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欢》明河如景

4、04

　　堇年蹑手蹑脚的回到家，顾太太已经睡下了，只剩刘妈还做着针线活等她。她怕刘妈说话吵醒了顾太太，惹来一通盘问，急忙冲她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刘妈会意，看了看顾太太睡觉的里间，走到堇年跟前小声道：“小姐，秦少爷今天到家里来，问起你。”
　　堇年惊喜的看着刘妈，压低嗓门问：“秦大哥回来了？”
　　俩人正说着，忽听背后响起顾太太的声音：“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堇年吓的尖叫一声，看身后是顾太太，这才拍拍胸口喊：“娘，你干什么突然出声，魂都给你吓丢了！”
　　顾太太看她一眼，声音严厉：“这么晚才回来，还知道害怕？你去哪了？”
　　“到青竹家里坐了一会。”
　　“真的？”
　　“真的！”
　　“可下午我叫刘妈去青竹家里找你，青竹说并不见你，又是怎么回事？”
　　堇年回头看刘妈，刘妈正偷偷冲她比手势，表示这事跟她无关。堇年自知谎话被揭穿，
　　别无他法，只好应着头皮承认：“我今天出门恰巧碰见林先生……多说了会话。”
　　顾太太失望摇头：“堇年，你怎么就不听话？娘是怎么跟你说的？那个林先生来历不明，你为何非得跟他搅合在一起？先不说他是好人坏人，就单单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跟他混在一起？”
　　堇年听了蹙眉：“娘！什么叫混在一起？林先生又不是什么坏人，而且二叔也认识他的，这点您又不是不知道，就连卢医生都是他介绍的，为什么说的他好像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似的。”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坏人？”
　　“林先生对我以礼相待，是我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坏人！”
　　“你的朋友？那你知道他家在何处，家里几口人，年纪多大，为什么搬到这里来住？”
　　堇年茫然的摇摇头，片刻之后又道：“这也不能说明他是坏人啊！”
　　顾太太语气不容反驳：“我告诉你，我不管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就是不准你再跟他有什么往来，否则你就呆在家里哪也不准去！”
　　堇年觉得委屈，生气大叫：“娘！”
　　顾太太已经打定注意不再理她，直接吩咐刘妈：“看好她，有什么事拿你是问！”
　　堇年气的直跺脚，但也毫无他法。
　　第二日一早起来，堇年正准备找顾太太理论，出门却瞧见一个清俊男子正往院子里走，那男子穿了一袭淡蓝色西装长裤，面带微笑，说不出的温和隽雅，堇年听他叫自己，狐疑的立在回廊下，等那男子走近了才惊喜大喊：“秦大哥！！”
　　秦宜和瞧她惊讶模样笑问：“不认识我了？”
　　堇年偷偷打量他一番，心想，你走时还是个胖子，回来却如此风度翩翩，我怎么敢认呢？嘴上却说：“我是没料到秦大哥一大早就过来，所以不敢认，听刘妈说你昨天来过家里？”
　　“是啊，不过伯母说你到学校用功读书去了，没见到你，所以今天我就再过来一趟。”
　　堇年想起昨日谎话被顾太太揭穿的事，脸色微红，急忙转移话题：“秦大哥，快屋里坐，我去找人沏茶，你要好好跟我聊聊国外的事情。”
　　秦宜和笑：“你若真那么想知道国外的事，不如这次跟我一起出去一趟。”
　　堇年惊讶：“你还要走？”
　　秦宜和凝视着她道：“也不一定。”
　　堇年学着外国人缩了缩肩膀，摊开手无奈一笑：“你也知道，你的顾伯母一心只想着把我圈在家里，怎么可能放我出国。”
　　秦宜和看着她笑：“只要你想，总有办法的。”
　　堇年正要回话，却瞧见林翘楚扶着顾太太出现在院子里。秦宜和快步迎了上去，堇年远远的看着顾太太和秦林二人说着什么，也欢快的跑了过去，顾太太看她这幅模样笑骂：“这么大个姑娘家，还这么疯疯癫癫的，成何体统！”
　　林翘楚笑：“我看堇年小姐是蕙质兰心，聪慧过人。”
　　堇年不好意思的望了林翘楚一眼，笑呵呵的道：“娘，林先生都夸奖我呢。”
　　顾太太笑了笑，却并不搭话，招呼了秦宜和又转向林翘楚道：“今天赶巧了，本来我还和二弟商量，说等哪日请林少爷过来吃杯酒，要不是林少爷介绍的卢医生，我这病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今天就赶早不如赶巧，反正宜和也不是外人，中午就请林少爷在家里吃顿便饭，还望林少爷不要嫌弃。”
　　堇年还未等林翘楚开口说话，便抢着说道：“林先生可不要推辞，我娘已经唠叨了好些时日了，先生可不能驳了我娘的面子！”
　　林翘楚客套的笑了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了！”
　　午饭时候顾玉生也到了，堇年向来不喜欢这个二叔，饭间也不想多言语，只听顾玉生问道：“早就听说林少爷是洛城人？一直都想问，不晓得府上是？”
　　听他这么一问，堇年手中筷子微微一顿，早前诗社里的同学就私底下讨论过这个孤僻沉默又长他们几岁的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却也只是猜测，并没有人知道确切答案，虽然堇年对这些事一向不上心，但如今，却也是竖着耳朵等着答案，只听林翘楚缓声道：“翘楚家在城南，二爷和秦兄若不嫌弃，改日可以一起过去喝杯酒。”
　　堇年筷子在杯子沿上打转，心想：“看林翘楚平日里的谈吐气度以及衣着打扮必是自幼锦衣玉食，但城南除了督军府也没有什么大户人家啊！”
　　顾玉生却又接着问：“不知令尊大人……”
　　堇年怕又提及他的伤心事，急忙打断顾玉生：“二叔，吃饭就吃饭嘛，干嘛一直盘问林先生？”
　　顾太太低声呵斥堇年一声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林翘楚笑道：“不碍事，怪翘楚早些时候没说清楚，翘楚幼年时候家父便已过世，早些年游学期间，母亲又过世，如今无牵无挂，孤身一人，去年底才到了洛城，西向胡同便是我母亲幼年时候的居住地，只不过这些年，变化极大，已经找不到早年母亲故居，只好在附近租住了一处院子，也算是了了桩心事。”
　　堇年瞧他说这番话时，一脸的落寞寂寥，莫名的心头便痛了几分，等回过神来见顾太太正盯着自己看，心里一慌，便急急的低了头，一餐饭吃的忐忑难安，竟是一句话也不曾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