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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恋 花 (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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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里抱着装得满满的蓝色大纸袋,吉川晴香在走廊里刚刚侧身让过一位捧着大把鲜花的前台秘书,忽然又被叫住。
“吉川小姐,松浦导演不在办公室呢。这些花,还有那些礼物、蛋糕,要放哪里好?”
吉川回头瞥了眼秘书手里的花束――鲜艳欲滴的红蔷薇和娇嫩诱人的黄玫瑰,看上去价格不菲。
又是谁这么俗套?心里笑着,对秘书说了句“先送到七楼来”,她抱着纸袋继续向阳台走去。
推开阳台门的刹那,一道温和的午后阳光照上她的脸。
腾出手遮了下眼帘,瞳孔好不容易才适应了阳台的亮度。视野里,松浦的细高影子轮廓渐渐清晰,遮住了背后的淡紫云霞――他依然端着那杯半口未动的咖啡倚在扶栏上,专注地望着旁边安藤那张被夕阳镶上了一道柔和的浅金色边的面庞。安藤则把目光投向远方的依稀可见的东京湾,一边似乎在讲述着什么。
吉川恍惚了几秒。一个瞬间,她竟然产生了奇怪的错觉――仿佛自己闯进了一幅描述西方神话的油画,而画中两位气韵出尘的主天使,披着光环霞衣,正在专心地互相倾谈着――完全没有人在意自己的出现。
这种一晃而过的感觉让吉川呆在那,半晌没有张口说话。
等她清醒过来,阳台上的两个男人已经同时向她投来询问的目光。
“……哎?安藤君,原来你在这。”她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青木先生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你快去回个电话给他吧。”说罢转向松浦,“导演,这是富士台的人刚送来的您留在剧组的东西。要不要象以前一样,我帮您送回家?”
“哦……”松浦回过神,将目光落到吉川抱的纸袋上,“……不用了,我自己拿回去好了。替我谢谢他们。”
“已经谢过啦。”吉川脸上浮现舒畅的笑容――今天她心情颇好,“还有,已经帮您订好了台场的湾景餐厅的最大包间。晚上七点开始。千万别迟到哦――记得一定先把这些东西运回家……”
吉川把纸袋送到松浦怀里,不停地叮咛。
“好好,知道了……台场,是吗?辛苦你了……”松浦轻轻苦笑着看着手中的东西。
“对,湾景酒店顶层,七点整。之前的时间足够您先回一趟家。……送来的鲜花和礼物您也顺便带回家吧。那些生日蛋糕怎么办?要不然我帮您直接带到会场去?”吉川抽出记事本翻开念念有词,“这次虽然是私人PARTY,但只是谢绝了记者而已。公司的上层、富士台、有线电视等企业都有圈里人参加。还有秋山小姐,一听说是您的生日会她马上就答应了到场……总之人数不少,正怕甜品准备得不够呢……”
阳台门在身后合上的最后两秒,吉川的话飘进耳朵,安藤站在门内愣了一分钟。
原来今天是松浦的生日。
因工作关系已经与松浦和吉川十来天没怎么见面的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但安藤并不意外。在他内心里,松浦一直是非常和衬这样的场景的――光芒耀眼,花团锦簇,身边绕满了崇拜者……而他自己,似乎与这一切一直隔着什么。
记得吉川曾经说过,她感到了与松浦之间的距离,其实安藤何尝没有过这样的感觉?而且早在四年前,在松浦的欢送会的楼道里,那种无法逾越的巨大空间传来的冷意便已寒彻了他的骨髓。
回办公室的路上,又几个捧着礼物的快递人员迎面走过来,安藤不得不侧身让路。
这些礼物,过去都是由吉川帮松浦送回家吗?……不管松浦心里是怎样想的,工作上或者生活中,吉川的确是松浦最得力的助手。虽然他也记得吉川还说过,松浦从来不和她说心里话,也不让她轻易多亲近一步……但从最近的情形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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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还明媚的斜阳不知何时淹没在了一层深灰色的阴云中。已经是下班时间,天气却忽然出现变坏的趋势。
在电梯间等待的安藤注意到身边不远的桌子上堆了不少的包装精美的礼物、信件和卡片,甚至还有几个大小不一的生日蛋糕。濑日美和两个秘书小姐正在旁边议论纷纷。
“哇……和去年一样呢,松浦导演的人气真是厉害……今年又有公司高层代表送来的蛋糕吧!”
“快看这个信封,是英文!是从海外寄来的呢!”
“当然啦。松浦导演在美国有好多朋友呀!”
“不对,看这封,好像不是英文吧?……”
“哎呀,这是法文!从法国寄来的?”
