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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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进自告奋勇要带施齐光熟悉校园，没人会对善良的人回以恶劣的态度，施齐光温声问：“你现在不着急吃饭了？”
梁进撇嘴：“现在肯定挤死了，还要排老长的队......等一下！”他一拍脑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毫不畏惧被人发现，“国际部离餐厅近，我让人帮我们带两份。”
施齐光还想说什么，梁进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往前走，“走，我给你介绍介绍学校。”
施齐光不适地动了动肩膀，幽幽开口：“能放下吗？”
梁进愣了下，施齐光的眼神很怪异，像是藏着一层恼怒，隐隐闪着不知道是畏惧还是嫌恶的微光。
见他不动，施齐光甩开了梁进的胳膊，大步后退两步。
气氛降到冰点。
施齐光面覆寒霜，梁进有一瞬的慌乱，迅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有些越界，尴尬道：“我不是故意的。”
施齐光抿唇，他也明白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有些过激，身体肌肉绷紧。
“别愣着了，走。”梁进又恢复成大大咧咧的模样冲他招手，“我们继续。”
梁进有一种特殊的口才，连没意思的各个教学楼实验楼都能说得绘声绘色，从哪栋楼的谁谁谁和谁谁谁有感情纠葛，哪个老师做了什么招人嫌的事，哪个地方有校园怪谈，从南扯到北，时不时引申到诸如建校历史和某某集团，偶尔还会加上个人见解。
梁进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天赋，扭头狐疑道：“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施齐光嘴角勾起浅笑，“只是觉得你要是去写小说，一定会有一大票忠实读者。”
梁进挠头，嘿嘿一笑不好意思：“是吗？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梁进带着他走到人工湖，湖水清荡，碧透见石，施齐光走到湖边才发现湖底还有养了不少鲤鱼，被水色浸润得莹华动人的金红鱼尾在春光照映下泛出粼粼光晕。
湖边摆着假山，假山旁边竖有石碑，鲜红的“青湖”两个大字镌刻在碑上。
本来是很有传统意象的湖景，四周却加上了一层铁质圆柱形的人工护栏，不免让人扼腕叹息这多余一笔。
施齐光多看了一眼，梁进咳了一声，捂着嘴巴小声解释：“听说这里以前有学生跳下去死了。”
施齐光有些讶异，梁进环视一圈，声音压得更低：“据说是灭绝师太的儿子，大家都这么传。有说他是和同学打架被扔下去的，也有说什么学业啊家庭啊的压力。”
他扶了扶脸上根本就没有眼镜，神秘道：“我觉得肯定是因为他家的原因，毕竟有那么严厉的妈。听说他可聪明可厉害了，性格好像也挺好的。”
他长吁短叹着“可惜”“可怜”的，施齐光盯着碧绿的湖水，从里面看到了一张五官模糊的少年脸。
他揉了揉眼，那张年轻的脸上渐渐被湖水荡开面纱，赫然露出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脸。
“你怎么了？”梁进想碰他，手停在半空又讪讪收回去，担忧问，“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施齐光喉结滚动，把发抖的手背在身后，“咱们快走吧，我饿了。”
有不少吃完饭回来的学生，梁进挤眉弄眼：“原来你也早就饿了，早说我就带你撞进去了。”
餐厅的布局装潢有些像西餐厅，施齐光没亲自去过，但他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时的人已经算不上多了，施齐光挨着梁进的肩膀，踩着他的步子跟在后面，梁进四处张望，眼睛一下子亮了，踮脚冲西南方的角落挥手打招呼。
施齐光的脸色肉眼可见僵下去。
梁进满心都在亲爱的美食上，无心去管施齐光的变化，隔着校服拉过他的手腕奔向朋友，施齐光步伐僵硬，被梁进拉着跌跌撞撞跑向那里。
牧羡慈的眼里已经浮上一层浅淡的不耐，双手环胸后背靠在沙发背上，小口嘬了一口红茶，见到飞奔来的梁进无声笑了一下。
梁进大剌剌坐在牧羡慈对面的卡座上，见自己的新同桌站着不动，以为他是害羞了，一把拽他入座，又飞快放手，向自己的好兄弟介绍：“我的新同桌，施齐光，是不是很帅？”
牧羡慈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不动，眼底的那点不耐烦倒是消失的无影无踪，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施齐光看。
梁进似乎很不满牧羡慈的无礼，假装咳嗽一声提醒他收敛眼神，牧羡慈丝毫不给面子。
“咳嗽你就去校医室，别把口水咳我饭里。”
梁进强忍着把饭倒扣在牧羡慈头上的冲动，暗里踢了他小腿一下，没好气地向施齐光介绍：“他叫牧羡慈。”
牧羡慈嗤笑：“我俩又不是不认识，用得着你介绍？”
梁进惊讶地看向牧羡慈，又侧头看施齐光，问：“你们早认识了？”
施齐光目光闪躲：“昨天。”
牧羡慈笑吟吟的，筷子夹起一块鸡肉送到施齐光碗里，“多吃点啊齐光，你太瘦了，连后背的脊柱都那么明显。”
