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 音》秋天的树

4、蝶 舞 （上）

　　晚春的晨光照得JVR大厦的玻璃旋转门熠熠生辉。纯子轻巧地随大门的转动跨进青灰色大理石地面的大堂。
　　她展开笑容向清晨第一班大厦前台工作人员点点头。
　　这栋大厦的管理人员几乎没人不认识她――纯子是JVR人事部最年轻最称职的秘书，总是象今天一样提前一个小时就到公司。
　　早睡早起是健康的习惯――纯子一边收敛笑容走进电梯，一边想着。
　　熟练地掏出唇彩补妆，纯子用另一只手去按电梯按钮。在“8”字上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习惯性地向下移动手指，按亮了“7”字。
　　看着电梯内的镜子里自己完美的唇色，纯子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纯子的办公室在八楼，但是她最近却养成了先到七楼再上八楼的习惯。在还没有人上班的七楼的那间空无一人的茶水间，她总是先给自己泡杯绿茶，小坐片刻，之后顺便，去吉川的办公室瞄上一眼。
　　吉川当然不会这么早上班。纯子想知道的是，那位吉川办公室的新人安藤淳哉是不是又在办公室过夜了。
　　她端着茶杯轻手轻脚走近位于七楼另一端的松浦工作室，透过蓝色玻璃隔板上的合拢的百叶窗缝隙向屋里望去。
　　果然，被百叶窗挡住外界光亮的昏暗的办公室里，一个年轻男人正安祥地沉睡在两张拼合的短沙发上。纯子屏住呼吸，注视了一会男人的脸。一丝玩味的笑悄悄飘上她的唇角。
　　睡脸象婴儿似的纯净呢――电梯间里，纯子耐心等待着墙上的液晶数字从“1”变成“7”，一边回想刚才看到的熟睡中的安藤。
　　JVR的年轻单身男职员中，除了这间工作室的主人松浦隆田一直是大热门外，一个月前才新来的安藤淳哉正逐渐成为纯子她们茶水间姐妹的最新话题人物。虽然白菜萝卜各有所爱，但是没有人能否认，稍稍内向的安藤有一种沉静而聪慧的潜在气质。虽然他还没有表现出松浦那种天然亲和的成熟魅力，甚至还未脱离初入社会的青涩――眼光向来毒辣的夏树也同意这点，所以不会有错。
　　更何况，安藤在工作上如此努力，又幸运地在松浦这样有为的导演手下……
　　想到松浦隆田，纯子稍微皱了下眉。做为人事部的秘书，纯子心里其实一直有个连茶水间无话不谈的姐妹也暂未透露的疑问存在。正是这个疑团，让她最近对于安藤淳哉的兴趣越来越浓了。最重要的是，吉川那丫头口中对下属的素质一向要求很高的松浦导演为什么会……
　　哗地一声，电梯门忽然开了。正坠入冥想中的纯子猛地回过神来，抬头刚想进电梯，却马上又僵在原地。
　　电梯内正准备向外走的男人，正是身着让人眼前一亮的合体浅灰色西装，两手却不搭配地小心托着一个麦当劳纸袋的松浦隆田。眼神相撞，纯子赶忙点头打招呼。
　　松浦愣了一秒，继而微笑着匆匆说了声“早”，便捧着麦当劳微风般经过纯子身边快步向办公室走去。
　　纯子跳进电梯，按下八楼，同时松了口气。奇怪，明明没做什么坏事，松浦也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询问自己为什么会在七楼，怎么会感觉如此惊魂未定？她摸着胸口深呼吸，忽然又一个疑问跳入脑际。
　　原来松浦导演也这么早上班的？

　　每天下午的Coffee Break时间，濑日美都会准时来到七层的茶水间。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打了杯白开水，她落坐在一贯占领的沙发位置上，左右张望。
　　“吉川呢？”
　　“……那丫头忙得很。现在好像在和她老板开会。”坐在她旁边的纯子开了口，“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他们在没日没赶拍那个系列公益广告。……唉，有时候真嫉妒晴香，能在JVR最受欢迎的导演手下做事已经够让人羡慕了，现在又多个帅哥助手。啧啧，快美死她了……对吧，夏树！”她晃了晃手里的茶杯，望向在角落里若有所思的夏树。
