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未央之风起长安》冯轸

2、第 2 章

　　窦太后看向景帝，“皇帝可有话，要告诫于两个小儿女？”
　　景帝道：“该说的母后已经训诫过了，彻儿必定不敢忘。儿便不再多言了。只是......月儿可会怪舅舅将婚事准备的如此仓促？”
　　凌月摇摇头，“舅舅如此说岂非是衬的月儿不明事理吗？”
　　景帝一脸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舅舅只恐委屈了我的小翁主。日后要与彻儿相扶相携，同心合意。舅舅盼着你们能夫妇和顺，子嗣绵延......”
　　凌月看了一眼刘彻，发觉他也正在看向自己，两人的视线有一瞬的交汇，又各自分开面向景帝，应声道：“是，多谢舅舅/谨遵父皇教诲......”
　　景帝笑着点头。
　　一旁的窦太后插话道：“也说了这些许时候，先用早膳吧。其他事可过后再说。”
　　“也好......”
　　待用过早膳，窦太后就要着人去请王皇后和馆陶长公主来议一议婚程，且不忘交代，“宗正，少府两处也要拿出仪程来。”
　　“是，儿明日就召见各处署官，准备大婚的一应事宜......”
　　眼见的两人都已从婚仪说到了告祭宗庙一事上，反观要行婚礼的凌月和刘彻，倒像局外人一样，不仅半句话插不进来。对婚礼诸事更是做不得一点主。
　　好不容易抓住个空挡，刘彻忙向景帝请示，“父皇，儿今日可要向太傅告假？”
　　景帝反应过来哈哈一笑，“待大婚当日你再告假不迟，今日还是老实去听课吧。”
　　“那儿可否与月儿单独说上几句话？”刘彻看了眼凌月，略显得有些不自在道。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窦太后也笑，“也是我们的不是，光顾着说我们在意的事。倒是忘记了小郎君和小娘子也是要私下说些悄悄话的。”
　　说着用揶揄的语气问凌月，“外祖母可是说到月儿的心上了？”
　　“月儿想的可不是这个，外祖母您猜错了......”
　　“小娘子多是口是心非，当不得真......”
　　景帝看着外甥女皱起的小脸，赶紧替她解围，“母后，您再说下去，怕是月儿要恼了。到时不愿嫁进咱们家了，可怎生是好。届时去哪里再寻个善解人意的小娘子赔给彻儿？”
　　刘彻干脆利落地回道：“父皇，哪里的都不要，只要月儿......”
　　凌月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表兄，莫要添乱。岂非是又给外祖母和舅舅增添话柄打趣咱们？”
　　然而窦太后与景帝早已笑开来，听得凌月的话，更是笑得不可自抑......
　　“外祖母......舅舅......”
　　“舅舅与你外祖母因着大喜之事才笑的。好了，你与彻儿去说你们的悄悄话吧。”
　　窦太后又添了一句，“领着月儿去你的太子宫，天黑闭宫前，莫要忘了将人送回来就行。时间可充裕？”
　　刘彻先是喜上眉梢，随即带着一点羞涩道：“多谢祖母，尽够了......”
　　随即向两人行礼，起身后拉着同样行过礼的凌月，一同退了出去。
　　“表兄......”凌月见他只顾着闷头走，却并不开口，心下好生奇怪。
　　待要再开口时，只听他说道：“月儿先回太子宫等我，我先去听课，下了课就去寻你。”说着令人将凌月送去太子宫。
　　凌月只觉得他如此的态度有些奇怪，明明在殿中时还显得挺高兴，现在却平静的不像话，
　　虽有心想问一下，却不好耽误他去听课。只得随着他的意思，先回太子宫。
　　也就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看着她的，幽深又隐忍的眼神，以及紧握住的双手。
　　凌月不是第一次来太子宫，可以说对比其他处，她对太子宫的布局早已熟知于心。只是不知为何，今次再踏进宫门，竟有一种别样的情绪萦绕。
　　或许之前只是抱着作客的心态，而今次是以看未来居所的眼光来看待宫内的一切吗？
　　凌月叹口气，绕着后殿的园子转了一圈，心境依旧无法平静下来。知刘彻一时半刻也无法回来，只能去他的书室寻几册书简来看。
　　不得不说读书的确能打发时间，待她从书里的思绪抽离出来时，外面已经响起了行礼之声。
　　“殿下，翁主在中堂看书。”
　　“你们都退的远些，没有我的传唤，不得靠近......”
