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小铺开业中》猫橱

102、她

　　饕餮还是老样子，只是在看到她时“哼”了一声。

　　“你从人间回来，也不带点吃的给我。”

　　刚开口就是要吃东西，祝千桉白了他一眼。

　　好在，他只是嘴上说说，眼睛里的别扭暴露了他：“算了，反正…你回来就好！”

　　祝千桉见状，心底使起坏心思，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这样吗？下次会给你做‘好吃’的。”

　　………

　　饕餮三下五除二逃开她的魔爪，摆手：“算了！我吃饱了…”

　　二人的动作引来轻笑，令狐玖走到她身侧，发丝堪堪吹到她的肩膀边上。

　　“没想到我居然会忘记阿泽你。”他一双狐狸眼弯起，神情莫测，“许久不见，想我了吗？”

　　他俯身，靠得近了些，眼含笑意。

　　做这个动作的下一秒，盈月就将他的脸一按，强行分开二人。

　　她不理令狐玖的挣扎，望着祝千桉：“白虎他们还在沉睡，大概是不能来叙旧了。”

　　“不过…还有一个人…”盈月一把拉开令狐玖，留出空间。

　　祝千桉朝树下看去，在几人走来后，还有一个慢吞吞的身影。

　　“多亏我们那时与天帝说请了来龙去脉…”令狐玖被盈月推到一旁，刹那间恢复从容，笑意盈盈地邀功，“看，他安然无恙回来了。”

　　穷奇慢慢地走到祝千桉身前。

　　二人对视，他看起来有点不自在，嘴还是硬的：“本…本大爷现在可是好好的。”

　　“怪不得我…本大爷觉得你熟悉，原来是白泽。”他说话间又嘀咕了几句。

　　祝千桉看着他一如既往的模样，便知道肯定没什么事情了。

　　但她没有忘记另一个人：“路奇呢…他怎么样了？”

　　说到路奇，穷奇脸色僵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移开目光：“他…在山海经回来后，已经回到人间了。”

　　“这样啊…”听闻，祝千桉松了口气。

　　只是穷奇说完后却视线飘忽，似乎还有什么没说完，卡在喉咙。

　　这举动引来她的注意：“怎么了？”

　　踌躇片刻，穷奇心一横，说了出来：“…路奇他回到了凡间，但是记忆会消失。”

　　记忆消失？

　　“你的意思是，路奇会忘记我们吗？”这个消息让祝千桉不知所措，蹙眉沉默。

　　穷奇注意到她的表情，不忍地移开视线，抓了抓头发：“就是这样。”

　　“是呢…他会重新回到那个家，继续走自己的人生。”令狐玖在旁开口，语气委婉。

　　忘记…祝千桉有些难过，路奇的家庭是什么样的，她不是不知道。

　　可他忘记现在这些复杂的事情，也许是一件好事吧…？

　　盈月担忧地递来目光，拍着她的背笨拙地安慰着。

　　祝千桉心底一暖，回看过去，便听见她慢慢的安慰声音：“别担心，阿泽，”

　　她看起来就不太会安慰人，这句话已经是盈月拼尽全力想出来的安慰了。

　　“好啦好啦，不要愁眉苦脸的啦。”

　　气氛逐渐走向低落，令狐玖不习惯这种氛围，他把手放在祝千桉的肩膀上，语气莫测又暧昧：“还是先来说说我们的小阿泽吧？”

　　“你要回人间，是么？”

　　令狐玖这番话显然成功将气氛引到了另一个方向，旁边的几只纷纷朝她看来，不可置信。

　　林鹿捂着嘴，惊讶：“你要回人间吗？”

　　这声讶异正是在场大家内心所惊，几双眼睛纷纷望向祝千桉，都在等待她解释。

　　虽然被几只眼睛看着有些心虚，但祝千桉也不想瞒着他们。

　　她将先前与天帝的对话简述给了几人。

　　林鹿听后笑得灿烂，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晃了晃：“原来是这样…”

　　“那你回来的时候要像以前那样，给我讲讲人间发生的有趣事情！”她捏捏祝千桉的手臂肉，眼里亮晶晶的。

　　不管是恢复记忆前还是后，祝千桉都对林鹿没办法，她点头：“好。”

　　盈月和令狐玖在旁一言不发，看不清神色。

　　饕餮倒是和林鹿一样兴奋：“还有我…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人间的美食。”

　　话落，他不放心地补充：“不是你做的，是人间卖的那种。”

　　有必要这么强调吗？

　　祝千桉会给他个毛骨悚然的笑容，饕餮移开目光，假装没看到：“千万别忘了给我带。”

　　穷奇从刚才说完路奇后，神色便凝重了不少，他手插着兜，凶恶的脸时不时看向祝千桉。

　　他犹豫半天，说：“如果可以的话，记得去看看路奇。”

　　祝千桉用力点头，她没错过穷奇眼底转瞬即逝的悲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奇和他就像双胞胎。

