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色》spelee

5、美好

　　陈冉婓的工资日结，拿了钱她就往自己和另外一个女生租的房子走。
　　“你回来啦！”许一多在沙发上吃着薯片，电视里放着美剧。
　　“嗯。”陈冉婓将自己的鞋子放整齐，穿着拖鞋进了客厅。
　　许一多是她的房东。她刚来A市，人生地不熟，一心想要挣钱，有人说陪酒挣钱，她就去了，确实挣钱，只是容易被揩油，但是为了妈妈，她可以忍。
　　工作找到了，要考虑住的问题，在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环境特别差的宾馆住了两晚后，她找到了许一多。
　　许一多的租房传单已经在外贴了很久，因为价格低廉，不少人愿意住，但她只收女生，而且各种约法三章，大部分人都被劝退。
　　见到陈冉婓第一眼，她就知道，她会租给她。

　　住在一起的第一天，陈冉婓告诉她自己在酒吧上班，许一多问正经酒吧。
　　“我不是那种人。”
　　许一多从小被呵护长大，思想跳脱，这套房子是父母送的成年礼，她的梦想就是再家躺平一辈子，找个租户的原因也是因为她自己一个人太无聊了。虽然她妈说随便让陌生人和自己住在一起这种行为危险。在看了好几个租户之后，她也打过退堂鼓，但看到陈冉婓的时候，一种莫名信任感出现了。
　　看陈冉婓骨瘦如柴，而自己练过散打，不怕她对自己行凶。
　　两人住在一起之后，只有晚上睡前几分钟可以见面，陈冉婓上夜班，白天还出去兼职，而许一多一整天都家里蹲。
　　“婓婓，过来，我今天学了新的手法，让我给你捏捏，改进一下，过两天我好回家去服务我母上大人。”
　　许一多将电脑放在茶几上，从一堆玩偶中起身。
　　陈冉婓一般会在酒吧换了衣服，卸了妆再回来，此刻脸庞素净，劣质化妆品染色让她的嘴唇依旧红艳。
　　“要不我洗个澡再来，身上全是外面的细菌。”
　　“也行。”许一多看着她随意扎起身后的微卷长发，对她竖了竖大拇指。

　　热水淋湿身体，一身疲惫都被洗去。
　　陈冉婓穿着短裤长t，带着一身氤氲热气走出浴室时。许一多正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又遇见黑子了？”
　　陈冉婓问她。许一多是自媒体读物博主，每天给粉丝推荐自己喜欢的书，最近她流量不错，前期积攒的粉丝量也很可观。也出现了一下喷子在视频下面评论这书不好看，有的甚至上升人身攻击。
　　“树大招风。”许一多忙着删那些很过分的评论，抽空回了她一句。
　　“你先坐，我刚泡的藕粉，我气得不想吃了，你快快解决。”

　　陈冉婓坐下来看着自己的杯子里那碗半透明的藕粉。
　　许一多总是很善良，还很会为自己的善良找借口。

　　肩上传来规律的按摩，陈冉婓僵了一天的肩膀放松下来。
　　许一多看着墙上播放广告的电视，突然开口，“今天的新闻还没看，关心时事还是要的，帮我调一下。”
　　陈冉婓觉得她真的是过养老生活，别人都在游戏，蹦迪的年龄，许一多在家看新闻联播和读名著。
　　空调静静运转，，胃里被藕粉温暖着，刚洗了澡，浑身清爽，肩颈被人有节奏的按摩着，陈冉婓听着新闻联播主持人的声音，慢慢睡着，头一歪靠在许一多的大腿上。
　　察觉到她的动作，许一多的按摩依旧没停，她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睛盯着新闻联播里国庆节旅游的报道。
　　“睡吧，好梦。”

　　距离见到姜修远已经过去一周，国庆假期也彻底结束，陈冉婓酒吧的工作稍稍减轻了点。她以为姜修远没有记住她联系方式，所以当收到他的短信的时候，她微微怔愣。
　　未知:「可以和你见面吗？」
　　另外一份兼职还没到上班时间，她回了他一句好。
　　陈冉婓:「可以带我逛逛A大吗？」
　　等待他回消息的几秒，陈冉婓将这个号码添加到通讯录，备注，姜修远。
　　姜修远:「好。」

　　两人约好A大校门口见，作为百年老校，A大一般不对外开放。
　　姜修远刷了卡，带着她慢慢往里踱步。
　　“好漂亮，你可以帮我拍张照吗，后面这个也拍进去。”陈冉婓向他发出请求。
　　姜修远没有二话，接过她的手机开始拍照。
　　后面不管走到哪里，她都叫他给她拍照。
　　“同学，刚刚看你们在拍照，我是摄影社的，正在练习拍照，可以给你们两拍一张合照吗？”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叫住了两人。
　　陈冉婓想拒绝，姜修远没有说话。那学弟人看起来腼腆极了，可说出的话却让人无法拒绝，于是在他一顿输出下，两个人站在了一起，被框进取景框。
　　“微笑，三二一。”
　　一张照片被记录下。
　　“我加你们联系方式，到时候导出来了发给你们吧。”说话间，他打开社交平台好友界面推给姜修远。
　　“不好意思，我没有社交平台。”姜修远微囧。
　　四双眼睛一齐盯着他。陈冉婓说这人怎么给她发消息用的手机信息，感情是没有社交APP。
　　“加我的吧。”陈冉婓掏出手机对着那男生说。
　　“哦好，祝你们幸福。”
　　虽然早就知道这人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但是听到这话，两人还是不免有些脸热。

