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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秋·白发(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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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星霜来不及反应自己的伤口,因为他所在的位置已到达敌人的腹地。
四周只有虎视眈眈的敌军觊觎他的人头。利剑刺进他的盔甲,中箭的地方撕扯着他的大脑令他无比清醒。清醒着看自己杀死了一个又一个扑上来想用他立军功的人,清醒的知道自己出不去了。
一个又一个在他面前倒下,韩星霜已经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软。冰冷的太阳孤零零的在无云的空中,光晕一圈套一圈在他眼中散开。
马上要昏倒的人在强烈的撕裂中清醒,左半边身体一空,划过半个沙场的撕裂声传到他耳边:“徐行!!!!!!”
“哦,他的左臂没有了。”疼痛令麻木的人迸发出强烈的欲望,活着的欲望。
“为什么!我就想!平安的!活着!为什么!”他用尽全部力气诉说字字泣血,像是在指责老天不公。
他无法给自己止血,血液挡不住的从身体向外流出半边身体浸在血中,耳边嗡鸣声加大。刀不断向前挥动,最终仓啷一声压在不知名的尸体上,他没有任何力气了。
陆时野瞬间冲破封印,鲜血从口中溢出。
寒食在军营中瞬间移至城墙上,威压尽出,他皱着眉顶着强大的威压。人类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会突然变重,韩星霜瞬间涌出一口血。
陆时野把人搂在怀中,层层叠叠的人扛着威压围住他们。陆时野毫不吝啬的用灵力解决他们,人倒了一片又一片,尸体铺出一条通往边庭的路。
霎时间,天空波谲云诡,隐隐电闪雷鸣暗藏其中。
“天罚!是天罚!!”不知道谁突然大喊一声,军队纷纷撤回。
韩星霜的血不要命的往外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当初就应该直接带你走的。”
“清涟明明算好的,你能平安活着的。是不是因为我提前见了你所以才会有如此大的差异。”
陆时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乱说着什么,“马上就到了,行哥,你看看我,我求你了。”
韩星霜盯着他想告诉他,“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是他的身份生来就该死去。”
他不会怪他,也永远不会怪他。
许是这一世的缘份太浅,只能相遇不能相守。
两位血人回到边庭,韩星霜的最后一口气散去。陆时野抱着怀里的人,“寒食,你救救行哥,我求你了,你救救他行吗。”
季春尘猛地睁开眼睛表情狰狞,面目扭曲嘴里喃喃着痛呼声。灵魂在他的体内似火烧般不停的烤他,无意识的惨叫最为痛心。
单虬食指与中指拂过他的眉心,封住他的心神。寒食用灵力使他不安嗯灵魂镇定,陆时野用灵力滋养。
“记忆被冲开了。”
“怎么会,我明明封住了。”陆时野拥有绝对自信,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解开这道封印,除了……
寒食与他对视,枯叶和安祎直接喊出来,“天道!”
陆时野:“它被我们重伤,一时半会养不好。”他话音刚落一道雷劈进他们的小院中,任何事物完好无损,好像就只是在表达不是做的。
惨叫声逐渐停止,陆时野瞬间忘记了所有东西,只有趋于本能的用手去试探鼻息。
颤抖的手指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后,他终于察觉到自己身体发软扶了一把枯叶。
颤抖的请求令寒食别开眼睛,“陆时野,行哥走了。”
季春尘就是在这时从韩星霜这一世抽离出来,在头痛难忍中听到自己又一次离世的消息。
不出意外这就是自己的第二世。季春尘轻车熟路的知道现在是死后不忍离去的灵魂,是他的也是韩星霜,徐行的。他也再一次看的爱人因为自己离世的痛苦。
“他就在我怀里呢,怎么会走呢?他在我怀里呢。”眼泪在眼睛里流转迟迟不肯落下,好像只要他不流出来怀里的人依旧在。
“寒食,只要你出手往后我不会再跟你打…”
“陆时野。”
陆时野抬头看向寒食,那眼泪夺眶而出,颤抖的嘴唇说不出任何话来。失声般的沙哑,“为什么又一次来不及,明明这次我就在他身边……”
“天道…就是小气鬼…”
“行哥!!!!”枯叶和安祎赶过来只能看到陆时野抱着怀中的人坐在踏上。
“行哥?”
