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欢》明河如景

5、05

　　第二日，堇年还未起床就被院子里的嘈杂声给吵醒了，叫了刘妈，刘妈一脸喜气道：“秦少爷送来好几盆花，都是稀奇的，漂亮着呢！”说着将湿毛巾递给堇年问：“小姐要不要去看看？”
　　堇年听了惊喜大叫，也顾不上收拾，跟着刘妈出了房门，刚一掀开门帘，就被满院的红色给惊呆了。
　　院子里多了7、8盆红色的花，每盆都如红色的火球一般。顾太太正和秦宜和站在几盆花前，整个人都显得喜气洋洋。见堇年忙招手道：“快过来看看你秦大哥送来的花。”
　　顾太太怕下人弄坏了花，便到一旁去招呼，只剩下秦宜和堇年两人并肩站着。
　　堇年看着一院子的花感叹道：“这么好看的花，放在这里若照顾不好就太可惜了！”
　　秦宜和道：“这几盆都是易活的，花开的时间也久，不用刻意照顾。”
　　“是吗？”堇年好奇，上前一步低头闻着花香，花朵殷红妖艳，香气却是清新怡人，让人心头一松。
　　她甚是喜欢这香味，歪着头笑问秦宜和：“这花叫什么？”
　　说话时，她眉眼间俱是娇媚，整个人说出不的文秀灵动，秦宜和看的不由一楞，正要回话，却听见一个沉稳的声音缓缓道：“此花名君子以，产自西北，外形妖冶，香气淡雅，早些时候多作香薰之用。”
　　堇年回头正瞧见林翘楚负手而立，站在她身前。她本弯着腰，此刻若起身，定要和他面贴面，当即后退一步。谁知身子不稳，一下碰到了花束，她怕压了正开的盛的花，身子一斜，呀的一声眼看着就要倒地，只见林翘楚长臂一伸，在原地打了个旋已经将她牢牢的拥在怀里。秦宜和晚了一步，双手虚晃在半空中，见林翘楚这样，上前一步拉了堇年的胳膊语带责备：“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
　　堇年顺着他的力道从林翘楚怀里挣脱，脸颊通红，低声道：“没事。”
　　顾太太老远的就看见这边的景况，由刘妈扶着过来，笑道：“林少爷也来了。”
　　林翘楚也笑：“我循着花香就过来了，打扰了。”
　　顾太太笑：“哪里的话！只是宜和送的这几盆花真是喜气，那边两盆更是好看。”她指着墙角的几盆，邀林翘楚一起去看。俩人刚走，秦宜和见堇年一脸恍惚，笑问：“怎么了？”
　　堇年面色微红连连摆手：“没……没……没事啊！”
　　吃中饭的时候，顾太太还对那几盆花赞不绝口，吃罢饭突然又想起：“今天该留宜和吃顿饭的，送了这么些好花。”
　　堇年帮刘妈收了桌子道：“不昨天才吃过吗？”
　　顾太太嗔怪：“傻丫头，这跟昨天能一样吗？”
　　顾太太见她不再言语，试探着问：“那个林少爷今天来……干什么？”
　　堇年正坐在桌前翻书看，听她这么一问，想起早上的事，耳根发热，却又怕被顾太太看透心思，只得故作镇定的道：“不是说来看花吗？”
　　“看花？”顾太太笑着摇头，“他那哪是看花，心不在焉的。”说着瞥眼看了看佯装认真看书的堇年道，“这个林少爷，眉眼里总是透着古怪，神神秘秘的，让人琢磨不透。”
　　堇年听了心有不满：“娘，人家不是说过了吗，家在哪，家里几口人，怎么样才算不古怪啊！”
　　“你怎知他说的是真是假？！”
　　“他为什么要说假话？”堇年反问
　　顾太太不愿同她多说，只道：“你听娘的准没错，以后不要同他来往！”说着看了看她手中的书又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堇年撇了撇嘴：“娘，您的旧思想又出来了。爹当初可是同意我读书的。”
　　“那是你爹宠你，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几时听他说过，赞同女孩子进学堂的。女孩子大了，找个好人家就成了，读什么书！跟你一般大的女孩子都有人家了，我先前是有私心的，总想多留你在身边。但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堇年听她老话重提，慌忙打断道：“娘您又开始了，我想跟着您过一辈子还不成啊！”
　　“又说傻话！你见几个姑娘家守着娘过一辈子的，说到底我也陪不了你一辈子，年纪终究是大了，身子也大不如从前了，说句不吉利的话，指不定哪一天我就去了……”堇年听了不由皱眉：“好端端的，您说这个做什么？！”
　　顾太太笑：“我说的是实话。有些话，说了多半是要惹人烦的，但你一定要听娘的话……以后再不要跟林少爷有什么来往了。”
　　堇年听了，低头沉默不语。半响才道：“我知道分寸。”
　　顾太太点头：“那就好。”
　　此刻窗外又传来了喜鹊的叫声，不知为何，她听了却总觉不安。
　　第二日一早起来，却见秦宜和送来的花，变作了一地猩红，嫣红的花瓣平铺在地上，随着轻风打着旋，说不出的诡异。刘妈扫着花瓣喃喃自语：“好端端的怎么说谢就谢了。”
　　自打顾太太同她这么说过之后，堇年当真几天没遇见林翘楚，每日里上课下学，日子无趣的很。
　　这晚，她又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恰巧窗外月色正明，凉风习习，正是好时候。她便披了衣服出了门，同往常一样，站在院子里发呆。脑子难得空寂，正发着呆，突然听身后脚步沙沙作响，堇年以为是刘妈，便道：“你先去睡吧，我再呆一会。”转脸却见林翘楚踱步到她跟前，她心头一喜，笑道，“林先生！”
　　清浅月光下，他神色清冷，身上却酒气浓烈。
　　“你喝酒了？”她皱眉
　　“和你二叔多喝了几杯。”他低声道
　　堇年笑：“我二叔喜欢喝酒，林先生肯定喝不过他。”
　　他凝视着她：“未必。”
　　堇年被他盯的面红耳赤，裹了裹身上的衣服笑：“林先生，几时再到诗社去？”
　　“不去了。”他回答
　　“为什么？”堇年不解的看向他
　　他冷笑：“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堇年甚少见他如此模样，隐隐竟然觉得脊背发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和她四目相接，最后目光落在她身后秦宜和送来的那几株花上，眼神愈发冷厉，旋即转身离去。他脚步又快又急，不一会便消失在胡同深处。只剩她一个人站在静寂幽深的院子里。院子里，冷风阵阵，天地间，宛若只剩下不远处林府的那一片灯火通明。
　　堇年从院子里回来，见顾太太房里还亮着灯，便隔着房门轻声问：“娘您还没睡吗？”
　　顾太太叫她：“进来吧。”
　　堇年进屋便问：“今天怎么睡那么迟。”
　　顾太太笑着拉她坐在椅子上道：“晚上多吃了杯米酒，还没睡意。”
　　堇年一看，果然她脸颊泛红，便起身要去倒水，却被顾太太拉住。
　　“你坐下，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堇年见顾太太面色庄重，一脸忐忑的问：“怎么了？”
　　“你前些日子不还问我……图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