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认哥记》于也安

14、医院

　　“行，我后天可以去。”
　　“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纪铭挂了电话，田淑良刚好进来给他端了杯牛奶，他接过来对田淑良说，“妈，后天我要去一趟江市。”
　　田淑良皱眉道，“去江市？怎么这么突然，要不要妈请假陪你去？”
　　纪铭说摇摇头，“不用了，明德那边催我去交个人档案，赵老师后天刚好要去江市，我就坐他的顺风车。”
　　田淑良放心了，“那就好。”
　　田淑良看了纪铭一眼，有些为难的开口，“铭铭，有件事我还是想提前跟你说一下。”
　　纪铭看着田淑良等她开口，田淑良慢慢说道，“就是吧，你高中去江市读的话可能一个学期回不了几次家，我就想我是不是搬到大为家去住比较好。”
　　纪铭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田淑良又急忙说道，“你别误会，妈妈的想法是我搬到大为家住，然后可以把咱们这套房子租出去，这样每个月咱家也能多一份收入，这样的话你以后上完大学想出国留学啊家里也能多拿些钱出来。”
　　纪铭一愣，笑道，“妈，我才上高中，你怎么就想到出国留学的事了。”
　　田淑良看他像是不介意的样子也松了口气，“这可不早了，就这几年的事，反正妈的意思是，你读高中不花钱，家里能省一笔，无这几年我们再攒点，以后无论是你要出国啊要做生意啊我都能给你个照应。”
　　纪铭抱住了田淑良，轻轻说道，“妈，谢谢你。”
　　田淑良拍了拍他的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亲密接触了，田淑良叹了口气，“是妈对不你，上个高中还让你自己挣奖学金。”
　　“妈，”纪铭知道田淑良又在愧疚她没能给自己带来更好的生活，但他觉得他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他松开田淑良笑道，“你这话说的别人都要气死了好吧，人家父母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你倒好，我拿了奖学金你还怪我太争气！”
　　田淑良瞪了他一眼，“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妈，不说这个了，你就放心去李叔家住，而且因为我已经让李奶奶一个人住一年了，不住过去陪老人家也说不过去。”
　　“行，你同意就好，”田淑良笑道，“对了，李奶奶说你这次考这么好得好好庆祝庆祝，明晚她亲自下厨叫我们去吃饭。”
　　纪铭皱眉道，“李奶奶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下厨。”
　　田淑良叹了口气，“老人家爱忙活我也没办法，明天我早点下班去帮她做饭，你自己过去，别晚了。”
　　纪铭嗯了一声，田淑良出去了。
　　纪铭端着温热的牛奶喝了一口，他其实不想把房子租出去，倒不是因为他不想田淑良搬到李大为家去住，而是因为这栋房子有着他们一家三口曾经的回忆。
　　只是人死了就一了百了，而活人终究要生活下去，田淑良也还有自己后半辈子的生活要过。
　　第二天下午纪铭五点左右就去了李大为家，李大为和田淑良都还没下班，只有李老太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李奶奶，我来帮你。”
　　纪铭走到厨房，李老太赶忙拦住他，“不用，你一个小孩做不来这些。”
　　纪铭笑道，“我洗个菜还是行的。”
　　“行吧，洗累了就去歇着。”
　　“嗯。”
　　纪铭洗着菜李老太就和他闲聊起来，纪铭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李老太一个人说的也欢快。
　　她又跟纪铭扯到了学习，“你呀，真是个好孩子，你妈妈有福气。”
　　纪铭笑了笑没说话。
　　“小孩子啊还是得读书，”李老太慢慢说道，“不然像对门那家孩子，那可就毁了。”
　　纪铭洗菜的动作一愣，他想到对门不就是吴明家吗。
　　纪铭问道，“他家什么情况？”
　　李老太叹了口气，“那户人家三年前搬过来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有人说看见吴建国，就是那家孩子他爸，带着他们的小儿子在路边讨钱呢。”
　　纪铭疑惑道，“讨钱？”
　　“就是我们在路边看断手断脚要钱的那些乞丐，都是装出来的。” 李老太厌恶地说道，“就像吴建国，明明有手有脚就躺在地上装残疾，带着自己家孩子在街上求别献爱心。”
　　“只是可怜了孩子，那对父母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现在那孩子学会偷钱了，真的是报应啊，不好好教孩子，现在教出个贼！”
　　纪铭听的胆战心惊，所以那个小孩就是吴明。那他从小到大过的该是怎样一种日子，纪铭不敢想。而且，这一切明明就是吴建国夫妻的错，又凭什么报应在吴明身上。
　　纪铭想起了吴明吃东西时狼崽子般的眼神，想起了他夏天不合身冬天不暖和的衣服，想起了他身上常常带着的伤口……
　　太多太多他曾经忽略过的细节。
　　吴明说他没上学自己还以为他骗他，还生他的气，那天还骂他狗改不了吃屎。
　　纪铭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捏住了，一抽一抽的疼。
　　那才是个十三岁的小孩而已。
　　“我出去一下。”
　　纪铭直接敲了对面的门，开门的是吴建国，纪铭本来对他们一家人就没好印象，现在就更没好态度了。
　　纪铭忍住想打人的冲动，“吴明人呢？”
　　吴建国打量了他一番，“你是谁？”
　　纪铭不耐烦道，“你别管我是谁，吴明在家吗？”
　　“不在。”
　　纪铭看了吴建国一眼就下了楼。他现在满心都想揍吴建国一顿，但他知道，这没用。无论是去打人还是和他们理论，除了激怒吴建国对吴明更差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下楼转了一圈，没看到吴明，倒是看见了吴明他哥。他走过去问吴江，“吴明呢？”
