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物如息》地瓜饼

7、流连

　　我一瘸一拐的动作，很快被她发觉。
　　“咋的啦，这是，什么时兴的姿势？”
　　“唉，老妹儿，你就别开玩笑了。你瞧我这是搭错经了。”
　　“没事没事，扭一扭，指不定下一秒就好了。实在不行，到我家里啊，拿点红花油揉一揉就好了。”
　　“接下来，你还有什么打算？”
　　“没有啦，大姐，今天谢谢你陪我，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的拎不过来呢！”
　　“不客气，看着孩子们高兴我心里也美滋滋啊。”
　　“西，你现在是在尬笑吗？我明确感受到你的笑容和…不是同时同步的。”
　　“此时此刻，我想跟你说，不会说话就请闭嘴吧！”
　　我们分手在夕阳下，星星点点的灯光，接管逐渐暗沉，汹涌的海浪。
　　红豆豆似的，愈发缩水，被山的另一边吃掉。
　　我和电车里燥热的空气，争夺着，没有污浊的养分。
　　天然呆滞又离谱。
　　“喂，木头，你接不接受臭味啊？”
　　“什么意思？哪一种臭，能不能讲具体点？”
　　“不是臭豆腐那样的香中有臭，也不是厕所里让人头昏眼花的下一秒，比如，现在车厢的，腋下汗臭味，□□浸染皮革的若隐若现，没摘吊牌的新衣服，混杂浓烈的香水味。”
　　“现在，你很难受吗？”
　　“是的，我非常难受，难受到下一秒要扶着车门狂呕。”
　　“怎么办？你先找个人少的地方，缓解一下，到站就下车。”
　　拥挤人潮，我处在其中，像深海迷航的鱼，附着在不知道哪儿个物种。
　　见缝插针，眼疾手快找到了出口。
　　“呼吸到充足氧气的我，又重新精神焕发啦！”
　　“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不急不急，夜幕降临，在河边散步，也颇有氛围感嘛。正好，把刚刚吸入肺腑的污浊排出体外。”
　　“你说，人制造电车是为什么呢？这么拥挤狭小的空间，却要承载起密密麻麻的人。”
　　“西，我感觉电车就像黑色匣子，在地底下运输一批又一批的货物，不知疲倦。人类设计它的初衷不排除是为了便利，但是也不外乎是为了…”
　　“木头，你看柳树开出嫩芽了。那山寺院长得梅花，很快要被一场春雨，敲落碾碎，散落一地，展露出鲜妍的汁液。”
　　“万物复苏，循环往复，每个季节的伊始，也是生命的开端和终结。不是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吗？”
　　“下一句，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西，你先找地坐下吧，累的气喘吁吁，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感觉是你欠缺锻炼，你看，港剧里的人无论多大，都有好体魄。一眼望过去，神采奕奕的，就是她们。”
　　“你这是赤裸裸的崇港媚港，大家都是中国人，不可以对地区进行刻板印象化。”
　　“西，大家都是这样的，我这样学习不对吗？”
　　“乌合之众，你显然不理解自己行为举止背后是自己，还是被人操纵。”
　　“那你不也是变成老人后，就想方设法钻进她们的行列，丝巾拍照，听曲品茗，热心公益，甚至还和老头跳交际舞。”
　　“那不一样，我这是”
　　“怎么不一样？”
　　“我这是那什么，叫愈老于乐，不牵扯标签化，纯粹体验生活啦！”
　　“和老头跳舞也是你体验的一环喽？”
　　“这个，当然必不可少啦，你怎么不说我在棋局上 ，和老头们厮杀时的雌姿英发呢？”
　　“因为……”
　　“你不会是……”
　　“闭嘴，别胡说，我可没有，你不要乱猜。”
　　“晓得了，懂你的人，是话不需要说出口的哟。”
　　“天都黑透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好～”
　　微风吹起鬓角白霜，银色波动，混含几根青丝。柳树枝摆动的频率，莫名同样，选择暗暗，又静静地走，没有探寻，只有交心。
　　远方传来交谈声，飘到河水中，流动着，仿佛看到暧昧的情侣在窃窃私语，周身萦绕，淡淡的紫罗兰香。
　　记忆停靠，无人问津的地带。
　　虚虚地漂浮不定，失了神，慌乱打开房门。
　　钥匙扣的小猫咪，晃动尾巴，心里痒痒的，可欢乐的步伐，让我：不想动弹挣扎。
　　这感觉，就像久违的干涸地，突然被猝不及防地浇灌了一捧甘泉。
　　于是乎，绿意盎然。
　　一点点摸索，期望开垦出专属领土。
　　完整的人生拼图，就是梦寐以求，事事都圆满。
　　窗外原本漆黑一片，月芽登上略显料峭的寒枝，我伴着皎洁入眠。
　　“晚安。”
　　“晚安。”
　　第一次互道晚安，比想象中的要平静些。
　　第一次和她互道晚安，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月亮眨了眨眼，星儿狡黠地偷看。
　　睡梦中，我一个人在茫茫大森林里，分不清东南西北。
