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小书屋》梧蒽

41、冬·陨落（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安静下来。季春尘看着两人虚脱得倒在地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累————”一声长啸从陆时野嘴里喊出来。

　　寒食闭上眼睛长呼出一口气，认同的点头。

　　两个人的身体像是无底洞一样吸收天地灵气，源源不断地向外输出。

　　“这个老头到底设了多少结界！！！”陆时野越发暴躁，与现在的沉稳宛若两个人。

　　季春尘捏捏他的指腹，陆时野回握住他的手，微凉的手被他捂热。画面中的两人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结界只剩下最后两个。

　　就是这两个困了他们整整两个个月，出去的时候像是两位叫饭花子。其他小妖的结界早已到时间自动解开，只有他们两个人什么事情都不清楚，一来就被关在这里小半年。

　　陆时野和寒食一人抓一只小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妖们本来就要等他们两个出来，听见他们询问便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说，“之前树爷爷突然从梧桐树里出来，叫醒了凰姨姨说人类要出大事。”

　　“凰姨姨叫清涟姐姐过来卜卦，姐姐说有另一种气息在压制华夏妖族。”

　　“人类的皇帝没有啦，还有一些彻底地方的妖怪过来，他们自称是神。”

　　“对对对，之前我的好朋友问他们是什么东西，他们非常傲慢！”

　　“什么神！一堆鸟人还看不起我们！”

　　“这里这里！树爷爷说在梧桐树下留了一则简言！”

　　两人在杂乱的信息中抽取有用的来听，在听到简言后对视一眼，齐齐消失又出现在梧桐树下。

　　手掌触碰到梧桐树时，这座大山与妖族的守护灵化做片片落叶从地底向天空喷涌，一段由灵力幻化而成的“信”在落叶落下后显现出来。

　　小崽子，休想打我胡子的主意！
　　事情的大概，想必你们已经听小妖们说过了，我也不多赘述。就算不告诉你们在哪里，你们也不会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来挑事，神自不会管但我们一族与人类关系密切。与他们共享同一片天空下就要守护这一片安宁。
　　想来就来吧。
　　对了，解开结界的时候如果超过半年就不要来了。

　　信的结尾还有位置的坐标。

　　陆时野与寒食一秒钟也没有多等，缩地成寸移动到指定位置。

　　黑压压的乌云遮住晴空，路过时看到百姓流离失所，比以往见到皇朝更迭还要恶劣。

　　炮弹如流星般砸进已成废墟之地，手无寸铁，无处躲藏的百姓，连一丝能证明自己存在过的东西都无法留下。

　　他们就这样穿过了绝望，来到了老树妖身边。

　　“外敌入侵啊，那群土鸡到底什么来头！”火爆的长辈早已按捺不住杀妖的心情。

　　“天道如何决定？”

　　“老话。”

　　“半死不活了，还说什么大话！”这道声音他们听出来是凰姨。

　　“那就再捅一次！”陆时野推门而入，发现有大半的长辈灵力退化。这时，他和寒食才知道“老话”究竟是什么。

　　寒食上前摸住离他最近一直妖的脉，确定无异，是自主退化。

　　“你们究竟插手多少？”寒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告诉他俩要远离人间事的老妖灵们竟要舍弃自身。

　　“你让两个小鬼过来能做什么。”凰推了一把旁边嗯中年人。

　　“把妖灵族的传承交给他们。”

　　陆时野问声看过去，才发现中年人就是他从进来就一直寻找的老树妖。

　　“老头！！？？”

　　“大呼小叫地做什么。”树妖习惯性地捋下巴上的胡子却摸了个空，转而摸上下巴。

　　族中长老齐齐年轻，灵气也同时减半。寒食看出不对劲，抓住已经躲不及他速度的树妖，灵力马上干涸。

　　树伯笑着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心。在本就稀薄的灵力中又抽出大半，“虚无与妖灵一族的钥匙就叫到你俩手中了。”而后着重对陆时野强调，“切记，不要让寒食管理，他不合适。”

　　陆时野稀里糊涂接下。

　　炮火声打破此刻宁静，摇摇欲坠的小屋马上就会装不下这么多人，“跑！跑！”不知是谁大喊一声，迟钝的妖灵才反应过来天上的危险。

　　两人也看见了危险的来源，白色的翅膀落到小屋上，赤脚一踏小屋瞬间报废。而在其中没跑出来的妖就这么死在陆时野面前。

　　诡异的波动打在众妖身上，“卑鄙！”

　　一串听不懂的语言从鸟人最终吐出。

　　季春尘虽说早就从陆时野口中得知天使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第一次见到还是有些不适。

　　恐怖谷效应在他们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六分像人，表情僵硬犹如蜡融化捏出来一样。

　　季春尘有些不敢相信，“都是这样的吗？”

　　陆时野没来得及遮住他的眼睛，“差不多，也有像正常人的。”