　　吴江认出了纪铭是那天那个在奶茶店揍他的那个，没好气的说，“我怎么知道。”
　　纪铭瞪着他，语气凶狠，“你不知道？他可是你弟弟，你看着他挨打也不知道？”
　　吴江被他的眼神吓到了，脸上的肥肉颤了颤，嘟嘟囔囔的说，“那是他该打。”
　　纪铭伸手想揍这人，只是拳头都抬起来了他又放了下去，“你给我注意点，再让我知道你欺负他你就等着！”
　　这餐饭纪铭吃得心不在焉。
　　他想究竟怎样才能帮帮吴明。警告吴建国，不行，他没有这个能力。报警，不行，这是家务事警察不会管，说不定还会把吴明抓起来在他档案上记上一笔。
　　事实是只要吴明还呆在那个家他就会受吴建国控制，只是他一个穷学生，又能怎么帮吴明？
　　纪铭人生中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弱小产生了挫败感。
　　直至吃完饭从李大为家回来纪铭都没见到吴明，他想，等明天从江市回来他就去找他。
　　第二天一大早纪铭就出门了，赵继刚开车走高速，四个小时刚好到江市。
　　“你去交档案，大概下午三点钟我来这边接你。”纪铭下车的时候赵继刚交代道。
　　“行。”
　　纪铭交了档案就从学校出来了，只是明德实在是很大，他找路一来一回就花了一个小时，他看看手机，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纪铭在校门口随便找了家餐厅。
　　饭才吃了一半，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纪铭一看，是赵继刚，他又瞄了一下时间，还不到一点。
　　纪铭接通电话赵继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有些急迫的问道，“纪铭你现在在哪呢？”
　　纪铭报了餐厅的名字，“我明德校门口这边吃饭。”
　　“行，我马上来接你。”
　　赵继刚匆匆挂了电话，纪铭随口扒了两口饭就到餐厅门口等着了，他想着刚刚赵继刚的语气，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大概等了五分钟赵继刚就到了，纪铭上车，赵继刚看了他一眼。
　　“老师，是有什么急事吗？”纪铭边系安全带边问道。
　　赵继刚愣了一下，“对，我有点急事要马上赶回去。”
　　纪铭点点头，戴上耳机听了一路的歌。
　　赵继刚一路风风火火不到三个半小时就开回了宁城，纪铭取下耳机道，“老师你去忙你的，我在这边下车就行。”赵继刚没应他依旧自顾自的开车。
　　纪铭以为他没听到又重复了一遍，刚好是红灯，赵继刚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依旧没说话。
　　纪铭被赵继刚看了一眼，只觉得心有点慌，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纪铭皱着眉看着赵继刚，“老师，怎么了？”
　　绿灯亮了，赵继刚继续开车，纪铭看着车外，这里是他熟悉的宁城大街，一路的商店、超、餐厅他都来过，只是这会儿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儿去，而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抓住了一样闷的难受。
　　一路畅通，车终于停了下来，纪铭扭头朝赵继刚看去，入目的却是车窗外熟悉的宁城医院，纪铭的脸一下变的血色全无。
　　赵继刚也终于开了口，他像是很为难的看向纪铭，“纪铭，接下来我跟你讲一件事情，但是你别急，现在情况还不是很清楚。”赵继刚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妈妈、你妈妈今天出门的时候被人抢了，然后那小偷捅了她一刀……”
　　纪铭的眼睛一下子就变的通红，他不敢置信的瞪着赵继刚，嘴唇哆嗦着，“你骗我！”
　　赵继刚担忧的看着他，“你别急别急，现在你妈妈还在手术，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你别自己吓自己，现在我先带你去手术室。”
　　纪铭听到这才像是有了反应，他伸出手去开车门，一次，两次，手哆嗦着根本打不开。
　　赵继刚连忙帮他把车门打开，纪铭一下就蹿了出去。
　　纪铭赶到手术室门口的，门上“手术中”三个大字还亮的通红，李大为坐在椅子上用手捂着脸，一旁还站着一个身着制服的警察。
　　纪铭连忙跑了过去朝李大为吼道，“到底怎么回事，今天我出门的时候我妈还好好的！”
　　李大为听到是纪铭的声音才终于抬起头来，“小铭，你……你妈妈……”
　　李大为哽咽着说不下去，这时一旁的警察才走过来沉声道，“这位同学，你妈妈田淑良于今天中午十一点半出门，大概十二点钟的时候在银行附近被抢，之后被小偷用刀捅伤，现在案件还在调查当中，你妈妈还在急救，别太担心……”
　　纪铭只觉得脑袋像是要爆炸了一样难受，他抖着嘴唇想问警察严重吗，但他只是嘴唇颤了颤，根本说不出话来。
　　四个小时的急救，赵继刚的欲言又止，李大为的掩面低泣，就连一向严肃的警察都面露不忍……他不敢再想下去。
　　纪铭觉得头有点晕，浑身无力就像是要倒下去了一样，他伸手撑了一下墙支撑住自己。
　　不能倒下，等田淑良醒了还得要他照顾。他不能倒下！
　　不知过了多久，纪铭只觉得像是过了很久很久，又像是才过了几分钟，手术室的开了。
　　带着口罩的医生先走了出来，纪铭连忙跑了过去，“医生，我妈妈……”
　　“情况暂时控制住了，接下来要到ICU观察三天。”
　　纪铭终于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一阵腿软，他强行让自己站稳，哆哆嗦嗦的开口，“谢谢您，谢谢您。”
　　“不用谢，这是我们医生的职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