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执迷》M市区黑灯大人

3、替身

　　正胡思乱想间，十一已经起身出去了，阿九连忙跟上。

　　到了门口，只见十一给院子里一个妙龄少女作揖，陪笑道：“秋菊姐姐，是我。”

　　少女回过头来，看见十一便笑：“原来是你。”

　　随后她也看见了椅门站着的阿九，眼睛一厉，喝骂道：“不知事的蠢东西！谁教你这么站着的？！”

　　阿九立刻从门边弹开，不敢再靠着门了。

　　十一忙上前来，赔笑道：“秋菊姐姐别生气了，他昨天才来呢，能知道什么规矩呢。”

　　秋菊犹自不忿，阴冷的盯着阿九，直把阿九看得不自在极了，才冷嘲道：“不过是个沾了少爷几分光的假货，泥潭里的癞蛤蟆，值得你这样对待？哼，本来就是外头的野狗，也不撒泡尿照照，看看你配不配！”

　　泼妇骂街，不过如此。

　　阿九冷冷的想，深宅大院里的小姐和外面野狗的媳妇也没什么区别，一样恶毒。

　　阿九看到十一冷着脸，低着头也不反驳，哼，要是他会说话，这女人说一句他能回十句，长嘴巴的人和哑巴没什么区别。

　　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残忍？剥夺一个人说话的自由？

　　算了。

　　十一冷声道：“秋菊姐姐。”

　　秋菊瞪了一眼十一，骂道：“白眼狼！”

　　说完绞着帕子扭着腰进了侧间。

　　十一又带着阿九进了屋，开始给他讲，那张嘴巴开开合合，说出来的都是阿九听不懂的话。

　　一时之间，阿九竟然忘记了他们两个到底谁不会说话。

　　但他没有发呆多久，十一很快发现了走神，清了清嗓子，“认真听。”

　　阿九垂下头，做认真状。

　　其实，他现在有点慌。

　　他大概明白李家在做一件什么样大逆不道的事。

　　而这件事，最后一定会被揭穿。

　　除非李瑄死了。

　　假的永远是假的，真相被揭穿的那一天，李家会怎么样他不清楚，但自己一定会死。

　　该怎么办？

　　逃跑并不现实，李家能找到他一次就能找到他第二次。

　　凭自己仅限的智慧，显然不足以想出应对的办法。

　　罢了，在临死之前，好好过过少爷的瘾，这一生也值得了。

　　“王氏一族……”

　　十一仍在平淡无波的介绍着李家何况王家的家谱，阿九的魂都飞到外面檐下挂着的翠鸟那里去了。

　　这几只鸟看着像画眉和鹦鹉，但是和平常见着的似乎又不一样。

　　不过，好像也没有多好看，也不见得比别的鸟多说几句话。

　　哎，说到底，他和这些鸟一样都是别人的玩物。

　　不知道十一怎么样呢？

　　他和我一看就不一样，虽然是下人，在我看来却有少爷的风度，比那些知州的儿子们不差什么。

　　想着想着回过了神，忽然对上了一双挑剔的眼睛。

　　阿九吓了一跳，心脏砰砰乱跳，原来是那个秋菊正倚在屏风边，探出头来，盯着他们两个。

　　十一皱眉，“心不为外物所动者圣也。”

　　阿九一怔，冲他比划：你早就发现了？

　　十一冷哼一声，说：“外贼易除，家贼难防。”

　　啊，这说我是贼吗？

　　阿九不开心。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那边的秋菊先开口了：“人贵有自知之明。”

　　嚯，原来是他们两个斗法，自己是池鱼！
　　阿九恍然大悟。

　　十一语气平淡：“共勉。”

　　共面？

　　啥意思，怎么要一起吃面了吗？

　　秋菊的表情不像是要一起吃面了，满脸寒霜，像正在下冰雹，这不是个好惹的主，果然，秋菊愣怔两秒，开口就是骂：

　　“果然是戏子出身，下作的小娼妇，青楼妓子，这张脸倒是够做个头牌了。知道的你是少爷的护卫，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少爷有龙阳之好。”

　　这话可绝不是好话了，但这一定是污蔑，十一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的！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阿九还是下意识看向了十一，但见不咸不淡，慢悠悠的研墨，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听着秋菊那折辱冒犯的言语，冷淡的回道：“心中有佛者，见人皆佛。”

　　啊？

　　秋菊脸更黑了，都比得上灶台上烧锅的锅底了。

　　这话肯定是踩到秋菊痛脚了，十一吵架这么厉害的吗？直击要害。

　　十一又道：“万般皆是命，强求不来，秋菊姐姐独得少爷倚重，但少爷逃婚并非为你。”

　　秋菊瞳孔皱缩，色厉荏苒道：“你知道什么！少爷对我的……也是你配知道的？！”

