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和我最般配》观骨

4、第 4 章

　　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份来之不易的同学情谊好像只有他记得，这位混血感拉满的人，在报完自己姓名叫做木一棠之后，便陷入一种良久的沉寂。
　　起初，荀舟以为这位新同学是高冷的性格，结果回家的傍晚，他便发现了，用流行一点的话来说，这人只是单纯的社恐而已。
　　不枉荀舟找了百八十个话题，到放学的路上，木一棠肉眼可见地多话起来，聊天的话题也变得天马行空，从他的家庭住址到最近喜欢的游戏，到最后，话题几乎是他主导开启的。
　　也就是放学回家的路上，两人就加上了联系方式。学校安排的提前班为期时间是半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在陌生环境中，总是会对认识的第一个人产生依赖，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半个月之中，课间、放学路上，荀舟自然而然觉得，他们应该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了吧。
　　正式开学之后，两个人并没有分到同一个班，半个月的友谊也很快随风飘散了，而那时候，荀舟对木一棠最大的记忆就是，很吸引他的、混血感的帅哥。
　　那时，放学的背影与刚刚的背影重合起来，他几乎在某一瞬间认定，这就是他，下一秒，荀舟放下手中的保温杯，甚至没来得及批衣服便匆匆跑向车厢尾。
　　此刻，火车已开始平缓行驶，刚才拥挤的人群作鸟兽散了，整个车厢只剩下悄声言语，荀舟成为其中的另类者，费力移开车厢门，扑面而来的是风雪，隔间零散地、有几个坐在行李箱上的人，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木讷地看向单件毛衣的荀舟，他扫视了一圈，没有他想找的人，情绪上脑，他哆嗦着开口，张嘴便手是冷风灌入喉口，他呛了几下，沙哑道：“请问，刚才这边的人呢？长得很像外国人的那个。”
　　几个人面面相觑，而后用带着乡音的话回答他，刚才好像是有个这样的人，应该是去办理软卧了。
　　荀舟道了个谢，便又穿着单衣向前走去，一连跨过好几个车厢，脚步匆忙，不免撞到他人，他已不记得和多少人道歉，走到硬座尽头的车厢，经历几个隔间的风雪，他的头脑已然冷却下来。
　　此刻，他握住卧铺车厢的把手，却迟迟没有用力，隔间的玻璃上挂住的满窗的风雪，上面写着今日的时间，大约是用来拍照的，在这里时间久了，冷感便侵袭而来，连同寒意都在催促他快点开门。
　　等到荀舟终于做好心里防设，用力转动门把手时，才发现，这是一道上锁的、打不开的门。或者的卧铺与硬座并不相连，只是一道门，只有乘务员能打开的门便阻绝了一切。
　　所有的情绪戛然而止，连同他刚才的勇气一同泄气，松开手时，心也一寸一寸地往下沉去，回去的路比来时的更冷，总觉得走了好长时间。
　　恰是夜晚，连窗外的雪景都是暗沉沉的，荀舟安静地发了会呆，哐哧哐哧，车轮在铁轨上滚动的声音像是一支有规律地催眠曲，荀舟望着起雾的窗，”啪嗒“一声，便把遮光窗帘向下扣去，火车行驶的声音也随之小了点。
　　他裹紧羽绒服外套，将头靠在窗边，努力让自己陷入睡眠，那点稀薄的睡意随着他的思绪不断流淌，他忍不住去想，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木一棠呢？如果刚才，他抓住了他，他们会说些什么呢？
　　荀舟想象不出来，脑中只有那四个字，“无语凝噎”，哪怕他真的重新面对木一棠，好像也已经无话可说了，到底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混乱成线团的脑子似乎开启了保护机制，不愿再想太多，铁皮车厢仿若一个摇篮，哄着荀舟入睡，时间也恰好走到了睡点，连车厢内小孩的嬉笑声也减弱了。
　　意识再度清明，是因为泡面的香味，荀舟顶着乱蓬蓬的头发，睡眼惺忪地抬起头，明明一觉睡到了天亮，却仿佛没有睡过般，看见天光只觉得恍惚。
　　而后，他便很快发觉，感冒变得更严重了，最显而易见地是令人难以忍受的鼻塞，可恨的是，这趟他偏偏没有带任何的药物，除了忍耐便没有多余的办法。
　　计算着下车的时间，荀舟只能祈祷他的感冒快点好起来，又是晕晕乎乎的一上午，他曾经听人说坐绿皮火车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诚然，曾经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只有亲身坐上之后，才会觉得不过如此。
　　当然，也不能否认，绿皮火车是一个很适合思考的场所，这一点完全来源于火车上的网真的很差。
　　面对车窗发呆了许久，昨晚的一切又仿若是场梦，也就是那一下没来由且无结果的冲动，真让他深思熟虑之后，反倒不敢去那么做了。
　　倘若人家根本不在意了呢？只要不去探究，答案便是薛定谔的猫。
　　因为荀舟在意，所以他不想看到对方不在意。
　　胡思乱想了半天，在列车员来回反复的提醒下，他终于到了目的地。拎着行李排队下车时，遇到了一个中老年的旅游团，导游举着小红旗，带着小蜜蜂呼叫众人集合。
　　荀舟随着他们一起出了车站，在导游高声的呼喊，“到了，家人们，这就是中国最北端”时，眼前的景象穿越人群的涌动，豁然开朗起来，巨大的光晕下是一片白茫茫，越过零星的建筑物，视线能畅通无阻地看到远方的银砂雪粒。
　　荀舟暂时忘记了寒冷，一瞬的兴奋攀上他，眼睑、脸颊都泛起微微的潮红，他蹲下身，挽起似杏花般的雪来，这里过于干燥的雪花捏不成团，便化作水在他掌心流散。
　　厚厚的、如白纱般的雪地上不断散射的光晕几乎灼烧他的眼睛，再起身时大脑有几秒钟的宕机，荀舟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大口呼吸着冷气。
　　等到缓过来后，便跟着人群，在下坡路一点点挪动至网约车区，随便上了一辆车后，司机便开始搭话：“帅哥，去哪啊？”
　　荀舟用浓重的鼻音回答目的地，司机愣了下，道：“不去县里逛逛？到了那地，可真没什么东西。”
　　“那师傅给我找个药店停下吧，我买点感冒药。”荀舟道。
　　“诶诶好，我再给你停下，你去吃个饭，到时候我在拉个人，你俩好一起平摊车费哈，怎么样？”司机自顾自地安排着。
　　这分明是已经替他安排好了……好在荀舟是个随和的人，默默点点头就当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