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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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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了,绝对是疯了。
七月半叫他出门,生怕他不会遭鬼惦记上是吧。
“哥,趁着还有时间,你赶紧再去一趟道观吧。”林渡由衷建议道。
宋问青开着车,目不斜视,“坐好了别乱动,还有30公里到莲城。”
“不是哥,我家老头子不着调,你别跟着一起啊。”林渡急得抓耳挠腮。
宋哥怎么那么听老头子的话,说带他回去,今天一大早就将他从被窝里捞起来塞车里。
宋问青:“我相信林爷爷。”
“相信个屁!那是糟老头子骗……”
话没说完,宋问青跟着又补充一句:“也相信你。”
车内顿时安静了。
林渡托着腮转向车外,半晌叹口气,“哥,不是我泼冷水,别对我抱太大期待,真的,我啥也不会。”
宋问青没在这件事上跟他继续纠缠,当即转了话,“所以七夕那天你给我平安符,是看出穿红裙那个女生……不正常?”
“不是我,我没看出来。”林渡连连摆手,指向耳坠,“当时铃铛晃了一下,这是老爷子给的法器,遇鬼铃响。”
宋问青快速扫了一眼。
精致小巧的铃铛,瞧着和普通耳饰没什么区别。
打从他认识林渡就见他一直戴着,之前只以为是个性、喜欢,没想到还是枚法器。
他有个疑惑:“你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
紧皱的眉忽地展开,林渡幽幽回头,“说了,哥会信?”
当然!
简单两个字,宋问青却没能立即说出口。
林渡也知道他说不来那种违心的话,也能理解,“不信正常。你要是随便指着一个人,跟我说是鬼,我也不信。不信也好,不信,就不会畏惧。这样就算碰上了,祂们也伤不到人,顶多发个烧感个冒做做噩梦啥的。”
宋问青:“就像我这样?”
“额……哥要听实话么。”
“算了,别说了。”
自从知道自己差点给鬼签名,宋问青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过。
林渡瞄向他眼下的乌青,“我爷那天不是又给了你几枚平安符么?”
宋问青:“我怕睡过去,又梦到什么。”
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林渡张了张嘴,心说:鬼缠上你了,不管你在哪儿在做什么,祂都能找上门,和你睡不睡没多大关系。
但看他都这样了,又将话生生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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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下了高速进入莲城。
宋问青和主流车背道而驰,开往城郊。
眼看路上车越来越少,位置也越来越偏,似乎要进山,林渡不禁挺直腰板往窗外张望,“哥,你不会要卖了我吧。”
“瞎说什么呢。”宋问青哭笑不得,“祖宅在山里。喏,看到前面那块牌子没,私人领地了。”
林渡盯着足有三米高的“宋氏祖宅”立牌直到车开过去,默默翻出手机搜索莲城宋家。
当初只听了一耳朵,知道宋家是搞建筑的,没想到……竟还是莲城首富!
他夸张地捂住嘴看向宋问青,“大少爷!”
宋问青嘴角一阵抽抽,“我不是。”
林渡:“那……小少爷?”
宋问青再次摇头。
正想跟他解释,宋家大宅近在眼前。
“小渡,祖宅规矩严,待会儿下车后,你可要安静点儿。”宋问青提前先跟他通通气。
林渡比了个OK的手势。
“哥放心,我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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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驰一路从侧门开进地面停车点,远远地,林渡就看到一对气度不凡的中年夫妇。
那就是宋哥爸妈了吧。
怎么……不太像啊?
他看到了,宋问青自然也看到了。
匆忙停车,松开安全带下去,疾走两步到夫妇俩跟前:“父亲,母亲。”
“问青?”梁吟秋先是一惊,快速瞥了眼四周,笑着拉过他的手,“一路过来还好么。”
宋问青错愕地看向被握住的手,多少有点不太适应。
毕竟过去十几年里,梁女士都很少跟他有肢体接触,见了面也只淡淡点一下头。
像这样温暖热切地握住他,还是头一遭。
宋问青当下就将噩梦、女鬼那些通通抛到了脑后,回道:“挺好的。”
梁吟秋又柔声问:“这快中午了,我叫阿姨做你最喜欢的荷叶糯米鸡。”
宋问青顺势矮下身子,应好。
又冲着旁边的男人,郑重地喊了声“父亲”。
宋景生拍了拍他的肩,从上扫到下,“是不是瘦了?”