　　晴天的空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是洒水车经过时会出现的彩虹。
　　一直好奇，彩虹的尽头究竟是什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吧。
　　身体好轻盈，原来在梦中，我的身体早就变回原来的女孩模样。
　　碰见长着翅膀的大灰狼，锋利獠牙冲我咧嘴笑，心里发毛。
　　可是，我不知不觉拥有变色龙的功能，大灰狼仿佛是近视眼，诧异大变活人的把戏。
　　又行经一房花朵，硕大无比，剥开这端，别有洞天。
　　阳光明媚，花瓣是天然的滤镜，柔和地包裹着主人的蕊芯。
　　原来，这是一个仙女的居所。
　　“哇！”
　　“这位小姐，请问您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擅自闯入她人房间，是个不礼貌是举动哦。”
　　“不好意思，我无意冒犯，只是情不自禁。真的很抱歉。”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西妲。”
　　“西妲？”
　　“下次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我点头如捣蒜，给仙女都看笑了。
　　“我不是什么仙女，你称呼我觅娴就好了。”
　　“你知道我的心声？”
　　“这很难忽略吧，你这亮晶晶盯着我的星星眼。”
　　“啊，哦，对了。觅娴，你知不知道这山边彩虹的尽头是什么？”
　　“想要去那边吗？这可相当无聊呢。”
　　“怎么说？”
　　“你确定要去吗？”
　　“为什么不呢？”
　　“你都已经决定好了，我也就没什么好讲的了。剩下的路，只需要你去走就好了。”
　　“就没有想要赠送给我的忠告之类的？”
　　“没有，送客。”
　　“好吧，那仙女再见！”
　　留给我回应是，一袭摇曳的裙角，好像高傲的波斯猫。
　　走出她的地盘，迎面而来一只可爱又潦草的线条小狗。
　　先是轻轻扯着我的裤脚，朝着空荡荡的芳草地。
　　摊上事了，它要和我玩游戏。
　　可是，我不知道梦中的时间流速怎样计算，万一就差这一步，就和彩虹失之交臂，我肯定会后悔莫及。
　　我抬脚准备跑，下一秒被死死抱住。
　　小狗狗眼巴巴看着我，湿漉漉的眼睛，倒映出心虚的模样。
　　是的，我狠不下心，一次，就一次，我这样告诉自己。
　　来吧，我们一起玩扔木棒的游戏。
　　芳草地上，踩踏的不成样子，显然，我玩嗨了。
　　彩虹依旧挂在天边，颜色转淡，默默提醒我，抓紧点。
　　玩耍的小狗，不舍得离开这来之不易的玩伴，于是，我抱着它狂奔在旷野中。
　　大树好像感知到我焦灼的心情，自动回避到两旁，退让出一条大道。
　　尽了，近了，我快到了。
　　可惜，时间不会眷顾我一个人，彩虹已经快要与天空融为一体了。
　　急促的声音催促着我，不要停下，快一点，再快一点。
　　双腿倒腾得快摩擦出火星子，也追不住这附近的彩虹。
　　彻底，融化了。
　　或许，我本可以，或许，我本来就错了。这是幻想，又如何实现呢？
　　波光粼粼的月色，会被太阳的光辉一点点遮盖，该醒来了。
　　“好累啊，真是个奇怪的梦！”
　　“西，你昨天晚上，一直在讲梦话。”
　　“是嘛？额，我讲什么，你听清楚了吗？”
　　“没有，就模模糊糊的，但是一直都在讲。”
　　“哦，下次你把我叫醒就好了。”
　　“没关系，我就是好奇你的梦里有什么？”
　　“就是我到一个大森林，然后就看见一道彩虹，我想去……没了，就醒了。”
　　“听起来确实平平无奇，说不定是个连续剧呢。”
　　“这样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是这样唱的吧？”
　　“木头，你知不知道，彩虹的那边是什么？”
　　“也许，是另一个赛□□虹。”
　　“说不定耶，还怪有想象力的。”
　　“一般般啦。”
　　我已经可以想象他说这话时的挠头神态，傻愣愣的。人如其名，不愧是木头。
　　“笑我吗？”
　　“啊，我笑了吗？”
　　“是啊。”
　　“我没笑，你看错了。”
　　“明明就有。”
　　“我饿了，先吃饭，今天吃什么好呢？”
　　“吃面条。”
　　“我要加个蛋，还要点绿色。”
　　“谁会做？0人会下厨。”
　　“凡事都有第一次嘛 ，你听我指挥，西。”
　　“咦，我的手是好的，是好的，腰也不疼了。芜湖～本少女又回来了。木头，你听到了吗？我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太棒了，你终于不用和老头跳舞了，你不知道自己的脚踩了多少回皮鞋。”
　　“闭嘴，开始做饭。”
　　“要不然，你试着放空自己，我来操纵你的肢体。”
　　“好呀，反正我不喜欢做饭。”
　　叮叮乓啷，一顿操作下来，竟然端出色相味俱全的小面条。
　　猛嗦一口，香气直冲天顶盖。
　　“哎呦，人不可轻视呀，厨艺大师，木头。”
　　“慢点吃，小心烫。”
　　“知道了，下回你继续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