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出的蓝》棱璩莳

4、画展之约

　　漫画展当天，林夏站在衣柜前，已经换了第三套衣服。她从未如此在意过自己的穿着，镜子里的女孩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最后，她选择了一件米色的针织连衣裙，外面搭了件浅咖色的风衣。这是她最正式的一套衣服，平时很少有机会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言发来的消息："我到楼下了。"

　　林夏深吸一口气，拿起包和伞，快步走出家门。电梯里，她不停地调整着呼吸，试图平复紧张的心情。

　　走出单元门，她看到顾言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衬得身形更加修长。看到林夏出来，他微微一笑："很准时。"

　　林夏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本画展的导览册，封面上印着这次展览的主题——《光影之间》。

　　"这是..."她指了指导览册。

　　"提前准备的。"顾言为她打开车门，"我想你可能会感兴趣。"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后视镜上挂着一个手工编织的平安符。林夏注意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保温杯，杯身上贴着"按时吃药"的便利贴。

　　"你..."她犹豫了一下，"身体还好吗？"

　　顾言系好安全带，转头看了她一眼："不碍事。"他顿了顿，"谢谢关心。"

　　车子平稳地驶出小区，林夏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想起什么："那个...展览人多吗？"

　　"今天是非周末，人应该不多。"顾言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而且我认识策展人，可以带你看一些不对外开放的展区。"

　　林夏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她偷偷看了眼顾言的侧脸，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到了展览中心，顾言果然带着她走了特殊通道。展厅里光线柔和，墙上挂满了各种风格的漫画作品。

　　"这里..."顾言指着一幅黑白漫画，"让我想起你的《雨夜》。"

　　林夏走近细看，那是一幅描绘城市夜景的作品。画中的雨丝细密如织，街灯的光晕在雨中晕染开来，营造出一种朦胧而孤独的氛围。

　　"确实很像。"她轻声说，"但这位画家的笔触更锋利一些。"

　　顾言点点头："你观察得很细致。"他翻开导览册，"这位画家是日本人，擅长用极简的线条表达复杂的情感。"

　　两人就这样一幅一幅地看过去，顾言不时讲解着画作背后的故事。林夏发现，他对漫画的理解很深刻，总能抓住最细微的情感变化。

　　走到一个转角处，林夏突然停下脚步。墙上挂着一幅水彩漫画，画中是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站在雨中望着远方的背影。

　　"这把伞..."她指着画中的伞柄，那里隐约可见"C&Y"的字样。

　　顾言也愣住了。他走近细看，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这是..."他声音有些发抖，"我母亲的画。"

　　林夏惊讶地转头看他："你母亲是画家？"

　　顾言摇摇头："不，她只是...偶尔画画。"他伸手轻轻触碰画框，"这幅画，可能…是她最后完成的作品。"

　　展厅的灯光似乎暗了下来，林夏感觉周围的喧嚣都远去了。她看着顾言修长的手指划过画框，突然很想握住他的手。

　　"她画的是你吗？"她轻声问。

　　顾言沉默了一会儿："也许吧。那时候我经常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等她回家。"

　　林夏感觉心里一阵酸涩。她想起自己画的那幅撑着黑伞的男人，突然明白了什么。

　　"顾言..."她鼓起勇气，"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顾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扶着墙，脸色苍白得吓人。

　　"你没事吧？"林夏慌了神，"要不要去医院？"

　　顾言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药瓶。他的手抖得厉害，药瓶差点掉在地上。

　　林夏赶紧接过药瓶，倒出一粒药片："给。"

　　顾言服下药，靠在墙上喘息。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堪。

　　"对不起..."他勉强笑了笑，"吓到你了。"

　　林夏摇摇头，眼眶有些发热："我们回去吧，你需要休息。"

　　顾言点点头，任由林夏扶着他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林夏。"

　　"嗯？"

　　"谢谢你。"他的声音很轻，"今天...很开心。"

　　林夏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顾言苍白的侧脸，突然很想告诉他，自己画的那幅画。

　　但最终，她只是轻声说："我也是。"

　　回家的路上，顾言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林夏偷偷看着他，发现他的睫毛在微微颤动，像是蝴蝶的翅膀。

　　她拿出手机，悄悄拍下了这一刻。照片里的顾言安静而脆弱，却莫名让人心疼。

　　到家后，林夏打开电脑，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她给文件夹命名为"光影之间"，然后把今天拍的照片和画的素描都放了进去。

　　看着屏幕上顾言的侧脸，她突然有了新的灵感。笔尖在数位板上飞舞，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渐渐成形。这一次，他的身边多了一个撑着透明雨伞的女孩。

　　画完最后一笔，林夏感觉眼眶有些湿润。她突然明白，也许孤独不是永恒的，就像雨总会停，阳光总会来。

　　她拿起手机，给顾言发了条消息："下次...还能一起看展吗？"

　　顾言的回复很快："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