“真的?……哎哎看这个落款――这不是以前和松浦导演合作过的那个有线电视的美女主持么?……”
没注意到电梯门已经叮地一声打开,安藤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直到电梯门马上又要合上,他才醒过来猛地冲进去。
走出大厦的旋转门时,天色越发阴沉了,空气中似乎正在开始凝结水汽――就象自己低压潮湿的心情。
为什么会觉得烦闷?因为这随时可能会下雨的天气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加快脚步,向说话间便开始霏霏飘落的细雨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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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着后座被蓝色纸袋和各种礼物卡片堆满的奥迪,松浦顺手按了车里的一个黑色按钮――挡风玻璃上两根雨刷马上勤奋地工作起来。
雨越下越大了。路上的车多了起来。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小山”,伸手打亮转向灯,在下一个路口拐向与自己家相反方向的道路。
扫了眼左边车窗上的被雨水切得支离破碎的路边风景,他放慢了车速。
搜寻良久的那个身影正好落入眼底。
松浦定神注视了几秒正在车站等巴士的安藤――细细的雨丝正在打湿他的衬衫和额发。
关掉转向灯,松浦慢慢将车子停靠在车站路边,摇下车窗,按了几下喇叭。
终于注意到松浦的车子,安藤疑惑地走过来。
“学长?你怎么会走这条路……”
“上车。”
看安藤还迟疑,松浦干脆替他推开了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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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安藤坐进副驾驶座,雨水的潮湿气味和来自人类自身的温暖气息同时袭进车内。松浦觉得车里的温度似乎都上升了几度。
捋了捋被打湿的留海,安藤看着松浦将车稳稳暂停在停车线后,等待信号灯的变换。
他很快注意到了后座上的“小山”――那个蓝色纸袋,正是吉川给松浦的。清清嗓子,安藤试着打破沉默,“……学长……现在您应该奉命回家才对吧?”
松浦扶着方向盘笑起来。
“反正这些东西早晚是要带回去的。”和笑容相反,他的语气却是轻描淡写。
绿灯亮了,松浦轻踩油门,随车流拐向另一条宽阔的道路。
“刚才干嘛溜得那么快?一转头的工夫你就不见了……害我到处找你,想告诉你晚上生日会的事。追到电梯间,却眼看着你关了电梯门。因此我还被濑日美小姐说粗心,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忘了告诉身边重要的助理…… 我真是为了你被骂了呢!”似乎是在抱怨安藤,松浦的口吻却又带着解嘲似的笑意。
“我听到吉川说了。好像有很多重要人物会参加?那样的场面……我这小助理恐怕没资格吧……”
“小助理?……你是这么看你自己的?”松浦的语调忽然变成认真而平缓,“……不管有多少重要人物想把它变成社交场合,那终归还是我的生日会,不是么?只要是我希望参加的人,都是我的重要客人。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停顿了两秒,他的语气又转为试探,“你晚上……和朋友有约吧?”
“本来是有……”安藤想起刚刚和青木通过的电话,耸耸肩膀,“我朋友的父母突然从加拿大飞回来看他。他收到弟弟的电话通知就马上奔去机场接人了。所以今晚只好放了我的鸽子……”
松浦从挡风玻璃映照的碎影中留意到安藤的表情。他似乎没有因为青木的爽约而特别沮丧。
“这么说……是我走运。”松浦的唇角忍不住弯上去,“生日会又多了一个客人,也不必再担心被濑日美小姐她们几位女士埋怨了。”
车子在雨中蹒跚,前进速度越来越慢。到中央区的某条主路时,松浦发现奥迪已陷入车海中央,终于再也动弹不了。他无奈地踩下刹车。
“真糟糕……还下着雨,真是雪上加霜。这一堵不知道多久才能通?”看了眼手表,松浦叹口气。
“东京堵车是常有的事。”安藤用一只胳膊支着下巴,注视外面的雨,“所以平时上下班我宁肯坐电车。”
松浦偏头看他,“那刚刚为什么会在巴士站等车?这样的高峰时段,得等很久吧。”
沉默了半晌,安藤才开口回答,“只是今天,特别想乘巴士。因为乘巴士可以慢慢浏览道路两边变幻的东京街景,看到很多各种各样有趣的人和事,这样会让人觉得不那么孤单。”
听到“孤单”两个字,松浦胸口微微一窒。他注视了一会安藤低垂的眼帘。刻意把语调放轻松,他笑道:“哎――?看不出来嘛。你会有这种闲情逸致。”
安藤抬起头,露出一抹笑容,“幸好没等到,否则此刻我一定困在停滞不前的巴士里无聊呢。”
松浦听罢大笑起来,“你这话……我可以肆意理解成‘现在和松浦隆田一起困在停滞不前的轿车里不会无聊’吗?哈哈……”
安藤一愣,脸色闪过尴尬,迟了一会,也腼腆地跟着一起笑起来。气氛在笑声中变得轻松愉快。
“不过,说起来……大家被自己花钱买的金属壳子困在马路中间……这样的情形不讽刺吗?”松浦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长龙,“东京这样拥挤的大城市,我好像至今都不太习惯呢。在纽约的时候也是……”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安藤双眼亮起来,看向松浦,“学长在纽约的时候常去曼哈顿么?”