“嘘,别吵。拿一块湿帕子来,你行哥爱干净我帮他擦擦。”
季春尘抚摸他的长发,帐中无端飘过一阵轻风卷起他耳边的灰白,“你的头发在刚刚还是黑的。”
“是你在看我吗。”陆时野亲昵道。
安祎直愣愣过去握住韩星霜的手,用尽三分一的灵力庇护他下一世平安健康。她刚化形,灵力掌握不完全指挥调动一部分。枯叶站在一旁泪水无声地流着,徐行的那次离世让他第一次接触死亡,窥见的生命的必经之路,那时他懵懂,无知。第二次便是现在,感受到了生命的短暂,明白“原来不是所有人可以平安去世”,体会到了痛苦与长久的思念。
这一刻他好像理解了陆时野。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阿爹一样,一次又一次的目送所爱之人离去。
季春尘知道了安祎的失落从何处而来。
陆时野把人放到榻上,褪去身上不干净的铁甲,轻柔的帮韩星霜擦去脸上干涸的血迹。
外面,一声响过一声的雷鸣似在催他出去受罚。寒食再次回到营帐中手里拿着一条胳膊。他看向正给韩星霜擦身体的陆时野,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变得灰白,像是他本人一样灰沉沉,毫无生机。
陆时野把人整理干净后,交代后事般:“你行哥念着回家,记得把他的灰骨带回去。别忘了找书。”
枯叶哭木的大脑根本来不及反应陆时野将要去做什么,只会点头。安祎却扯住了他的衣角,“你要去做什么?”
寒食隐隐有些想法,“许是去送死。”
陆时野:“既然老天不公那就破了它。”
“我也去。”枯叶用袖子一抹自己的眼泪。
“小孩子家家,没等去呢就被劈死了。”寒食推开枯叶站在陆时野旁边,大有一副你去哪儿我都跟着的意味。
“回不来的。”陆时野向外走去,脚步坚定眼含怒火,大有一把烧了这世道的意图。
“我长眼睛了。”寒食跟在后面,“保你活。”
季春尘急的想要追出去,却被困住在这一隅之中。
怎么说他们两个人也是一起长大的,没有恩情也有仇怨。要是他这把护住他,陆时野活多久就要感激他多久,他就会是陆时野的第二个爹。
“欠我个人情。”
一道天雷劈下,寒食反手撑开灵气噼里啪啦的火花蹭在灵气罩上炸开。陆时野更甚,一道又一道的雷炸地看不清中心的人影。
安祎此刻庆幸刚才没有用光自己的灵力,浑身颤抖着抽干自己身体里的灵气。明明他们相处不就,怎么就能拼得上自己百年的修为跟他们玩儿命!
许是为了报恩吧。
她幸得韩星霜的搭救,才没让她刚化形的身体死在不刀剑长眼的地方,所以值了。
枯叶才不管陆时野和寒食让不让他上,顶着雷劫就进去了,劈得感觉整个树干都通电了。
好不容易冲进来了又被陆时野推了出去,“你得活着!”
寒食把他禁言扔下去,“让安祎收手,等快死了再说。”
一阵尘烟气,枯叶被扔下来砸在不知名的尸体前面对面。想解开禁言发现无用后暴躁揪头发“嗯嗯!!(寒食!!)嗯嗯嗯嗯!!!!(给我解开!!!!)”
无果后,突然飞奔过去一把抱起安祎。只见她原来站的位置被雷劈的焦黑,地上的尸体早就被劈进地下。
“你放我下来!!”安祎挣扎。
枯叶不理也没法理。
安祎本就空虚,一趟折腾下来一动不动的在枯叶怀里伺机而动。
在季春尘团团转的时候两人灰头土脸的进来了,枯叶把安祎关在他的附近。季春尘想拉住枯叶的手问问陆时野怎么样了?在经历什么,为什么是去送死?
可惜他说不了任何话,他就是一团看不见摸不到的空气。无力充斥着他的全身,他们只要在一起陆时野就会一次又一次的经历分离。季春尘第一次怨恨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份,也在这一刻不再纠结自己到底是谁。
他就是他,灵魂、记忆、无意识的小动作、爱吃的口味、讨厌的东西一成不变。在他不断怀疑自己怀疑陆时野时,陆时野早就来到自己身边了。
他的爱人比他更早的认识他自己。
陆时野还在这边抗天雷,无论寒食怎么引,雷到最后只会劈在陆时野身上。陆时野的灵力被压至最低,那是天道给予的惩罚,罚他随意插手人间事。
“果真是悲天悯人啊。”陆时野吐出一口血沫,“天道存在许久了,也该睁开眼看看这世道了!!”他在阵中不惜全力轰天,“难道你就没有插手吗!他本该顺遂一生!!竖子!!!!”
寒食压上大半灵力强行输送进陆时野体内,陆时野被压制的灵力遽然打破。他身形微晃呼吸轻滞又很快适应,一天两次的强行突破令他灵脉遭到破损,四肢犹如被木棒敲打断裂。
那一头灰白的长发瞬间变成银白色,被韩星霜出征前亲手系上的红绳从空中缓缓飘落。
陆时野最后的束缚也在此刻断裂,充足的眼睛模糊他的视线,寒食的压制也在此刻来临,“安祎!!!!”
所有妖怪在此刻都被强大威压逼迫跪倒在地,听到召唤的安祎直接舍弃了一身修为只保两人姓名,枯叶哭着祈求不要只留下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