　　十一点点头，不再言语，让阿九来写字。

　　阿九根本不会写字，胡乱的接过毛笔，在砚台里翻来翻去，狼毫笔尖吸饱了墨汁，提起来，滴落在宣纸上，晕染出一大个墨点。

　　阿九有些无措。

　　却听十一说：“毛笔不是这样拿的。”
　　一边从又取了一只毛笔示范，“跟着我做。”

　　秋菊气得肝疼，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阿九听见十一叹了口气，说：“她嘴巴毒得很，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真奇怪，十一怎么反过来安慰我呢？阿九不懂。

　　十一：“她也是一个可怜女人，期待一个不该期待的人，空念着山盟海誓，转眼都成虚幻。”

　　……

　　哎，十一又说奇怪的话了。

　　在岸芷汀兰待了一上午，要吃饭的时候，十一又带着阿九出去了。

　　现在每天最快乐时候，就是吃饭。

　　阿九很满意，每天都可以吃到大鱼大肉。

　　要多吃一点，长高一点，长壮一点啊。

　　阿九吃第三碗饭时，十一制止了他，“饮食七分饱即可。”

　　阿九：……

　　不是吧哥，少爷也不能吃饱饭啊？

　　阿九气得放下了碗，十一还在吃第一碗饭……

　　啊！阿九突然明白十一为什么叫他吃慢一点了，他完全可以一碗米饭从开始吃到结尾，米饭是少吃一点了，但菜可以全部吃掉啊！

　　阿九悟了，他决定一定慢慢吃饭，争取一碗米饭搭一桌子菜。

　　他真是聪明啊。

　　吃完午饭，两个坐在桂花树下休息，十一大概是看他无聊，就说：“我教你蹴鞠？”

　　阿九满脸抗拒，连忙摆手：不要。

　　十一不解：“不喜欢？”

　　阿九正犹豫怎么说，又听十一说：“也罢，习武呢？”

　　阿九疯狂点头，这个可以，能够让他变得更强壮，拥有更大的力量。

　　十一道：“也好，至少以后可以保护自己。”

　　阿九和十一在桂花树下扎马步，阿九不明白，为什么不打拳呢？

　　十一说练拳先练体，阿九身体不好，即便学了拳法，打出去也没力气。

　　阿九恹恹的扎马步，不到一盏茶功夫，他就隐约感觉腿脚打晃，大腿肌肉死死绷着，他不自觉的提高大腿。

　　直到一杆竹竿压了上来，十一把一截竹竿横放在阿九大腿上，压着竹竿逼阿九下蹲，“背挺直。”

　　十一十分严肃，脸上没有惯常的笑脸，只剩下严肃认真。

　　阿九不敢反抗，认认真真的扎马步，汗水顺着脸颊滑下。
　　额头上的汗像蚂蚁爬过眉毛，留下一阵瘙痒，阿九很想伸手摸一摸，但十一看着他，他不敢。

　　时间不知不觉变得细密绵长。

　　阿九呼吸渐重，腿脚打颤，脸颊涨得通红，身体像是被砍倒的树，立刻就要倒地不起了。

　　他多希望十一能喊停啊，阿九热切的看着十一。

　　他觉得每一刻都是煎熬，下一刻他就要倒地了。

　　但是十一没有接受到他眼神中的热切渴望，或者接受到了，但是不让他休息。

　　果然，十一躲避开的视线说明了一切，但很快他就理直气壮的和阿九对视。

　　也对，是他自己要学的。
　　阿九愤愤咬牙，十一难道在故意折腾自己吗？

　　这样胡思乱想好像轻松一点了。

　　十一和阿九面对面扎马步，阿九满头大汗，脸颊通红，但十一一点反应都没有。

　　阿九心想：难道我比不上你吗？扎马步而已！

　　他还不信了，自己在临安那也是乞丐大哥，每天从城北讨到城南，难道自己会比不上这个天天吃白米饭的小白脸？！

　　阿九胜负欲上头，死命咬牙坚持。

　　后来十一说他可以休息了时，阿九也嘴硬不起来，咬牙坚持，他感觉自己已经可以忽略腿的感受，以精神直接控制大腿。

　　十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阿九立刻横眉立目，表示坚持到底。

　　十一也表示：随你。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半个时辰后，十一教他走路时，阿九站不起来了。

　　阿九颓丧的箕坐在地，汗如雨下，混着泪水，他冲十一比划：我的腿断掉了。

　　十一蹲下来，伸手按了按阿九。

　　阿九无声的尖叫，连忙拉住十一的手，别按！

　　十一笑了笑：“早让你休息了，你不听，这下好了吧？松手，就是要揉一揉才好的快。”

　　阿九反抗不能，被十一抗在肩膀上，带进卧室，上下其手，在他大腿小腿上一通揉，要是阿九会说话，这会子，估计是就要满地乱爬，哭天喊地了。

　　十一一边笑一边说：“我以前也这样，不要担心，没事的。”

　　阿九泪眼婆娑，他发誓以后再也不要逞强了！

　　好酸好麻好累，在十一点揉按下，阿九趴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