“曼哈顿吗……哥大校区就在那里,所以我在那住过一阵子。后来除了为工作需要去百老汇,就很少去那里了。”
“为什么?”
“太多摩天大楼了,到处都是四四方方的建筑,数不清的照不到阳光的小巷,人们千篇一律地行色匆匆……那种地方,总是给我很大压迫感,让我觉得不舒服……”
“可是那是曼哈顿啊……全球经济和传媒中心,纽约也有艺术之都的称号――百老汇,华尔街,林肯中心、帝国大厦、时代广场……真想有机会亲眼去看看……”安藤的眼睛里闪过向往的光芒,“……这么说,学长不喜欢纽约?所以才没有留在美国?我听吉川小姐说过,JVR派了副社长去纽约和您签约的。”
“嗯。”松浦回身取过后座的一摞信件卡片,边翻边回忆,“……那时候《海洋物语》刚完成不久。JVR也是投资方之一。所以我和副社长很熟。他去纽约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在导师的制片公司工作了。副社长交给我的几个脚本提纲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没怎么犹豫就接了下来。但因为大部分场景都需要在日本拍,我又不喜欢做‘空中飞人’,所以干脆辞了导师公司的工作,和JVR签了约回了日本。”说着他拆开一封英文落款的信封,打开里面的卡片看了看,便自言自语道“……杰纳森先生还真执著……”
抬头看见安藤疑惑的目光,松浦把信递给他看,“我在哥大的导师杰纳森先生,也是原来的老板,希望我回去帮他。从我回了日本,他就和我保持联络,一直劝我回去。”他转头看看逐渐降临的夜幕,“啊,已经六点了。生日会开始前不知道能不能到得了会场了。你饿不饿?不巧我车里很少储备食物……”他顺手打开蓝包瞥了一眼,立即轻吹了声口哨,喜上眉梢,“Lucky!居然有个蛋糕!一起吃了垫垫肚子吧。喔……还是草莓的……”
“大概是您的导师很少有机会碰到您这么出色的学生吧。”安藤拿起塑料叉子叉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松浦斜了他一眼,“……其他人捧杀我也就算了,你就别再捧我了……无论他们怎么说,我都还有自知之明。你要是也给我灌迷魂药,我可是会当真的……我会骄傲的喔!”
“迷魂药?”安藤咽下口里的蛋糕,眨眨眼睛看着松浦,“怎么会?我是说真的!学长不知道?当年在东大,您在我们新生眼里就是偶像一样的存在。不夸张,真的。”
“偶像?”松浦愣了一瞬,随即,他表情复杂起来。低头猛地叉一快蛋糕,他问:“……你呢,当年也是这么看我的?偶像?是吗?”
“……”安藤把叉子含在嘴边,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我……当年确实……是这样的……呵呵……”
片刻沉默后,放下手里的叉子,松浦抬起头,直视安藤的眼睛。
“那么……现在呢?”
安藤叉蛋糕的动作蓦然停止。将视线从松浦目光的捕捉中游移开,他转而低头盯着已经被自己无意识中剁成碎块的那颗可怜的草莓,轻咬着唇。
“……嗯……比起草莓,其实我更喜欢香蕉口味的蛋糕呢。”几秒钟的缄默后,安藤忽然笑着抬起眼睛,又指指车窗外“就是那边那家店,里面的香蕉蛋糕很好吃。反正这一块也不够两人吃,不如我过去买块香蕉的你尝尝?”话音刚落,他就已经打开车门冲入仍然绵绵不绝的细雨中,向路边一家点着粉红和橙黄灯光的蛋糕店跑去。
松浦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张着嘴巴望着安藤在雨中远去的朦胧背影,喉咙里的“等一下”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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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藤果真托着一只小号蛋糕盒子向奥迪方向返回的时候,松浦的电话忽然欢快地响起来。
“嘘――”松浦示意刚坐进汽车的安藤别出声,“喂?……哦,吉川。我在中央区一带,遇到塞车了……没办法……已经回过家了,回来去台场的路车很多又下雨……好,知道了。你帮我照应一下。如果我晚了,你跟他们解释解释……好。路通了我立即赶过去。 …… 安藤?”
