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助的女孩说爱我》米酒爆炸

3、初遇

　　2014年秋。
　　沈安被闹铃吵醒，按掉，又小眯了会儿，没过多久，电话炸响。

　　手机里，店老二阴沉沉地质问沈安你是不是还没醒。

　　“那哪能啊哈哈，我早就起来了，现在在路上。”

　　沈安张口就是扯淡。从酒店床上一跃而起，一看时间，闹钟过去三小时了，窗外日光灿烂。

　　沈安去年刚毕业，和同学合伙开了家宠物医院，创业第二年，她眼睁睁看着文雅的大学同学变的易躁易怒，十分唏嘘。

　　“我很快就回去！保证不让你一个人忙了！”

　　沈安应付完即将黑化的店老二，窜起来洗漱。

　　她刚刚结束一场艰难卓绝的出差，外省有个交流会，沈安屁颠儿去了，认为这会是一场收获满满的经历。

　　业内大佬云集，会上所有人带着有礼的笑意，端着波光粼粼的淡金香槟，谈吐得体，笑容可掬，一看就知道在进行重要的商业交流。

　　沈安怀着敬畏之心，偷偷凑近了听。很快她惊异地发现他们在——互拍马屁。

　　沈安挤不进圈子，无所事事，只好扫荡无人在意的茶点，中途遇到了同道中人，还聊对眼了，临走加了人家微信。

　　“这就是你去了两天最大的收获？”店老二那时嘲讽道。

　　沈安说不是，我还给你打包了茶歇，是那位很能吃的朋友塞给我的袋子，她看起来似乎十分专业。

　　店老二差点原地爆炸，立刻把她拉黑了。

　　老二的黑名单，沈安是反复进，惯犯了，也无所谓。她收拾好了，开车回程。

　　高速从平原蔓延向起伏的山峦，沈安瞄了眼导航地图，意外发现上面出现的地名十分眼熟。

　　她资助的一个女学生，就在这片山区。

　　这女学生，是沈安无意中进入一个贫困资助网站上选的。

　　资助了一年，今年上初二了。

　　沈安耳边忽然响起那女孩怯懦的声音，隔着电话，稍有些失真：“沈女士，谢谢您这半年来的资助，我问了我们老师，她看了您的朋友圈，说您生日快到了。我……我给您打了一件毛衣，想送给您。您方便留一个地址吗？我给您寄过去。”

　　沈安接这通电话的时候，店里正在忙，她含混应下，转头就忘了，这时候骤然想起，心里升起些许愧疚来。

　　这一年资助，沈安和小孩每月都通电话，这个叫顾年的小孩，文静、小心翼翼，和她通电话时总带着些许讨好。

　　这种性格的小孩，主动找她可能偷偷下了很大决心吧。

　　沈安这样想着，打转向灯下了高速。

　　来都来了，去看看小孩。

　　山区的路难走的要死，沈安胆战心惊开在悬崖峭壁上，拐过一个U型弯，视野中突然出现一个中年男的，脚下放着两箱饮料。

　　他看到来车，佝偻的身躯直起，畏惧又殷切地挥了挥手，显然想蹭车。

　　沈安被吓一大跳，大骂一声，方向盘偏左，鸟都不鸟他，一脚油门开走了。

　　沈安宁愿不小心创死他，也不愿搭载来路不明的人。

　　谁知道是干什么的。

　　前方歪歪扭扭的指路牌上写三个大字：落儿村。

　　沈安跟着导航七拐八拐，这是一个山中盆地，进山的路堪称迷宫。

　　沈安有些感慨，大山深处，没有导航，根本找不到，也走不出去。

　　希望她资助的小孩能考出去。

　　沈安把车开到村里的初中，停车的时候，后面一辆小型客车呼啸而过，直冲山上，刮起一片尘土。

　　沈安耐心地等了两分钟，顺便对镜检查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见小孩儿还是正经点好，别给人留下不靠谱的印象。

　　她联系顾年的班主任，对方却告知她，顾年今天请假了。

　　“这么巧？”

　　沈安很意外。老师有些沉默，打着电话就走了出来。

　　沈安刚下车，砰的一声甩上车门，坦然迎接路边几个村民好奇的眼光，对学校门口大爷一点头，抬眼就看到匆匆而来的老师。

　　沈安挂了电话，朝老师伸出手，短暂交握，两人寒暄几句。

　　老师看着沈安，惊异于她的年轻，却没有显露出来：“顾年今天请假了，我不知道您要来……”

　　“没事、没事。”沈安无意为难老师，“顾年经常请假吗？”