　　至于谁是哥哥谁是弟弟…

　　她悄悄看了眼穷奇，在脑中构想了一下这个场景。

　　他大概会嚷嚷着要当哥哥吧？

　　短暂叙旧之后，祝千桉暂且先和他们告别，因为她准备去见另一个人。

　　那家伙不出所料，怕生。

　　在她准备走的时候，令狐玖叫住了她。

　　转过头，在树的影子之下，他的头顶雪白的发丝都笼罩着黑色阴影，却依旧美丽。

　　令狐玖目光复杂地盯了她好一会，褪去平常的笑意盈盈，弯起的狐狸眼底黯淡一片。

　　“真好啊。”

　　他缓缓吐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祝千桉满脸困惑，而他只是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语气和刚才的表情截然不同：“阿泽，你下凡后也别忘了给我带东西呀。”

　　“带什么？”祝千桉问。

　　令狐玖指尖掩住自己的双唇，勾起微笑：“比如说…给我带点有趣的小礼物？”

　　这是什么旅游回来后的伴手礼吗…

　　祝千桉失笑，但爽快答应了。

　　“呵呵。”见她答应，令狐玖愉快地笑起来，末了还提醒一句，“要是你忘了，我就惩罚你哦。”

　　这人在说什么呢？！

　　好在祝千桉从失去记忆到现在，再加上没失去记忆前，对这狐狸的各种话习以为常。

　　眼下，在场就差一个人没有找她了，祝千桉心里想着，看向盈月。

　　便见盈月侧着身，出神地望向远处，留给自己一个侧脸。

　　她不说话时，周遭的气质是熟悉的冷然，像一轮孤立的明月。

　　像她在人间给自己取的名字，盈月。

　　感受到祝千桉的视线，盈月转过头。

　　目光对上，那冷色的眼眸消融了些，她问：“阿泽，怎么了？”

　　祝千桉小心问：“你在人间有想要的东西吗？”

　　“……”

　　盈月唇微张了张，似是不知所措，垂下眸认真思索片刻后，她回答：“…似乎没有。”

　　她脸上纠结，看起来像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到自己要什么。

　　不过，祝千桉想起还在人间的时候，盈月就一直如同摒弃七情六欲，只朝一个方向前进。

　　“我知道了。”祝千桉了然，她露出笑容，“如果你不知道，那我就擅自给你挑了？还有涂白行他们…”

　　“嗯…应该给大家都挑点礼物吧？”

　　祝千桉说着说着，若有所思。

　　可转念一想，要给所有妖兽们挑礼物，那她是该把人间搬空了吧？！

　　盈月见她变幻莫测的神情，轻轻笑了起来。

　　笑之后，她转过身，望着天边与群山交接的白云，声音很温柔：“阿泽，再见。”

　　这次再见，当然就是再会相见的意思。

　　祝千桉被这道语气感染，目光软了下来，临走前，她认真地对盈月说：

　　“谢谢你…在最后记起了我。”

　　盈月指尖动了动，却没有转过头。

　　从宽大的草地一路向前，越过参天大树，越过群山环绕，祝千桉闻到了海水咸味。

　　海浪声规律扑入耳中，脚底踩过沙子传来柔软的触感，祝千桉慢慢走到沙滩边缘。

　　哗啦——

　　双脚没入浅浅的海水，越走越往深水处去，在扑来的海浪声中，她听见了宛若游鱼灵动的声音。

　　祝千桉蹲了下来，迟疑地喊了一声：“蓝璃？”

　　呼喊声换来了水的涌动，过了一会，从蔚蓝的海水下慢慢探上一道影子。

　　“……你来了。”

　　蓝璃露出上半身，比海水更加透蓝的眼眸先看向了她。

　　祝千桉眨眨眼：“好久不见？”

　　她打招呼完，蓝璃沉默着点头，他的鱼尾不安地在水中轻扑，回了句：“…好久不见。”

　　“原来是你…”

　　他划动出长长的水波，转过身，小声的说：“没事就好。”

　　祝千桉知他莫名的别扭，歪头笑了笑，问出此行真正的来意：“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海浪扑来，透过海面，底下有个长长的鱼尾在不断摆动。

　　蓝璃转身不语许久。

　　“蓝璃？”她以为没听到，又喊了一声。

　　直到又一阵海浪袭来，顺带捎来了他的声音：“我…没有要的东西，能来看看我就好了。”

　　……

　　祝千桉愣了会，噗嗤一笑：“好，我知道了。”

　　就像自己曾经那样。

　　她转身，朝浅滩走去，堪堪听见蓝璃越来越远的声音：“不许忘了，这是你答应过我的。”

　　一望无际的蓝天下，少女慢悠悠地走在山水之间。

　　她头顶剔透兽角，身有白色绒毛，一抹红色藏于其中。

　　少女背着双手，灵巧地在奇山异水间行动，金瞳闪烁，额间划下锋利金痕。

　　这便是她，白泽。

　　与此同时，这位少女还有一个名字——

　　祝千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