　　继续沿着种满梧桐树的街道走，两人沉默无言。
　　为了缓解尴尬，姜修远开口挑起话题。
　　“很喜欢记录生活？”手指了指她手机摄像头。
　　“发给我妈妈看的。你不是问我来没来A大读书吗？”
　　“嗯，你说没有。”
　　“我妈妈生病了，乳腺癌，需要一大笔钱手术。”看出他眼里的担心。
　　“放心，只是休学，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做。医生说是早期，需要手术切除。”
　　停顿了下，陈冉婓踩上花坛边的一条坎，两手拉开，保持平衡，慢慢走着。
　　“我拿了所有奖学金，找亲戚借了钱。身边能借的，我都借完了，现在负债累累，没办法支付起学费了。”
　　“阿姨她...还好吧。”姜修远问她。
　　“医生说恢复的很好，她还吵着要去上班。我骗她我得了资助，在A大读书，叫她不要操心。刚刚拍的照片就是为了她查岗的时候应付的。”
　　“你辛苦了。”他眼里的心疼不算作假。
　　“我们彼此彼此吧，你高中也没比我好哪去。”
　　她停下来，转过身看着他。
　　“话说回来，你，高中是不是暗恋我。”
　　“我......我...”，他有些支吾。
　　“别装，每次在食堂，你偷偷摸摸看我，我都注意到了。”
　　“是。”姜修远挺直背，“不仅高中，现在还是。”
　　“这算表白？”陈冉婓紧紧盯着他眼睛。
　　“那你答应吗？”姜修远再再发誓，这真的是他活了这么久最勇的一回了。
　　“不要。”陈冉婓移开目光，转身继续往前走。
　　“为什么？”姜修远跟上她的步伐，慢慢走着。
　　“因为我还没来A大读书，你还没有经济独立，我们没办法给对方保障。”
　　“那你的意思，你来A大读书，我经济独立，我们就能在一起。”
　　“到时候再说，反正现在不能，现在我们在一起，只能喝西北风。”
　　姜修远始终跟在她身后，慢慢走，像是活到高考前，整栋教学楼的灯都明灭，远处保安在催促的那个夜晚。
　　“那我可以再问个问题吗？”
　　“说。”
　　“你会不会喜欢我。”
　　“喜欢。”

　　陈冉婓是个很现实的人，也是个很直白的人。
　　高中三年，说看不出姜修远的喜欢，那肯定是骗人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秒，她也会抬起头，回望他。
　　一种很平淡的感情在他们之间流淌，不需要像林垚寂和戚岑心那样，而是独属于他们的，心动方式。

　　后来的日子，两人再也没见过面。姜修远开通了社交账号，每天给陈冉婓发A大的风景。
　　陈冉婓依旧忙着赚钱。

　　两三个月，很快过去，两人再见面，约定一起回p市。
　　绿皮火车在黄土地上奔跑，列车驶进荒野，远处被薄雾笼罩的现代化城市，宛如沙漠旅人看到的海市蜃楼。
　　新年将至，回家的人大包小包，拖家带口返乡。车厢里人群吵闹，哭声，叹气声，笑声交织。
　　陈冉婓睡得不舒服，她扎着高高的马尾，没化妆，唇色是淡淡的粉。
　　姜修远掏出耳塞和耳机一齐递给她。
　　“装备这么齐全。”陈冉婓指了指那粉色耳塞。
　　“室友打呼，给每个人都发了一堆耳塞。”姜修远笑了笑说。
　　“你和你室友搞得那个聊天软件怎么样了。”接过有线耳机，陈冉婓看了看他左耳上的，将手里的戴上右耳。
　　“初见成效，我主要提供技术，他们有资金。”姜修远学的计算机，整个寝室除了他都是一群游戏迷，几个人一天晚上开黑半天找不到人来，在社交平台想找个大神带带自己，找了半天却没人回，半夜突然决定要搞一个游戏相关的社交APP。
　　姜修远有技术，出技术帮他们搞，其他几个人准备资金。

　　“你呢？债还的怎么样。”
　　姜修远之前提出可以借她钱，先帮她垫垫，陈冉婓说他们都不容易，没必要。
　　在姜修远再三坚持下，两人写了借条，姜修远拿了一部分钱给她，陈冉婓辞了酒吧工作，重新找了份兼职。
　　“明年，我就是A大的学生了。”
　　这句话，两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嗯，恭喜你，学妹。”姜修远说。
　　“不对，我真实年龄应该比你大，我毕业的时候已经19了。”陈冉婓抱臂调整坐姿，看着他的眼神戏谑，“小学我父亲去世，我妈拉着我没钱，交不起学费，休学了一年。”
　　“所以...”
　　“所以你现在应该叫我姐姐，而不是学妹。”
　　姜修远的耳根慢慢充满血色。
　　“你快点叫啊，我还挺期待有人叫我姐姐的。”
　　姜修远的沉默代替一切。

　　很久之前，姜修远以为她是一个高冷的人，没想到这人这么不正经。
　　为了一句姐姐，她绕着他走了一路，边走边跳。
　　看她这么开心活泼，和高中截然不同的样子，姜修远感觉很开心。
　　出了火车站，陈冉婓被他拉到角落。
　　“陈冉婓，新年快乐。”
　　“吓我一跳，我以为你要谋杀我。”陈冉婓理了理刚刚被扯乱的头发。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