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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唤我一声夫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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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下的铁铃铛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叮当作响,清脆悦耳。泠棠在廊下静坐,阳光透过回廊的雕花木窗,洒在青砖上,映下斑驳的光影,她已许久未曾踏出房门,眼前的寻常风景令她有些恍惚。
萧珩拐入廊下,抬眼望去,泠棠坐于廊下,微微仰首凝望着天空,神情专注而安静。天空几缕白云悠然飘过,她的衣袖随风轻拂,发丝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一幅静谧的画卷。
萧珩驻足片刻,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泠棠察觉到他的目光,缓缓地转过头来,眸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珩哥哥,你来了。”她轻声说道。
萧珩含笑上前半蹲在她身前,温柔道:“棠儿,今日天高云淡,无半分燥热,不如一同前去芳园中走走?”
泠棠点头应允,萧珩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出回廊,步向芳园。
栀子花绽放正盛,花瓣层层叠叠,洁白如玉,宛若仙子的纱裙。
香气浓郁,吸引了蜜蜂和蝴蝶驻足在其间,泠棠捻下一朵盛开的木槿花,指尖触碰到花瓣的柔软,嘴角泛起一丝笑意。萧珩的视线紧随着她,眼中满是宠溺与温柔。
“这花正得正好。”泠棠说道。
“花开正好,人也正好。”萧珩低声回应。
“珩哥哥,你又拿我逗趣。”泠棠低声嗔怪,别过脸去,但被他含笑的目光牢牢锁住。
萧珩抬手轻轻拂过她鬓边的一缕发丝,四下无人,他凑近低声道:“棠儿一向美艳,如今更甚,百花齐放不及你。”
泠棠闻言,耳根染上了绯色,“胡言了不是?”
“棠儿,珩哥哥何时胡言过?”萧珩反问道,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情趣。
泠棠抬眸瞪他一眼,眸中水光潋滟,几分羞恼,几分难以言说的情愫。
泠棠轻轻推开他的手,快步朝前。
萧珩轻笑着跟上,掠过她的身侧,转身说道:“棠儿,你看那朵荷花,粉艳无双。”
泠棠循着他所指的方向,只见荷花亭亭玉立,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萧珩歪了歪头,笑着眨着右眼,带着几分调皮与戏谑,拂起袖子,露出一截修长的手臂。
泠棠见状,忍俊不禁,抿嘴笑道:“珩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萧珩不答,跃身而起,足尖轻点水面,踏过莲叶,俯身伸手一探,双指用力,将荷花摘下。他旋身而归,衣袂随风飘然。泠棠定睛看他,他将荷花递与她的手中,笑意更浓道:“棠儿,送你。”
泠棠仿佛看到了从前,岭南进贡了新鲜的荔枝,竟是连同荔枝树一起,十分难得,萧珩便偷偷摘了几个,笑意盎然地双手捧给她,说道:“棠儿,给你。”
泠棠笑意洋溢,脸颊微红,萧珩见她羞涩的模样,忍不住逗道:“棠儿莫非仍在想珩哥哥方才的英姿?”
泠棠躲闪着他的目光,低头轻嗅荷花的清香,掩饰心中荡漾而开的悸动,只觉脸上渐热。
萧珩不禁大笑。
几个婢女渐行渐近,将她们郎情妾意的一幕看在眼中,抿笑低语道:“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当真是一对璧人。”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乃青梅竹马,佳偶天成。”
待她们走远,泠棠抬眸,连拍几下他的手臂,“惹别人笑话了不是?”却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萧珩假意捂着手臂躲闪,调戏道:“棠儿,若是你我乃寻常百姓,你可知?你须得唤我夫君!如今四下无人。”萧珩弯腰俯身:“棠儿不如唤我一声夫君,如何?”
泠棠脸上的红晕更甚,转身欲走,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宠溺道:“我的棠儿仍旧未长大,如儿时一般。”
纨扇拂凉,慧妃低头绣着帕子,汗珠滴落在帕面上,萧怀钦踏入正殿,燥热的气息笼罩着他。
“奴婢参见殿下。”宫女停下拂扇的动作,行礼道。
“起身。”
慧费抬眸,一改疲态,慈眉含笑道:“皇儿来了。”
“儿臣见过母妃。”
慧妃迎他坐下,萧怀钦说道:“母妃,如此燥热,怎仍在绣帕子?”
“无妨,母妃早已惯了。”
铜盆中的冰块早已化水,已无凉意,他怒道:“尚食局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蠢物,愈来苛刻,驱暑的冰块份例亦供应不足,本王去与他们理论。”
慧妃拦下他,“皇儿切莫冲动,宫中人多口杂,若是有心之人多作文章,传到陛下耳中,徒增困扰。”
萧怀钦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说道:“母妃,我们一忍再忍,可他们欺人太甚,我们的忍让只会换得他们的得寸进尺。”
“这般便是深宫生存之道,皇儿,母妃出身卑微,未能助力你半分。”慧妃心疼地看着他,叹息道。
萧怀钦握住她的手,悦色劝慰道:“深宫危机四伏,母妃为了儿臣在这深宫中如履薄冰,一言一行谨慎入微,将儿臣护在身后,儿臣看在眼里,母妃莫要自怪。”
慧妃屏退宫女,轻拍他的手背,“皇儿,太子已立......”
