到捏。

　　校场里面的好儿郎们打着赤膊，正相互摔跤比试臂力体力，成蹊的进入只吸引了几个人的目光。

　　“新来的？两个小鸡子一样，怎么进的亲兵营？来比试比试？”

　　一个满脸络腮胡，胸毛发达，身形如小铁塔一般的汉子充满嘲笑的声音突地响起，瞬间引起了周围一圈人的注意。

　　成蹊眉头拧了起来。

　　这人看起来好像李逵！她怎么可能打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