松浦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收拾蛋糕盒的安藤,迟疑了一秒,便对电话另一头答复道,“我下班以后就没看到他。……好,那就这样。”
收起电话,松浦转头便看到安藤眼睛里闪着的疑惑神情。
“……吉川说有好几个人也堵在路上没到,她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不过不能告诉她我遇到你,否则她知道我没回家,又该罗嗦了……”注意到安藤手里拿着的卡片,松浦转而问道,“这是什么?”
“您也真是的……”安藤低头注视那张卡片,叹了口气。他额前的碎发跟着垂下来,松浦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到他渐渐冷却的语气,“吉川小姐是最体贴您的人吧……刚刚我们吃的是她送您的草莓蛋糕。她把它放在您的纸袋里,又嘱咐您把纸袋送回家,一定是希望您能独享它吧。”安藤把卡片递给松浦,转开脸再次望向车窗外,象是在自言自语,“草莓蛋糕吃过了,香蕉蛋糕您已经吃不下了吧?……”
松浦握着有吉川字迹的卡片,心微微地下沉了几分。
两人都沉默了。车里的空间似乎一时间狭窄了很多,而车外的雨声则好像忽然变大了似的。
突然又一阵电话铃声划破了车内略微窒闷的空气。两人同时吓了一跳。
“喂……”安藤摸出自己的手机。
“安藤君――你也被堵在路上了?”
“……濑日美小姐?喔,是啊……我也在后悔没有坐电车而坐了巴士呢……”
“……哦?……” 拐角道路上的一辆出租车里,濑日美惊讶地望着不远处黑色奥迪中的两个熟悉的男人,“你在巴士上啊……那你现在在哪?”
“在……世贸中心附近……”安藤说谎还不太熟练,求救般地看了眼身边的松浦。
万没想到,此时松浦脸上竟已漾满忍俊不禁的笑意。
濑日美挑高眉毛,“哦?是吗?世贸中心那边也堵车了么?”
“是啊……还好,堵得还不算太厉害,呵呵……”安藤的舌头差点打了结。
“哦……好,你应该知道生日会的地点喽?堵得不厉害的话,也许你会比我更早到台场呢!”大脑几秒钟内高速运转之后,濑日美隔着电话,用安藤看不到的表情笑得幸灾乐祸,“希望到那就能看到你哦。一会见。”
收了线,濑日美眯起眼睛,继续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黑色奥迪――看情形,车里的两人似乎正在轻松地互相开着什么玩笑?忽然她想起了什么,马上又拿出电话,拨通了纯子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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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迪在车流中又向前移动了一个路口。
“继续讲《长夜》吧。在阳台上被打断了,没讲完。……后来,那两个人结局怎样了?”松浦换了个话题。
“没有结局……这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两个主人公后来都没有再回到那个最初相爱的地方。”
“哦……”松浦扶着方向盘,靠上椅背,看着在雨刷的努力工作下时而清晰可见、时而又水雾弥漫街道,“那就代表……他们从此再也没有交集了吧……其实,没有结局何尝不是一种结局?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们愿意回到那个地方,结果会怎样呢?”
“这我到没想过呢。”安藤仰头望着车顶棚思考了一会,“也许,他们会重新相遇,甚至重新开始也说不定。”
松浦笑着摇摇头,“我们拍片可以事先设计好一切,剧本、对白、开始、结局……但生活却是没有剧本的。所有人都是即兴演出,谁也不知道明天的对白、情节是什么,更没有人能猜到结局。换句话说,即便他们重新相遇,未来仍是不可预知的。”
“学长的意思是,HAPPY ENDING只能存在于剧本中了?”
“……怎么说呢?与其说人生没有HAPPY ENDING,不如说,生活根本就没有所谓的ENDING罢。……戏剧可以落幕,生活如何落幕呢?谁又能保证那些快乐的日子就是最终的结局?快乐之后呢?又是未知的新开始吧。所以,对于人来说,HAPPY ENDING只是对生活的断章取义而已……”
“……学长……”安藤直望着淡白色灯光下松浦如深海般的眸子。
如果不是这么近的距离亲耳听到,他绝对无法想像这些话出自这个一直以来被当做成功典范的男人之口。
“对不起,说了奇怪的话……”松浦呼了口气,视线迎上安藤的目光,淡淡地笑了笑,“只要人活着,就意味着无限可能性的存在,不是吗?虽然,很多时候,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无法掌控的……”
黑色奥迪在时针指向七点前,终于冲出车海的围困,如离弦之箭,飞上高速路。不一会工夫,夜幕笼罩下亮丽娇艳波光粼粼的东京湾便近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