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我最般配》观骨

5、第 5 章

　　司机还算有良心，大过年的，少有餐馆已经开始营业，两人一车转了几圈才发现一家土窑的馆子，约定好时间，荀舟便下车了。

　　选择大过年旅游的游客倒是不少，荀舟心想，这要是在南方，为了赚这份钱，一条路的餐馆十有八九都是开着的。

　　老板见他一个人，便让他与其他人拼桌，走进包厢，他才发现正是下火车时的旅游团。见他来，几个叔叔阿姨为他加了道菜，便开始寒暄。

　　大多问题还是那几个，为什么过年一个人来这里旅游云云，荀舟笑着一一答过，双手捧着搪瓷杯取暖。

　　又有烫着时髦卷发的阿姨道：“小伙子，看你长得这么清秀，有没有女朋友啊。”

　　荀舟愣下，过年回家会被问这样的问题，结果出来旅游还会被问到，他低头笑笑，决定规避掉不必要的麻烦，随后道：“有的，阿姨。”

　　桌上有几人惋惜地啧嘴，道，果然好的男孩子市面上都是不流通的，那位提问的阿姨又道：“那你们要好好在一起啊。”

　　荀舟战术性地喝口水，垂眸点头，她看起来还想问点什么，好在这时候，服务员端着菜盘上来了，分粥的同时还不忘介绍着。

　　这碗被叫做“大碴粥”的东西，吃起来黏黏糊糊的，几口下肚，荀舟立刻感觉整个人舒服了不少，胃里连带着身体各处都是暖呼呼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眩晕可能是低血糖了。

　　大约是因为大家都认识，饭桌上的范围出奇得好，你一言我一句地谈天说地，众人得知他是医生后，便开始报上身体不舒服的症状，让荀舟整治判断，各种小病、保养他倒能说个七七八八，多余的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最后分别的时候，众人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在餐馆大门的坡路上惜惜相别，好像是在欢送一个即将出远门读书的学子，荀舟心想。

　　那边，司机师傅已经笑意盈盈地下车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往后备箱塞，荀舟刚拉开后座的车门，隐约看见那里坐了个人，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某个阿姨大声道：“和女朋友好好的啊。”

　　荀舟咧着嘴笑，很快反应过来，回头招手，大声道：“结婚了喊你们啊。”

　　这时，司机也八卦起来，满脸笑意道：“你要结婚了，那可真是恭喜你啊，怎么没带女朋友来啊？”

　　荀舟边答边把自己往车里塞，“她回家过年……了。”

　　。。。

　　刚才没来得及看清车里的人，此刻，等到他终于看清那张脸时，几乎被冻在原地，剩下的话语也全部噎住。

　　是木一棠……真的是他，荀舟彻底闭上了嘴，像差生般呆滞地看着自己零分的试卷，偏偏此刻，前排的司机调笑道：“下次可要带女朋友过来玩嗷。”

　　荀舟想扯出一点笑来，嘴角却如灌了铅般沉重，心虚与无力感占据了他的身体，这种时候，他应该说点什么，但此时，他所做的便是保持沉默。

　　两三个小时的车程……猝不及防的相遇，扰乱他的神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旁边的木一棠正在闭目养神，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留下荀舟一个人如坐针毡，他只能将耳机带上，靠在一侧，将目光聚焦于窗外的风景，努力减少自身存在感。

　　无限延长的车程……旁边的人存在感实在太强，强到总是会无意识地用余光瞥他，而他就这样，无动于衷地夺走荀舟全部的目光。

　　窗外的风景也不过是连绵的雪，雪丘上立着一株又一株的白桦树，银白色的树皮闪烁着微光，看久了又会觉得也不过如此。过年来这里旅游的人不算少，还在营业的出租车也随处可见，偏偏，他们俩又遇见了，在多年后的某个冬天，毫无预兆的偶遇。

　　荀舟胡思乱想着，从紧张到感叹缘分使然，也不过是转换视角的功夫，明明说服自己想通了，但是真的要和他搭话依旧是天方夜谭，不过是让荀舟的手抖变得轻微了些。

　　到旅程的后半段，他将自己缩在厚重的羽绒服中，偶尔小声抽吸着鼻涕，大概是司机开车无聊，又见他还醒着，便开始和他攀谈起来。

　　聊天依旧转圜在“女朋友”身上，荀舟悄悄地瞅熟睡的木一棠，庆幸这种时候对方没醒，又马上变换话题，司机的嗓门不算太大，小声聊天的荀舟却还是害怕将身边人吵醒。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把他们俩分开，老实说，这么多年没见，他最大的感觉便是无力，无力和这个人再发生一点联系，也无力再见他，以至于现在瘫在后座的他就像是软脚虾一样。

　　可惜往往，事与愿违才是荀舟人生最大的底色，当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望过来时，荀舟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他还是很帅，还是用人机般空洞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木一棠用日常打招呼似的语调，很平淡地道：“是你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仅仅是好久不见？平淡到荀舟几乎觉得他是在说什么，早上好或者你吃了吗？无名的怒火涌上头脑，他冷哼了一声，便没有再看他一眼。

　　反倒是前面的司机来劲了，一拍方向盘，道：“原来你俩认识啊，那还真是有缘了哈。”

　　这次，两人皆没有答话。

　　不知道木一棠在想什么，荀舟却想起来，他以前是听过这句话的。

　　学校的提前班过后，他俩没分到一个班，关系自然也渐渐疏远了，偶尔在楼道相遇也不过是简单的打招呼，再后来是高二再次分班，新学期的开始，荀舟前一晚通宵补作业，自然而然起迟了，在校门口看完分班的名单，便急匆匆跑到新教室。

　　好在老师还没来，一群人乱哄哄地在教室打闹，位置也几乎被占满，荀舟绕着走了几圈，也没挑到一个满意的位置，直到——他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然后顺着那道视线，看到了他前面的空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