宋问青赶紧回:“我有好好吃饭的。”
“那就好。”宋景生道:“好久没见了,待会儿喝一杯。”
宋问青想也不想就要点头,这时总算想起还有个人,“父亲、母亲,这位是我同学。”
“叔叔阿姨好,我叫林渡,是宋哥的学弟。”林渡背着登山包大步上前。
话音一落,原本温馨和睦的氛围好似一面镜子,顷刻被他这把大锤咔嚓击碎。
宋景生不自在地笑了笑。
宋问青:“他是……”
“我是学画画的,听说宋哥家住在山里,就想趁着这个机会过来采采风,叔叔阿姨不介意吧。”林渡一句话将路堵死,转头面带疑惑问宋问青,“哥没提前跟家里讲么?”
相比平时的不慌不乱、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宋问青此刻显得格外无措,愣愣解释:“我发过消息了。”
毕竟是宋家祖宅,自己都没回来过几次,更别说再带个人回来。
他也是发了消息,得到梁吟秋肯定,才将林渡带上。
“是我准备祭祖给忙忘了。”梁吟秋慌乱了一瞬,讷讷:“既然是问青同学,那就……”
宋景生很快缓和脸色,接过话:“那就先进来吧,反正明天才是十五。”
林渡来回扫视两眼,咧开笑,“谢谢叔叔阿姨。”
至此,原本凝滞的空气开始流通。
夫妇二人领路走在前面,宋问青正要跟上,手被扯了一下,林渡凑近轻声肯定:“哥是养子。”
宋问青讶然:“你怎么知道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呢。
“看面相就看出来啦。”林渡嘴快一秃噜,话刚出口连忙找补:“呃……我是觉得,一般不都叫爸妈么,父亲母亲什么的,总感觉有点生分。”
宋问青懒得拆穿他,“我八岁那年被父母从孤儿院领回来的。”
林渡:“八岁?”
宋问青:“怎么了。”
林渡摇头,试探问:“那叔叔阿姨,没有孩子?”
“有一个。”宋问青点开手机相册,指着照片里稚嫩的少年,“这是我弟弟明希,今年十八,在国外念高中。”
“十八啊。”
林渡嘀咕着,乌黑的眼珠滴溜一转。
宋问青又侧过头悄声问:“你怎么说自己是学画画的?”
“那不然咧?告诉他们我来捉鬼?”
林渡敢打包票,他要是说了,一准儿被撵出去。
宋问青:“行吧。”
确实也只能这么说。
但——真掏出一套画具是怎么回事?
他不是心理学专业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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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吃过饭。
宋景生夫妇被老爷子那边叫去商量明天祭祖的事,林渡就在待客的院子里,面对巍峨大山支起了一张画板子,像模像样地开始作画。
宋问青:???
“小渡,你不该……四处走走看看么。”
林渡:“大白天的看什么。”
“看看这里有什么问题啊。”宋问青在他身旁坐下,回忆道:“我第一次到这儿来,就觉得这里真大,又连着山,晚上躺床上睡觉瞧见窗外树枝晃动,都感觉是有什么东西。”
“哥那时候毕竟还小嘛,小孩子面对庞然大物害怕正常。”林渡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
画到一半倏然停下,“这座宅子没什么问题,三面环山,聚气生财,坐北朝南又留有一条通天大路,可以说生机勃勃。”
宋问青:“也就是说,那件事跟这里没关系?”
“宅子确实没什么问题。”林渡捏起橡皮擦擦画纸,“人就不一定了。”
宋问青:“人?”
“哟!问青回来啦。”
说话间,一道高嗓门儿横冲直撞地插进来。
两人同时抬头,只见一个和宋景生有些相似的中年男人,噙着笑跨进院子。
林渡歪头低声问:“那是谁?”
宋问青:“我二叔,宋柏川。”
“你小子来的倒是快啊。”宋柏川几步走近,目光先落到画板前的青年身上。
简单的白T黑裤,狼尾很是随意地扎成一个揪儿,几缕发丝自然垂落在脖颈两侧,看过来时眉眼弯弯,嘴角上扬,生活又鲜明。
宋柏川却没来由地停下甚至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笑也跟着淡了,“问青,这位是?”
“是我同学。”宋问青三两句解释,“看这边风景好,来画画的。”
“问青,不是二叔说你,明天就是十五祭祖的日子了。”宋柏川的反应比宋景生夫妇还要大,“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外人过来。”
宋问青张了张口,脑中闪过无数理由,“二叔,我跟父母说……”
“哎呀,好了好了。”宋柏川不耐烦地挥挥手,越过他对青年道:“真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们就要开始准备明天祭祖的事了。要不,我叫个司机。”
“二叔!”
宋问青不解,这种时候带人回来确实不该,但也没必要这么急地将人赶走吧。
他还想据理力争一下,林渡忽地站起身,“司机就不用了,我这就走。”
宋问青:“小渡?”