　　“没有，她很少请假，学习也很努力。”老师说着好话，“这假是她家人替她请的。对了，顾年跟我提过她要给您一件毛衣，请我关注你的消息，没想到您直接来了。”

　　“要不这样，”老师斟酌着说，“今天正好是周五，我联系一下她家里人，我带您去做个家访，您考察一下她。”

　　沈安说行。

　　“顾年是很优秀的孩子。”老师坐在车里，一边说着，一边给沈安指路。

　　“班里第一名，年纪第一名。她能甩第二名一大截，按照这个成绩，以后她考大学完全没问题。”

　　老师微笑起来：“很聪明的孩子，就是有些内向，但人是很好的。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沈安时不时点头，观察着路况。
　　老师同样观察着沈安，发觉她眉宇间并没有不快，放下心来。

　　老师又隐约有些不安。

　　年少有为，气质不凡。

　　她这样年轻，等会儿见了顾年那两个难缠的家长，会被他们冒犯到的吧？

　　会不会因此厌恶了顾年，断绝了对她的资助？

　　老师一直握着手机，见沈安看过来，开口解释道：“她家长电话没打通，不过他们家我知道在哪，大人要是不在家，我们去看一眼顾年，也不用和他们打交道。”

　　这正和沈安的意。

　　从资助顾年开始，流水都从网站上走，顾年班主任是她唯一联系顾年的中间人，至于顾年母父，还真没有过交集。

　　一路开到山上，沈安看到那辆小型客车停在路边，车没熄火，里面司机正在抽烟。

　　沈安随口问道：“那车在等什么？”

　　“等要走的村民。”老师说，“车联通周围几个村子，也会开到外面，方便村民去打工。”

　　沈安点点头，下了车，跟着老师走到一户人家，敲了几下门。

　　门很快开了，这时候是下午三点，太阳不大不小，开门的人却很惧怕阳光一样，伸出手挡了下太阳，接着看了过来。

　　几乎一瞬间，沈安就认出了这个小孩就是顾年。

　　她和资助网站上的照片一模一样，瘦削的脸颊，有些茫然的浅色瞳孔盯着她，像透过照片与她对视。

　　真人站到了她面前。
　　她资助的，小孩。

　　但沈安皱起了眉。

　　顾年太瘦了，十四岁的小孩，正是抽条长身体的年纪，但她目测身高没有一米五，头发枯黄，营养不良。

　　穿的也不伦不类，过于宽大的毛衣和裤子，风一吹她就抖。

　　上面还有洗不掉的污渍，黑乎乎的，看着碍眼。

　　老师赶紧给顾年说这是你的资助人沈安女士，你快给沈女士问好。

　　顾年小小一只，眼睛微微睁大，不可置信似地看着沈安，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她很快低下头，手指在旧衣角扯动，很窘迫似的，嗫嚅着向沈安问好。

　　声音也是细细小小的。

　　沈安顺着她的视线，看到小孩脚上穿着一双破烂凉鞋，山里的秋天冷，凉鞋已经不是这个季节穿的了。小孩的脚冻的发红。

　　沈安心里积攒怒气。
　　这孩子就养成这样？家长怎么养的？

　　这时，一道嘹亮地骂声插进来：“开什么门开这么久？谁啊？你又想挨是不，狗日的墨迹什么呢！给我滚过来！”

　　屋里面走出来两个男的，一个顾父，一个竟然是沈安路上遇到的试图蹭车的人。

　　蹭车男还在说话，很大度的样子，道：“哎哥，别骂顾年，她还小，不懂事，以后我教教就行。”

　　他仿佛很高兴，一直弯着的的身躯稍微挺直了，古怪的目光看向顾年，却一眼见到门口出现的沈安。

　　这个女人，与破旧的小院格格不入。

　　灰色羊绒大衣垂落在膝盖处，颇有质感，脚蹬一双长靴，踩在灰扑扑的地上，染上些许灰尘。

　　那靴子点了点地，沈安冷冷地看着蹭车男，嘴唇一动，轻飘飘讽刺道：“你算老几，还教别人，你是她的谁？”

　　蹭车男瞪着沈安，动了动，大概想说话，视线却迅速扫过她一身行头，接着畏缩地低下头。

　　他嗅到了沈安身上，金钱的味道。

　　他在城里打工，回了村能装大爷、摆阔，但在沈安这种人面前，他从骨子里畏惧。

　　顾父看看老师又看看沈安，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焦躁不安，一个劲厉声叫顾年过去。

　　这时顾母也出来了，看到老师，表情一僵：“哎哟，这是，老师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老师说打她电话没接，又介绍了沈安的身份。

　　几个人的表情一下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