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小书屋》梧蒽

38、冬·灰烬（回忆）

　　季春尘在看到在自己身边得两人齐齐吐血时，瞬间无法忍耐再一次尝试冲破桎梏。

　　这一次却轻而易举的离开了身体周围。

　　枯叶顶着压弯他脊柱的威压，一步一个脚印的把安祎放在净手盆中。

　　七窍的鲜血逐渐污染盆中水，他终究是坚持不住得侧倒在地上。季春尘的手再次穿过他时，才彻底接受自己无法触碰的事实。

　　这时的他已经不属于这个时代。黑白无常不来勾走他的魂魄，应该是惩罚他与陆时野不对等的恋爱。

　　陆时野身处雷暴中心，天雷压不住他的怒火，声声斥责着天道的不公。

　　“他还未行冠礼，未取字就被强行逼迫这来到这个地方，你敢说这其中没有你的手笔？”

　　灵力逐渐在他手中汇集蓄能，强行传递身体中的灵力又被他超支着抽出。陆时野奔着同归于尽的念头像上突破。

　　一道卵色光亮划破天际，划开云层。象征着生命的绿色此刻在透支他的身体。内脏破裂，腥气充满他的鼻腔，怨气支配着他的大脑，不理性的心态令他只剩下一个想法，“跟这个狗天道一起死吧。”

　　“陆时野！”季春尘的灵魂不知道怎么飘了上来。

　　如一口薄荷茶让陆时野勉强恢复清醒。

　　“我会来找你的，要活着。”因为被天道强行拉上来，季春尘的魂魄无法再在人间停留，陆时野直觉自己被一道清风拂面而后心里彻底变得空落落的。

　　季春尘彻底没有了韩星霜的视角，他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不在回忆里却也没有醒过来，他迫切的想要知道陆时野到底发生了什么，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摸索着一直向他认为的前方走。

　　时间在这里是无意义的，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会走多久。

　　陆时野和寒食稳住了他动荡不安的灵魂，单虬说他平稳了下来，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不愿意醒过来。

　　陆时野悬着的心一直不敢放下来。

　　“行哥？”迷茫的声音和无聚焦的双眼下意识的寻找着韩星霜的位置。

　　陆时野这“天道的儿子”让天道伤了四五分，还在它强行压制的结果下。

　　阳光刺过云层，黑云渐渐消散，这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了。

　　陆时野的最后一丝灵力护住自己的心脉，任由身体从空中坠落。寒食刚吸收的一点灵气又全部用来接住陆时野，陆时野落地后含糊不清得说，“这仗要胜！”

　　威压彻底散去，与陆时野他们亲近的妖一个一个出现在下着雪的疆场上。地面只留下雷击的痕迹，堆成堆的尸体现实化成雪在空中凌乱。

　　清涟接住一片用手指碾碎，“怨气。”

　　这场雪在哭诉不公的世道。

　　寒食命令他们杀光对面的蛮族后也昏了过去。清涟与滇儿一人一个瞬移回小书屋中，拉着单虬过来给两人疗伤，枯叶端着一条小鱼也跟着回来了。

　　“姐，这是我妹妹，灵力过度只能变回原形了。我先交给你，皇帝…要去换一个人坐坐了。”

　　枯叶之前在侯府中也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现在就剩他一人了，这个事情就由他来做。

　　天道重伤，人间的事它现在是无力去管。只要他杀了皇帝，剩下的全都交给闻孤寂自己解决就行了。

　　闻孤寂在府中等待战胜的消息穿回来，即使他说要反，也不希望是由自家兄弟的命开启。

　　可惜，天不遂人愿。枯叶出现在他府中内室时，闻孤寂下意识动手，枯叶招招接住反制，“你见过我，在侯爷府中。”

　　闻孤寂回想，“那位貌似近妖的幕僚的弟弟？”

　　见他点头，闻孤寂才放松下来。这才发现枯叶的长相也是如此，只不过一直跟在陆时野身后并没有那么耀眼。

　　“打胜了？星霜回来了？”

　　“……”枯叶直直的盯着他，闻孤寂突然明白了什么，闭上了眼睛，“承诺我会做到的。”

　　“我会帮你杀了皇帝、太子，他的所有儿子都可以。”干涩的声音像是枯枝，无一不透露着悲鸣。

　　“你？”闻孤寂不太相信这位年轻人。

　　枯叶不在意他的疑惑，“明早你便能收到消息。”

　　“只杀了皇帝与太子便可。”

