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小铺开业中》猫橱

101、等待

　　祝千桉临走的那一天，费克终于勉强脱离了捉妖师协会的繁忙事物，抽出一天的空闲。

　　“唉，我现在才知道，我的哥哥平常都这么忙呢…”

　　他没再穿着那身显眼的棕色大衣和戴着帽子，规规矩矩的穿着便服。

　　脸上似乎也多了些之前没有的沧桑，一看就是被工作所摧残。

　　刚到山海小铺，费克一下就瘫在了桌上，曾经的诸多绅士礼仪因劳累消失。

　　慕临给他递了杯冰水。

　　“所以，搭档，你要走了吗？”费克撑着下巴，看了眼祝千桉，又看看慕临。

　　他眨眨眼：“天庭是什么样的，我当真是好好奇…”

　　祝千桉回想了一下。

　　好吧，老实说她自己都快忘了。

　　费克说笑完，开始问起最重要的事情：“搭档，你之后还会回人间来吗？”

　　“不仅是慕临，我也很舍不得搭档你啊！”

　　尽管费克平常喜欢说说笑笑，可这次，他的表情比先前都要认真。

　　祝千桉却在这时学起来不正经的语气：“我也舍不得你们…”

　　“要不…等月圆之夜，你们在月亮上说不定能看到我呢？”

　　“噗嗤…”

　　这句话也不知哪里戳中费克的笑点，他摇了摇头：“好吧，我知道了！看来下次看月亮的时候，我得仔细好好的观察，看看搭档你在不在上面了。”

　　慕临听闻，也是忍俊不禁，他余光看向祝千桉，知道她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掩盖自己的不舍。

　　他垂眼，压制自己内心同样的依依不舍。

　　祝千桉转过身，她手里紧紧握着山海经，神力催动下，金光满溢，如同在捉妖师协会地下那般壮观。

　　她的额间映出一道金横，人类特征化作神兽姿态，这份力量的强大，就连普通的人类也能感受的到。

　　最后一刻，她侧头看着二位，笑着说：“之后再见吧？”

　　他们都不知道，之后会是多久。

　　不过，在场的他们有个优点。

　　那就是善于等待。

　　九重天上，烟云缭绕，一片静默之下，威严无比。

　　时隔许久，祝千桉回到了这里。

　　她拿着山海经，前往觐见天帝的路上，路过许多神兵天仙，他们纷纷投来目光。

　　无一不是在看她和她手中的山海经。

　　“这边请。”

　　这时，一位仙官徐徐来到祝千桉的身前，带着她前去天帝所在之处。

　　祝千桉点点头。

　　从众多仙人旁路过，肃静又庄重的氛围与人间截然不同。

　　哪怕回想起了自己的记忆是身世，她心底依旧有点紧张，一开始天帝冷着脸把她扔下凡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仔细一想，天帝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

　　“叩见陛下——”

　　长吟恭敬，回荡于九重天中。

　　跟随仙官来到高台前，仙云自两侧如同洒落，忽隐忽现间徐徐而下一道充满压迫感的身影。

　　祝千桉站在中央，随仙官叩拜。

　　那道身影慢慢走到她的前方，声音冷如寒天：“起来吧，阿泽。”

　　这个称呼，让她惊讶地抬头。

　　天帝站在前方，一袭白衣孤傲似融与仙云中，他静静地盯着自己，不怒自威。

　　祝千桉低下头，将山海经奉上：“天帝…神兽白泽，将山海经送还。”

　　话毕，天帝没有立刻看山海经，轻摆衣袖，示意众仙官先一步退去。

　　周围浩荡的仙群消失，祝千桉低着头，悄咪咪地抬眼看了看。

　　“阿泽，你想起来了。”

　　天帝没有接过山海经，她抬起头，顺着天帝的目光看向手中山海经。

　　山海经因神力发生了诸多变化，封皮处的‘山海经’三字正散发着淡淡金光。

　　“如此甚好。”天帝颔首，语气中的冰冷少了许多，“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阿泽，作为功臣，我可以实现你两个愿望。”

　　祝千桉愣住，她迟疑地抬起头，惊觉天帝竟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自己。

　　“阿泽，何必如此拘谨？”

　　天帝平缓的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你们这些妖兽，都是我曾经一路看下来的。”

　　“特别是你，阿泽。”

　　这话让祝千桉猛地想起千百年前的记忆。

　　对了，她差点忘了，天帝本就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似冷酷，却对妖兽们格外上心。

　　天帝见她愣神，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话虽如此，阿泽，你确实与以往不同了。”

　　将手背在身后，天帝侧过头，看向高台下无尽仙云：“是人间的事物改变了你么？”

　　祝千桉不置可否，看着山海经：“陛下，您知道我对人类…”

　　“嗯。”

　　天帝摆手，替她说下去：“你是最聪明，曾经也是最为通人性的那一个，这些我都知晓。”

　　似乎是看出了祝千桉心底一直以来的犹豫，天帝叹息：“所以我给作为功臣的你两个愿望。”