梁进明显怔住，施齐光瞪向他，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只能憋着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脸色越来越差，火气烧到了耳朵根。
傻小伙梁进想说话，牧羡慈把他要的果茶塞进他嘴里堵住他要说出口的话，“赶紧吃饭。”
梁进恶狠狠吸了一大口果茶。
造成尴尬局面的罪魁祸首依旧挂着满面春风的笑，和梁进聊着某位共同认识的同学在脚踏四条船后被四个女生联手揍。
“裴复呢？他当时可是有幸亲临现场，还被误伤了。”梁进拍桌狂笑，“笑死我了，我裴复哥的帅脸差点就被毁了。”
“他在戏剧社忙呢。”牧羡慈不急不缓地啜了一口红茶，慢慢浮出一抹含着幸灾乐祸的微笑，“怪不得那几天他都戴着口罩。”
梁进笑得更快乐，他冲施齐光眨眼：“回头介绍你们认识，他可有意思了。”
施齐光并不热衷于拓展交际圈，只礼貌性地应了一声。
“其实裴复那人很无聊。”
牧羡慈的俊容在自己眼前放大，施齐光陡然向后躲，后脑勺撞上车窗，发出砰地一声重击。
施齐光吃痛，眉毛拧成一团，牧羡慈笑了出声，被施齐光一瞪，他收起嘲笑，捧起施齐光被撞疼的后脑勺，虚情假意地心疼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来，让我吹吹。”
施齐光一阵恶寒，朝牧少爷的胸口给他轻轻一拳，“少来。”
牧羡慈退回原位，扫兴道：“施齐光，你这人真的很没意思，不解风情。”
施齐光睨他：“我不认为两个男生之间需要风情。”
牧羡慈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笑，突然别过脸。施齐光很不解：“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牧羡慈彬彬有礼，“只是觉得对瞎子抛媚眼没意思。”
“但是我说得是真的。”他神秘兮兮道，“裴复那人没我有意思。”
这句话施齐光相信，毕竟当一个人疯到某种程度，他就会被发掘出喜剧天赋。
这天赋已经在牧羡慈身上初见雏形。
但是——
“裴复是谁？”
牧羡慈闻言在他脸上观察了几秒，像是在确信什么，哈哈笑起来。
“没谁，不重要。”
牧家的别墅外四周亮起暖黄的灯光，施齐光踩着地灯照过来的影子往前走，牧羡慈跟在身后，鹅卵石小道两侧的玫瑰花花缘映出动人的光晕，在四溢的芳香里，他被牧羡慈叫住。
夜风吹过来时，一股香味冷不防从后面包裹住他，跌入四月已经算不上冷了，闻到这股熟悉的带着寒意的香味，施齐光却不由打了个寒颤。
“听梁进说你很看重高考。”牧羡慈笑着问，“准备考哪个大学？”
“不知道。”
施齐光的人生从来都是在迷雾中打转，他知道他要去往一座高山，至于世界道路亿万条，从哪条路走，又要用多久才能抵达，他连思考的途径都没有。
牧羡慈轻笑：“梁进说你英语比起其他课似乎不大好。”
施齐光狐疑道：“他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我们是铁打的发小啊。”牧羡慈挑眉，凑过去亲昵道，“我给你补习好不好，免费的。”
“谢谢，但不必。”
施齐光婉言谢绝，拧开房间门前，牧羡慈给他抛了个飞吻：“等你哦。”
“……”
十五分钟后，施齐光带着一张卷子敲响了牧羡慈的房门。
牧羡慈放下手边的书，十指撑着桌面整个人倚着书桌，夸张地做出惊讶的表情，“你看你，来都来了还带卷子。”
“串门总得带点表示，不然多不通人情世故。”施齐光把卷子按在桌上，余光瞥见蓝皮书封，是一本英文原版的小说。
《Brideshead Revisited》。
牧羡慈让人搬来一把椅子，书桌不小，挨着坐也不挤，他给施齐光讲题的时候收敛了平常的不正经，不过姿势还是很随意。
施齐光的视线慢慢从无聊的英文字符移到了牧羡慈精雕细琢的脸上，他垂下眼睛的侧脸透着一股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温顺。
“……你把这句话……”
牧羡慈的语速慢下来，接近于无声，眼睛里的得意从眼尾倾泄而出。
施齐光后知后觉，略显仓惶地扭回脖颈，把卷子从牧羡慈手里抽回来，薄纸发出一声“呲啦”裂开一条缝。
牧羡慈扫过施齐光微红的耳尖，唇角挂起若有似无的微笑，抱起桌角的书离开椅子，留给施齐光完整的一角空间。
这张卷子做的施齐光头晕眼花，撂下笔的时候后颈酸疼。
从牧羡慈起身以后整间房就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擦过纸面的细微声响，他抬头侧过脸，怔了几秒。
牧羡慈靠着飘窗，脑袋软软地歪在一边，一条长腿随便放在上面，另一条腿屈起，手里还捧着那本《Brideshead Revisited》。
比起房间其他位置的光，飘窗那边称得上是昏暗，大概是他关上了灯，只有角落的余光施舍。
窗户留了一小条缝隙，一缕皎洁月光渗进来，睫毛根根分明。
施齐光把他扔在沙发的薄毯搭在臂弯走过去，弯下腰想帮他盖上，白光骤然亮了满堂。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牧羡慈被月光照拂过的眼睛里盛满了春日负暄般的笑意，仰着脸冲他痴痴地笑，流露出天真的情态。
春风从窗隙溜进来，捎带浅浅花香，书页乱了，沙沙作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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