萧怀钦打断她:“母妃,太子已立,朝局渐稳,儿臣别无二心,效忠父皇,全心全力辅佐皇兄。”
慧妃欣慰道:“如此便好,母妃此生只愿皇儿平安,给母妃添上几个皇孙皇女。”
萧怀钦调笑道:“母妃,儿臣还未成婚,您这话为时尚早。”
“皇儿可有意中人?”
萧怀钦似想到什么,眸中闪过一丝失意,“母妃可知何物滋阴补血?”他转而言其它。
及至午后,萧怀钦方离开,却在宫道上巧遇了二皇子萧昔闻。
“臣弟见过皇兄。”萧怀钦躬身道。
萧昔闻问道:“五弟这是进宫向慧妃娘娘请安?”
“正是。”
“五弟贤孝,二哥自愧不如。”
“皇兄此话折煞臣弟了,皇兄步履匆匆,所为何事?”
“祭祀祈福一事已了,太子妃凤体不佳,耽误了一些时日,这不,行宫传谕,父皇明日启程回宫,二哥前去禀报皇祖母,五弟可要一同前往?”
“臣弟正有此意。”
二人行走在宫道上,萧怀钦探问道:“皇兄,您方才所言,太子妃凤体不佳,所谓何事?”
萧昔闻瞧他一脸懵懂,凑近低声道:“二弟,你当真不知?”
“臣弟日日在府中垂钓对弈,实不知行宫发生了何事?”
“太子妃不慎落水,致使胎陨。”
萧怀钦大吃一惊,登时停在原地。
萧昔闻回头,“五弟,吓着了?”他询问道。
“皇嗣胎陨,此乃大事!”萧怀钦惊道。
萧昔闻说道:“五弟,你尚未成婚,妇人之事不甚了解,只叹她们母子缘浅。”
泠棠抵达东宫后,足足睡了一日方才清醒,翌日清晨进宫向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痛失曾皇孙,伤感之情溢怀,泠棠也随之感伤落泪,萦绕不去的心结。
宫女嬷嬷劝慰开解,缓了局面。
皇太后感怀道:“所幸你与珩儿感情深厚,待你调养好身子,哀家相信,很快便再有曾皇孙了。”
“皇祖母,您又取笑臣妾了。”泠棠不禁低下头。
“你与珩儿在行宫的蜜意,已有顺风耳说与哀家听了。”
泠棠想起那些黯淡的日子,萧珩为了使她舒怀,每日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甚有时不顾宫女太监们的眼光。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是宫女们胡言罢了。”
“而今良娣入了东宫,你与她皆担负着替皇室开枝散叶,延绵子嗣的重担,可记下了?”说完,皇太后猛烈地咳嗽起来,嬷嬷轻拍她的背心,过不多时方才缓过来。
“臣妾谨遵皇祖母的教诲,维东宫和睦,与良娣尽心侍奉太子殿下,为皇家开枝散叶。
日影西斜,余光照映着西边的宫墙,萧珩与皇太后同进晚膳。
贴身嬷嬷躬身为她拂凉人参鸡汤,皇太后试探道:“太子妃胎陨一事,珩儿怎么看?”
“回皇祖母,珩儿与棠儿痛失爱子,悲伤无以言表,但事已至此,还望皇祖母莫要怪罪棠儿。”
“珩儿知道皇祖母的言下之意,既不愿多言,皇祖母便只好提醒你。”她的目光深邃如寒潭,经历了皇权更迭,后宫厮杀,而今坐拥皇太后的尊位,已不再是初入后宫的贵人。
语气平静却肃然道:“棠儿胎陨,不过是开端。你可知,从东宫到九五之尊之位,历来都是踏着尸山血海上去的。从你坐拥东宫伊始的每一日,看似平静却实则暗流涌动。那些暗处盯着你和东宫的目光一刻未曾停歇,他们将不遗余力地抓住你的错处,使你跌落东宫之位。”
萧珩握紧了手中的筷子。
“你身边的人,无论是太子妃,良娣,亦或侍妾,甚至是你的子嗣,皆会成为他们眼中的靶子,而他们在暗,你在明。”皇太后目光如炬,语气严厉。
萧珩闻言,心下一颤。
皇太后缓声道:“当日哀家问你,这条路,你可曾想好了?时至今日,想来你已领悟几分,但还不够!”她的语气陡然严厉:“身为储君,你若想坐稳东宫之位,便要学会在刀光剑影之中,护住自己,护住你所珍视的一切。”
萧珩眉头紧锁,泠棠的痛苦仿佛浮现在眼前,说道:“珩儿明白,只是珩儿不愿身边之人因我而受到伤害。”
皇太后告诫道:“生于皇室,善良是最无用的东西,一朝你心慈手软,他日养虎为患,明枪暗箭和祸事接踵而来,莫说是皇位,你与身边所爱之人的性命也难以保全。”
萧珩抬眸,目光坚定道:“珩儿明白,珩儿定会谨记皇祖母的教诲,尽全力护好身边之人,坐稳东宫!”
皇太后说道:“但愿你真的明白,皇权纷争历来残酷,即使是父子,兵戎相见也乃常事。”
宫灯高挂,灯火辉煌,萧珩停在原地,望着长长的宫道,他深吸了一口气,暗自下了一个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