　　愿望…

　　祝千桉一时间不知该许什么愿，她看看山海经，自己的家人们已经回到了其中。

　　可人间…

　　在心中思量许久，她心里大概早就有了答案。

　　“你可想好了？”天帝静静地看着她。

　　祝千桉点头，目光落在高台云雾，透过九重天，那之下是人间。

　　她想起魇魔，想起在人间的朋友，想起自己的家人，想起了慕临。

　　还有千千万万个她不认识的人类。

　　“我想好了。”祝千桉心底有了答案，她拱了拱手，曾经遗忘的天庭礼仪回想了起来。

　　她在这一刻，真正的记起了自己。

　　神兽白泽，通万物之情、晓鬼神之事。为人之根本，安全世之康。

　　“我的第一个愿望，是作为神兽白泽…”祝千桉语气虔诚，“我许愿…不再有‘魇魔’那样的妖怪出现，人间子民与人类不再针锋相对，人间安康。”

　　天帝目光微动，不发言语。

　　“第二个愿望，是…作为东海的龙虾精。”祝千桉顿了顿，“也就是‘祝千桉’。”

　　“我许愿…可以重返人间。”

　　说完，她有些紧张，又忍不住悄悄观察天帝的反应。

　　天帝神态自若，无表情时模样威严不减。

　　祝千桉等待天帝的回答，随后，她听见了一声含笑的无奈：

　　“阿泽，第二个愿望…你不想许的在具体些么？”

　　什么意思…？

　　祝千桉疑惑地眨眨眼，天帝伸手拿过了手里的山海经，慢悠悠地说：“你在人间所经历的事，我全然知晓。”

　　“在你所牵挂之人的有生之年，你都可以待在凡间。”

　　这话让她惊讶地抬起头，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结果就见天帝侧过身，回目：“我一向知道你的性子，就算没有这些愿望，你也会偷偷溜到人间。”

　　“曾经的千百年来亦是如此。”

　　祝千桉像被戳破心思的小孩，不好意思地眨眼。

　　“别忘了回山海经见见他们。”

　　“还有…穷奇。”

　　天帝语气很平和，衬托着他周遭冷冽的仙气也柔和了下来。

　　祝千桉听见那个名字，睁大眼睛，她赶紧跟上天帝渐行的脚步。

　　一瞬神力，送往山海经。

　　回家的熟悉又安然之感袭来，祝千桉自一片草地睁开眼睛。

　　这里已经不陌生了，无论是在先前断断续续的记忆中，还是曾经千百年前的记忆里。

　　祝千桉从柔软的草地上起身，深吸一口气，鼻间涌入青草湿润气息，沁人心扉。

　　她的神力在此更加充沛，恨不得变回白泽真身，在草地上打滚。

　　“…阿泽。”

　　在怀念与胡思乱想间，耳畔被风带来一缓缓女声。

　　与记忆不同，小心翼翼。

　　祝千桉转身，身后是颗参天大树，长势如汲取神力而成，仿佛能遮蔽半边天空。

　　她见到了熟悉的青色衣摆，随着清风摇曳，如树上枝丫，是盈月。

　　盈月静立在那，投来目光，平静中又带这些懊然。

　　“青龙。”祝千桉垂下眼眸，熟稔喊着她的真名。

　　得到回应，盈月有意无意地摩挲指尖，语气有些生硬：“人间…如何了？”

　　二人之间涌动尴尬氛围，谁也不知道她们竟在人间针锋相对过。

　　祝千桉抿着唇，点头：“已经没事了。”

　　而后，没有人再说话。

　　盈月欲言又止，视线一直落在草地上，不发一言。

　　气氛被风吹乱，树叶沙沙声扰乱了心绪。

　　良久，祝千桉感受清风拂面，自身后而来日给自己一番勇气。

　　她眼中坚定，走上前，对盈月开口：“青龙，你不要自责。”

　　“那些签订异兽录的妖兽，不也是你们一直以来找回的吗？”

　　祝千桉认真地看着目光躲闪的盈月。

　　她没了在人间的冷傲，却徒增几分孤独，回想起全部记忆的她在自责。

　　“可…”果不其然，盈月想摇头。

　　祝千桉拍了拍她的手：“谢谢你。”

　　…………

　　盈月呼吸停下，愣神。

　　不知过了多久，在无言的环境之下，盈月终是如释然般侧过头：“阿泽，你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吗？天帝可是说我变了…”祝千桉笑笑，见她恢复了精神，心底也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从盈月身后出现几只浩浩荡荡的影子，最前面那个毫不客气地扑在了盈月的身上，连带着祝千桉。

　　林鹿揽着盈月的脖子，祝千桉赶紧把她们扶住，三个人倒在草地上。

　　“我好想你们！”林鹿撒娇般的可爱声音响起。

　　盈月被抱住，满脸无奈，不过是早已习惯的模样。

　　祝千桉笑着摸了摸林鹿的脑袋：“我也…想你们。”

　　除了林鹿，一同到来的还有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