　　消息果真如枯叶所说，第二天一早闻孤寂便得到了消息。宫中乱作一团，秘而不发，他便从中舔了一把大火，等想要找枯叶时却找不到他的任何身影了。

　　枯叶早已回到小书屋中，韩星霜的尸体以化成灰骨，小小的一罐就能装下一个人。

　　单虬一瞬不瞬地顶着榻上的两位找死之人，生怕一不小心哪位就归天了，旁边三位目不转睛看着他，走一位那他就是陪着的。

　　枯叶把安祎放在陆时野头顶，自己化回原形就盘在外面，就这样守着陆时野和寒食。他经受不住三位亲人要同时离世的痛苦，只能日日夜夜的不知向谁祈求两人醒过来。

　　月亮太阳走过了一轮又一轮，两人丝毫没有醒过来地迹象。

　　动荡不安的朝廷彻底结束，闻孤寂扶持了一位傀儡上台，改年号为安定。

　　安定三年，被扶上位皇帝起了歹心，以为自己拥有了权利，为拿下闻孤寂蠢蠢欲动。

　　闻孤寂坐在大殿上宣布皇帝退位，亲和公主被亲兵带上来，他手指龙椅公主就坐了上去。

　　“不要让我失望。”

　　仿佛一呼一吸间，他们便又换了个皇帝。

　　闻孤寂亲自教亲和权谋之术，驭人之法，“你比你的哥哥们聪明许多。”

　　安定五年，大雪压下了一切只留下遍地的白，无论在上面画下什么都是新的篇章。女帝稳坐高台之上，举国上下，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陆时野与寒食也在此刻缓缓睁开眼睛。这一觉睡的太久了，久到枯叶的个子马上要有他高了。

　　寒食比陆时野先醒一会儿，他动弹自己浑身僵直的四肢时，陆时野还在只能眨动眼睛。

　　枯叶对此一概不知。他在忙着摆弄新上架的书册，嘴里点评着文人风骨的奇葩。

　　“那是因为你静不下心来感受。”

　　枯叶头也不抬的回嘴，“我哪有…”妖猛然顿住，这个声音他好久都没听到了。每日只有他和安祎布鲁布鲁的对话，滇儿清涟他们时不时的过来看两人有没有醒。

　　“哪有什么？像我这般专心吗？”寒食的本意是想逗逗孩子，却不成想说完就没了话音，再看去泪水已经沾湿了他自己的衣袖。

　　寒食抱住他，像小时候一样轻拍他的头，“不哭了不哭了，这不醒过来了？”

　　“陆时野呢？”说到底也是小孩子而已，还是要找爸爸的。

　　“看你爹的骨灰呢。”

　　“奥，你们两个的伤都好了吗？”

　　“我要闭关一阵，陆时野就打算在小书屋里醒醒睡睡自然吸收天地灵气。你要知道天道的亲儿子，只是喘气都是修炼，不用担心。”

　　清涟和滇儿在知道消息后瞬间赶了过来，此召端着自己的十全大补吃食也匆匆而来。

　　单虬简单用灵力探查一下，除了灵力亏空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几个人简单聚了一下，结束后寒食就找了个无人的山头“睡觉”去了。陆时野带着枯叶，枯叶拿着安祎，三只妖在定年号安定后第一次迈出小书屋，看看已经焕然一新的朝代。

　　闻孤寂没有自己当皇帝这件事情枯叶很是好奇，“他为什么自己不做？”

　　“有权还有情义的人不多了。”

　　枯叶不懂，陆时野不过多解释，“行哥这一世的亲人？”

　　“第二年便双双离世了，被闻孤寂追封。”

　　两人踩着嘎吱作响的雪地看了大半个京城，枯叶不断用灵力温着安祎住着的小罐。陆时野从他手中接过，“要喝鱼汤了。”他伸出手碰了碰小鱼的额头，一点点卵色进入体内。

　　“睡吧，醒来便恢复了。”陆时野吸收的一丝灵气刚好适合温养安祎的经脉，还能适当拓宽一点。

　　一阵风吹过，脚印消散。两人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世道变好了，妖灵又要开始修炼了。”

　　季春尘在黑暗中走了太久，当他倒下的那一瞬间感觉到的是放松，随之而来的便是焦急。

　　他还没有见到陆时野，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不知道闭上眼睛后还能不能睁开。

　　“他的灵魂彻底稳定，醒来也是不久的事情了。”单虬收回灵气，“你的灵气一直在养着他现在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结果你是知道的。”

　　寒食也收回，他的灵气对于人类来说还是过于冷了，四时一直用自己毛茸茸的身体捂着季春尘冰凉的手。

　　灵力全部收回后，季春尘又吊上了葡萄糖，妖可以不吃不喝但人类不行。

　　第五天

　　J市的冬天已经悄然来临，不过谁都无心发现。

　　单虬在两天前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今天季春尘还不醒那就是困在了过去。很有可能会陷入其中，一次又一次的经历、遗忘、迷失。

　　陆时野相信他能分清过去与未来，不会为了过去把自己困住。可迟迟不醒的人让他越发焦躁不安，只能在他旁边碎碎念。

　　枯叶与安祎又急又想笑，他都怕季春尘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捂住耳朵说“师傅，别念了！”

　　安祎轻车熟路分出一丝灵气，给予季春尘，“锦鲤的灵气会带来好运。”是在阐述事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好运成功降临。伴随着第一场小雪的来临，季春尘眼球快速转动，陆时野牵着他的手等待他睁开眼睛。

　　季春尘的眼睛缓缓睁开，左右看动适应一下环境，“时野。”

　　“嗯。”

　　温水入喉，季春尘从鬼门关里逛了一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