　　夏树抬了抬眼皮，“嗯”了一声。她的心思显然不在今天茶水间的谈话内容上。
　　纯子刚想张口问夏树在琢磨什么，濑日美忽然插话进来，“可不是！虽然我们部门三天两头和那些大小明星打交道，可是要说真正又有型又体贴又靠得住的好男人，还是要数咱们的松浦导演呢！就拿这次的公益广告来说吧。那几个明星哦…… 签合同的时候说得好好的，什么愿意低酬劳甚至无酬劳为社会做贡献，等到了摄影棚实拍，你看他们那挑三拣四的样子，真让人头疼！ …… 昨天那个当红女明星看安藤君是新人，把他随意催使得团团转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人……要不是松浦导演回敬了那女人几句，安藤君怕都难以收场。即便如此，还是一直拍到晚上十点多才收工。想想就生气。现在那些明星的素质，怎么能跟松浦导演这样的人相提并论？……不过……”濑日美双眼忽然闪过亮光，“昨晚松浦导演可真帅呆了，几句话就让那个嚣张的女人乖乖闭嘴了……感觉很象……英雄救美哎～～～”说完咯咯地笑起来。
　　纯子的嘴角抽了几下，心里却是一动。
　　“你说昨天他们拍到十点收工的？”
　　“是啊。收了工还是我帮导演他们叫的外卖呢。”
　　“叫得什么？不会是快餐吧。”
　　“怎么会？吉川早就嘱咐过我，松浦导演虽然在美国住过，但从不吃汉堡之类的食物。他点的是中式料理啦。……”
　　“中式料理啊……这么说，绝对不会碰麦当劳喽？”
　　“那还用说。”濑日美耸耸肩膀，“吉川说过，松浦导演最喜欢吃的其实是他家乡北海道的海产。……吉川那丫头的心思，最好猜了――自从她调到松浦的工作室，我们的茶水间聚会总是三缺一呢。……”
　　“那后来呢？……我是说，吉川和导演他们吃完饭就回家了吗？”纯子打断她，继续追问。
　　“哦…… 昨天收工时安藤君说，导演想对今天晚上要拍的脚本做最后修改，所以他们应该是回公司继续工作了吧。不过吉川没跟他们一起回去，导演让她回家休息了。……还是松浦导演最知道怜香惜玉，对女孩子这么周到，也难怪吉川会……在这样的男人身边，很少有女孩子能免疫吧？”
　　“喔…… 是吗…… ”纯子一边点头，一边露出一脸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们的广告大概何时能拍完？”一直没说话的夏树忽然开口问。
　　“后天应该就能拍完了――如果那个女人不再找麻烦的话。”濑日美疑惑地看着沉思中的夏树，“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手里的一件工作，可能要请松浦导演帮个忙。”夏树说着起身，“时间差不多了姐妹们，回去工作吧――。”

　　天色刚刚泛出灰白。松浦隆田望望窗外的天空，抬手看了眼手表。已经清晨六点钟了。
　　从衣服内袋掏出打火机和一支烟，松浦注意到桌边一脸疲惫的安藤。他止住了拨燃打火机的动作，将烟卷夹在指间，视线完全转向安藤的方向。
　　安藤双目微合，正用拇指和食指揉擦着眉心。桌子上摊开的大小纸张和厚厚一摞草稿显示了他们在刚刚过去的这个通宵里的讨论成果――最后一天的拍摄计划和要补的镜头终于敲定。
　　“去里间的床上睡一会吧。”松浦对安藤指了指他办公室的内间。那是松浦的私人空间，有张供他平时休息的床。
　　“哦…… 谢谢学长……我还是睡外面沙发吧。”
　　“……”松浦看了他一会，轻轻叹了口气，“你啊…… 我都不介意，你还跟我客气什么呢……”
　　说话间，安藤已经象前一天一样把两张沙发拼在一起，抓过特意从家里带来的枕头，仰倒在沙发上。他睁了睁眼睛，困倦的朦胧中看见松浦正用研究似的目光望着自己。他回应地微微笑了一下。
　　“学长不用睡一会么？这样熬夜，为什么还能那么精神？”他舒服地把脸贴在枕头上，转动眼珠看向松浦。