“以后有机会我再来吧。”林渡三两下收拾好画板画具。
拎着手提袋大步走出宋家。
宋问青急得不行,“二叔这是做什么?”
“我也是为你好。”宋柏川语重心长:“你那同学看着就不安分,谁知道是不是看中了咱宋家什么,非得这种时候舔着脸上门。行了,明天还得祭祖呢。”
撂下一句,也不管他脸色有多难看,转身走了。
整个院子随之陷入死寂。
宋问青好似又回到了八岁,面对这座陌生的庞然大物,没来由地害怕畏惧。
他赶紧掏出手机打给林渡。
听到电话里那一声懒洋洋的“喂”,心才稍稍安定下来。
“小渡,你真的走了?”
“昂。”
宋问青用力捏紧手机,语气中带着一丝未曾察觉的委屈和无助,“你是不是忘了来干什么的。”
“哥别怕,等着。”
两个字,瞬间抚平宋问青难以言说的复杂心情,他轻哼了一声,嘟囔:“我才没怕呢。”
“是我说错了。”林渡当即改口,拜托他:“哥去客房里看看,我还落了什么东西没有。”
“客房?”宋问青回屋。
走进房间就看到林渡来时背的登山包。
这一刻,心彻底安定下来。
他狠狠松口气,同时肯定:“他们有事瞒着我。明天的祭祖……”
“还没影的事,哥别瞎猜了。好了,我要继续画画了,就先这样啦。”
宋问青:“……”
怎么回事,心里还是没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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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挂了电话后。
林渡绕开监控转身进山。
山中密林丛生,眼下不到四点,就已经起了阵阵薄雾,叫人难以辨清方向。
林渡边用画板木棍开路,边吐槽:在这种未开发的山脚下建房子,真不知道是无畏还是没脑子,也不怕有猛兽。
山路难爬,林渡用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堪堪抵达半山腰,此时天也黑了。
他停下歇口气,从手提袋里掏出巴掌大的罗盘,跟着罗盘左右转动。
突然,一声“叮铃”。
“诶诶诶,你们看,是人,好香好香的人。”
“人怎么上山了?”
“他不要命了吗。”
……
一群野鬼藏在树林后嘀嘀咕咕。
林渡豁然抬头,接过话:“我惜命得很。”
“啊啊啊!他听到我们说话!”
“怎么办?怎么办?”
“吓吓他。”
林渡:“……”
很快就有两只老鬼张牙舞爪地飘过来,林渡反手亮出一张驱邪符。
两只鬼登时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急忙刹车跑路,“是道士,道士上山啦!”
一嗓子,半山的鬼都开始飘动。
林渡急忙拽住一只,“跑啥跑,不抓你们。”
可怜的倒霉鬼鼻涕口水跟着一起吸溜,“那你来干嘛?我可什么坏事都没干过。”
“问你们一件事。”林渡随手又从手提袋里取出四根线香,插地上点燃。
倒霉鬼这下也不跑了,围着香打转。
“好香的香!”
林渡:“你要是回答了我的问题,再给你续上四根。”
倒霉鬼连连点头,“好啊好啊,你问吧。”
林渡:“你们知不道山脚那户人家在干什么。”
啪嗒!
倒霉鬼脚一滑摔倒地上。
视线躲闪,磕磕巴巴摇头:“不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林渡抱臂瞥向树后想过来又害怕的野鬼,“他家在这里这么多年,应该给你们上了不少供吧。”
这一路,林渡多多少少发现了些许香灰。
但他查了一下,宋家祖先的墓不在这一带。
唯一的解释,就是给祂们这些野鬼烧的。
要是老头子这么做,还能理解,宋家又凭什么?从他们的行为来看,可不是那么有爱心的人,尤其那个叫宋柏川的,身上还背负着两条人命呢。
他略一思索,清清嗓:“知道么,心思纯良品行尚佳的人供奉,你们才能脱胎换骨早入轮回,要是那种奸恶狡诈之辈,他供奉越多,业障也要落到你们身上来,迟早有一天变成恶鬼咧。看看,你们一个个的眼睛都快红了,这就是征兆啊。”
野鬼们面面相觑,确实有几个,眼睛呈朱红色,但祂们并不觉得有什么。
“恶鬼就恶鬼,也挺好的。”
林渡:“变成恶鬼,道士就来收你们了,到时候……魂飞魄散。”
四个字重重压下来,野鬼们忍不住抖了抖。
躺地上的倒霉鬼连忙问:“那咋办?”
“我倒是可以救你们。”林渡装模作样捻着下巴处压根不存在的长须,“首先,你们得告诉我,那宋家到底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