　　“啊？”接受不良的不止有现在的他还有过去的陆时野与寒食。

　　“丑。”陆时野闭上眼睛准备缓缓。

　　“能活下来那是有很大的勇气了。”寒食撇开头不愿再看一眼。

　　僵硬的、拙劣的模仿，一举一动都带着卡顿。

　　“我已经很少见到这么劣质的残次品了。”陆时野还是忍不住吐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残次品所泄露的不知名灵力要比老弱病残高很多，能出手的只剩下自己和寒食。

　　两人二话不说抬手斩杀，残次品撕掉后的尸体更加让人不适。陆时野这次提前抬手要遮住季春尘的眼睛，被他预判拉住陆时野的手。

　　“原来是这样的…”季春尘有看过别的书本对于天使的描述——三对翅膀，浑身长满眼睛。

　　虽说这次提前打好心里预期，看到后还是小小恶寒一下。没有死透的长满眼睛的肉球还在不同频率地眨着它的眼里垂死挣扎。

　　凰姨举起刀彻底送它上路，“不要看它的眼睛，会扰人心智产生心魔。”

　　“单虬他们呢？”

　　“都关起来了，就你俩逃得快。”树伯拍拍两人左肩，两人瞬间感觉肩膀一沉动弹不得。

　　凰姨像拔两棵树一样把两人再次碰到结界中，“你们两个人伤还没好，这最后一个结界是我们的看家本领了。小鬼们，以后妖界就靠你俩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时野和寒食感到左肩一轻身体中的锁——开了。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寒食不可置信地问道。

　　陆时野不相信的摇头，事实让他们不得不承认，树伯没了。结界在此刻崩塌，寒食终于摸索到关键，用力一轰。

　　“他只是变成人类了是吧！”陆时野那时整个人透露着毛躁。

　　寒食打在陆时野的脸上，清脆一般疼只会让他发懵，“你到底在吼什么！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去看！”

　　回忆在此刻中断，季春尘低头看向陆时野。

　　陆时野只是看着季春尘的指尖，捏着他的手指，“我们去到的时候战争已经结束，并没有参与这场大战。”

　　他一挥手，另一段记忆出现在季春尘面前，“这段记忆是玉腰姐给我的，就是民宿的老板…”

　　“我记得。”

　　呼救声不断响起，枪炮声一阵大过一阵。历史书上寥寥几句话在这里以画面的场景出现在眼前。

　　人类，妖灵族同为了这片土地显出自己的生命。高举的旌旗大喊祖国万岁，鲜血铺满大地，旗帜在血肉堆中屹立不倒。

　　“这场战争在人类中是磨灭不去的，我们也同样。他的胡子我还是没有揪到。”

　　妖灵的灵力不再是被自然供应，天道的惩罚在每一位插手人间事的妖灵身上。

　　哀嚎声，绝望声，期盼声都在同一片大地上响起。不知这场实为掠夺的战争何时才能结束，那时的人们深处渺茫，满怀对和平的憧憬。

　　“首先参与到这场战争的是人类供奉的妖族。他们与人类关系密切，就像你们养动物一样，他们也是这么想的。自己的小宠物被残次品欺负无论如何也要报复回去。他们的并没有过多的弯弯绕绕，导致第一批死去的妖都是我去人类社会时护着我的长辈。”

　　“我和寒食在他们眼里就是小孩子，所以这种大事我们无法插手。”

　　“在我与寒食赶到的时候，这场战争已经接近尾声。我们的长辈全都丧命于此，玉腰姐也是因为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被护住活了下来。”

　　回忆伴随着陆时野的叙述，季春尘感觉自己的胸腔里压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这长大衣几十年的战争人类都无法接受它被埋藏在记忆深处，更何况是活得长久的妖灵呢。

　　“人类真的很伟大，我们并没有出手帮助你们。插手人间事是因为外来的残次品要破坏规矩。”

　　季春尘在回忆中看到了。

　　“天使”蛊惑人心，外族人便肆意烧杀掠夺。它们在挑起战争后便身退，此后的种种行径都是人类自己的虚荣心。

　　一声长号，充满士气的喊“杀”声冲击了它们的蛊惑。“天使”疑惑的眨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为什么他们不受迷惑。

　　“因为他们相信能胜利，我们也是。”树伯给它们解决了疑惑。

　　人类大片倒下，妖灵族同样也是。

　　“神，无七情六欲，也不会随意插手，更不会蛊惑人心！”凰姨的刀气似要劈开天地。

　　他们都在燃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榨干自己最后第一血液，也要与外族侵略者不死不归。

　　“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

　　刀光劈亮了整个回忆，万籁俱寂中猝然人类发出一声疑问，“胜利了？”

　　而后宛如大浪打向礁石一样，一浪大过一浪的欢呼声，“胜了！！”

　　“胜利了！！！”

　　“我们胜了！！！！！”

　　一声微弱的声音好像从耳边传来，“赢了吗？”

　　哽咽到：“赢了。”

　　陆时野：“这是凰姨问的，玉腰姐应的。玉腰姐说，凰姨这是已经五感尽失了，她不知道她的回答有没有被她听到。在她说完后凰姨就消散了，只留下一根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