　　松浦淡然一笑。他踱近安藤，顺手抽了张椅子紧靠着沙发坐下，“啪”地点燃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又将一缕浓雾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刚好缭绕在了安藤的周围。
　　安藤轻咳了几下，把整个脸埋进枕头里。松浦被他的反应逗笑了。
　　“怎么，不喜欢烟味？”
　　安藤仍然埋着头，不说话。
　　松浦看看手里的烟，“以后你就知道了，做这一行压力有多大。象这两天这样熬夜工作，以后可能是家常便饭。没有烟，我也会支持不住。”
　　他站起身，靠坐在桌子一角，望着窗外的带着雾气的晨曦，“象这样的早晨，我不知道醒着迎接过多少个了……虽然我并不喜欢看着这座城市苏醒，陷入白昼的纷乱……”松浦的语气象围绕他的烟色一般渐渐淡去。
　　忽而他反应过来，赶忙熄灭了烟头。
　　“抱歉……慢慢你就会适应这种工作节奏了。休息吧，不打扰你了。”他松了松领带，披上外套，“今天上午要见一个赞助商，我必须回家换衣服。上班前半小时我会准时回来叫醒你。”
　　刚走出门，他又折回来，“对了，你早餐想吃什么？还是麦当劳？”
　　没人回答。安藤已经进入了梦乡。松浦允自失笑。看来，这几天他真的累坏了。
　　离开前，松浦没忘记替安藤仔细地拉严办公室的几面百叶窗。

　　“你的名字？”
　　美丽耀眼的女明星绕过人群站在安藤淳哉身边的时候，安藤正捧一杯深红色的鸡尾酒躲在JVR为系列公益广告关机举行的招待酒会大厅一角独自出神。
　　他正在回想刚刚自己与吉川的对话――
　　“吉川前辈……”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必这么叫……叫我吉川就可以了。”吉川说着顺手递给安藤一杯酒，“尝尝看吧，这杯叫Metropolitan Spirit，它的深红色彩，代表了繁忙大都会中无数渴望爱情的孤独的心。”
　　“哦，吉川……”安藤接过酒，望着杯中的玛瑙般红色液体，“你刚才说导演是北海道人？”
　　“是啊…… 具体哪个市县不太清楚，但导演确实是北海道出身。……差点忘了，你和导演是校友呢。在学校的时候你和他不认识吗？”
　　“……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吧。”
　　四年前松浦的背影又一次闪过安藤的脑海。
　　他一直觉得疑惑，自己在松浦手下工作也有一个月了，每天都会见面，为什么偏偏四年前那个校园小路上转眼即逝的影子总也不能遗忘呢？每次想到松浦，出现在脑中的第一幅画面，从来都是四年前的他。
　　那个影子，高挑、清丽、孤独……
　　如果说松浦在学生时代出类拔萃，高处不胜寒，那么如今的松浦呢？变了吗？……是的，学长他比以前更受欢迎了。他的亲切，他体贴，他的善解人意，还有他的洒脱，他的才能……那么多人喜欢他，崇拜他，围绕他……四年前，虽然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纯粹的偶然，但为什么学长当时会一个人去那个校园角落，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安藤总觉得那个在安静的校园里独自逡巡的松浦依然存在，那份孤寂的感觉无法抹去。
　　Metropolitan Spirit，它的深红色彩，代表了繁忙大都会中无数渴望爱情的孤独的心。
　　安藤把唇轻贴杯口，让一丝酒液滑进口腔。淡淡清新的水果香气掺杂伏特加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来――这明明是属于某个远离城市的广袤原野的气息，怎么会叫做“都市精灵”？
　　“安藤，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能感觉到导演的疲倦。”吉川把目光投向大厅另一侧的被几个明星和一群业内人士围住的松浦隆田，“导演他……对我一直很好，很照顾我，从来不让我陪他熬夜工作，但，也不随便对我说什么心里话……他越是对我好，越是对我微笑，越是包容我的失误，却越让我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无法帮助他……那种距离感……他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在他生活里变得更重要一点……”吉川说到这里，握紧了手中的酒杯，饮了一口酒。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似乎在品味着酒精进入胸腔时的烧灼感。
　　“吉川，你……对导演……”安藤凝视吉川通红的脸庞。他觉得这位前辈此时此刻显现出一种独特的属于女人的彷徨失措的美。
　　吉川没有看安藤。她望着空了一半的杯子平静了一会，叹了口气。
　　“安藤……你爱上过什么人吗？”
　　吉川的发问让安藤愣住。恋爱，他从未想过。从国中时代到大学，他收到的女生的情书快要塞满一抽屉了，其中不乏班花校花、名门千金。青木甚至笑他是“师姐杀手”，因为对他表示过好感的师姐比师妹多。但他从未从这些女孩身上获得过任何恋爱的感觉。无法激起的热情让他只能用冷淡的态度对待她们的执著。
　　他曾与青木讨论过，怎样的感觉才算恋爱，如何知道自己爱上了对方？
　　“见不到的时候，总是想着那个人，总是想见面。见到面后就不想分开，想一直陪着那个人，哪怕只是默默地陪着…… 这就是恋爱吧。”
　　青木这样说的时候，正坐在他们的“秘密基地”的大礁石上，随意摇摆着双腿，遥望翻卷着白色浪花的海面。安藤坐在他身边，托着腮，认真地琢磨他的话。
　　总是想着那个人……想一直陪着那个人……这就是恋爱吗？
　　安藤无法体会这话中的含义。他似乎从未有过青木所说的恋爱的感觉。安藤忽然觉得有点悲哀――自己没有总是想着的什么人，也没有想过要一直陪着谁。就连青木在内，分离似乎都不是完全不能接受的。虽然青木不在的话，自己一定会感觉孤单。但，那是因为暂时不习惯吧。
　　安藤这样想着，下意识地摇摇头。吉川望着他笑了。
　　“别太在意我的话……抱歉，我今天可能有点醉了……”吉川摸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我去趟洗手间。”
　　安藤看着她匆匆穿过人群消失在视野里，又望了一眼依然在人群中心微笑的松浦，心情略微复杂。
　　Metropolitan Spirit再次溢满口腔。这次，确实有些“都市”的味道了，他想。
　　“……喂。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问你的名字。”女明星的语气微愠，眉头轻皱。
　　“……哦。对不起。”安藤猛抬头，看见是那个有点难缠的当红女星，赶忙道歉，“我叫安藤淳哉。谢谢您这几天的关照。”
　　女明星看了他一会，舒展了的表情闪过一丝笑意。
　　“不用谢。我到不记得有关照过你。……听松浦导演说，这次广告里最重要的几组镜头，都有你的创意？”女明星把目光锁定在安藤的脸上。
　　“哦，是的。学长……哦不，导演一定要征求我的意见，我就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了。没想到他会采用……”
　　“喔……是吗？……样片我今天看过了……不得不承认，镜头效果相当让人吃惊，非常漂亮，我很满意……松浦导演在圈子里影响很大。连他都能这么重视你的意见，你的前途一定指日可待。”
　　女明星拂了拂自己的侧发，语气忽而一转，“其实……虽然在片场骂过你，但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好――甚至觉得象你这样……做幕后工作有点浪费呢－－你自己可能都没觉察吧？我在这个圈子的经验比你丰富，所以我敢肯定地说，如果你愿意出镜，一定不会比现在那些男偶像差。要不要考虑一下转行？我的下部片子里正好缺一位……”
　　“他不会考虑的，秋山小姐。到是您，转行做星探了么？挖不到我本人，又来挖我的得意手下？”
　　松浦突然出现在两人身后，目光扫过安藤吃惊的脸，含笑看向女明星。
　　秋山尴尬了几秒钟，很快恢复如常神色。她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贴近松浦身旁，眼神带着醉意。
　　“松浦先生，以前没能与您合作是我最大的遗憾。好不容易争取到这次的机会，您却对我这么冷淡，为了手下一个新人，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下不来台，您说，我该不该记恨您……至少，您该考虑一下补偿我吧…… 嗯？”秋山越贴越近。
　　松浦一笑，转身从服务生处拿起一瓶红酒，给秋山斟满。
　　“好。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找你做我的女主角，好好补偿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松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举在手中，向秋山的酒杯靠过去。
　　“什么条件？”秋山不解地眯起漂亮的眼睛。
　　杯盏相错，玻璃碰撞发出清脆好听的声音。松浦的目光从酒杯的交叠处移到对面的安藤的脸上，与安藤目光相接时停住。
　　“永远别再打我的人的主意。”
　　松浦微笑，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宾客散尽的大厅，一片盛宴后的萧索。
　　安藤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摆弄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一边等待松浦。
　　根据预定计划，公益广告结束后，基本没有休息时间，下周马上就会开始为富士台拍摄今年的母亲节特别节目。松浦说有工作和他谈，大概就是指这个工作吧。安藤想着，按了几个键，调出早就排好的密密麻麻的拍摄计划表，慢慢滚动鼠标，仔细阅读。
　　“啪”地一声，一本中等厚度的印刷本滑到安藤的电脑旁。
　　“明天有空看看这个吧。”松浦拉开领带结，疲惫地在对面坐下。
　　“《长夜》……”安藤读着封面的标题，“这是……”
　　“这是前天音响部的副导演夏树小姐送来的。他们正在制作一个系列朗读CD。原计划朗读这篇小说的配音演员几天前突然嗓子发炎失音，至少要恢复一个月左右。所以他们准备换人。”
　　“哦……这篇小说我大学时候读过，很感动。如果录成CD的话，效果一定不错。……不过夏树小姐为什么送台词本到咱们这来？”
　　松浦注视了安藤一会，无奈地笑。
　　“真是的……果然对自己的事毫无觉察呢。夏树小姐是来拜托我的。他们的录制时间很紧张，必须尽快找到人选。但是几个合适的人都没有档期。虽然不清楚她为什么看上你，但我还是答应了帮她问问你的意思。”
　　“……我？”安藤一时转不过弯来。
　　“是啊，你。”松浦凑近他，“你前两天往音响部打过电话吧？”
　　“哦……是。片场的录音设备出了点问题，录音师让我打电话到音响部看有没有备用设备。但是，我打过去没人接，就在留言机里留了言……”
　　松浦表情了然。显然，夏树听到了留言。正是那份电话留言，让正在为朗读CD的人选焦急的她注意到了安藤。
　　“我做录音工作好几年了，耳朵不会错。他的声音条件很好。”夏树坐在松浦办公桌对面，口气肯定。
　　“这个我相信。但是，他没有经过训练……”
　　“没关系。只是短篇小说，台词量不大。我们可以等他两天。如果他愿意尝试，就让他熟悉一下台词本。下周一到录音室试音。拜托了，松浦导演。时间紧迫，就借你的助理给我们用一下吧。”夏树留下一个笑容，不容松浦再迟疑便离开了。
　　“如果你愿意就去试试吧。不过不要影响了我们的正常工作。”松浦对着安藤叹口气，“看样子，打你主意的不止秋山一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