　　“诺，殿下......”
　　下一刻出现在殿门的刘彻逆着光，令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凌月很快反应过来，边唤着“表兄”，边要起身。
　　只是比她还快一步的刘彻，三两步奔过来，一把将她抱起。不是那种横抱，是一手托着她的臀部，一手搂着她的腰背。
　　凌月被惊了一跳，忙用双手搂住他的肩膀，“你这是作何，害我吓了一跳......”
　　说完，就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睛，以及咧嘴笑得不掺一丝杂念的面容。
　　“月儿，我们就要成婚了......”
　　凌月突然有点不知作何反应，斟酌了下才道：“你...很高兴？”
　　“当然高兴，我要把属于我的皎皎月光摘到怀里了，人生再未有如此刻般开怀。”
　　“可我见你从外祖母那里出来时，反应平平，该不会故作欢喜诓骗我吧。”
　　“你都不知道，方才我是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没有在祖母殿外就抱着你诉说我的欢喜。倒是叫你误会了。”
　　“并未误会，我只是想问清楚而已。况且欢喜也是这一时的欢喜，或许有一天你会变得不再欢喜......”
　　看着凌月低落下来的语气，刘彻一脸的恍然大悟，“月儿便是为此忧心吗？我见你一直没个笑模样，还以为你是不愿与我成婚。原是过于在意我了......”说至此处不免有些得意。
　　凌月见不得他的得意，用手板着他的脸，恼道：“不许笑，难道我不应该担心吗？自古诗中多是女子为情辗转忧思，男子多是喜新厌旧，弃糟糠，另结新欢之辈。叫我如何相信你是那个例外呢？”
　　刘彻沉吟了一下，随后道：“那这样，我对天地鬼神发誓，若有一天我负心于月儿，就让我的权势颠覆，囚困于他人之手......”可以说是非常重的誓言了。
　　所以凌月忙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别说了，我信你......”信你此刻对我的真心，对我的欢喜，可人心易变，今日能为我发如此重誓，可他日厌弃我时，说不得今日的誓言，就是他日我的罪过。誓言若是有用，那自古诸多的拜祭过天地宗庙的世妇后妃却为何是潦草收场的结局......
　　凌月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个，说道：“该用午膳了，我有些饿了。”
　　刘彻微微眯了眯眼睛，“月儿莫不是在转移话题吧？”
　　凌月坚决不承认，“就是该用午膳了，难道你午后要空着肚子去上骑射课？还有......”凌月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快放我下来，若是被人看见了，成何体统......”
　　“见到了又何妨，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妻，谁又能说什么。”
　　“怎的不见了你往日的通情达理......”凌月端详了刘彻许久，不大确定道：“阿兄，你是不是变了？”
　　刘彻任她打量，笑问，“哪里变了？”
　　“变得好没道理......”凌月其实想说的是，给她的感觉变了，变得似乎愈加成熟稳重。恍惚有外祖母所说的，是顶门立户的男丁了......
　　“月儿在唬我......”刘彻低低一笑，“其实变的是月儿才是......”
　　凌月摸了摸自己的脸，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我哪里变了？”
　　“变得愈发姿容姝质，秀色绮丽......”
　　凌月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先是双手捂上自己的脸，又觉不对，改为去捂刘彻的脸。
　　引得刘彻难忍笑声。
　　羞恼使得红晕爬满了凌月的双颊，就连耳垂也是一阵发烫。
　　刘彻不自觉得有些看呆了，“月儿，我想......”
　　凌月并未听清他想什么，待她正要问一问时，嘴唇极快地贴上了什么东西，间隔了几息又退开。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凌月红着脸先是去捂刘彻的脸，似乎犹觉不对，又改成捂自己的嘴。
　　再次引得刘彻闷笑出声。
　　凌月忍不住红着脸控诉，“明明是表兄先做无礼之举，却还笑的如此开怀，实乃...实乃非一国太子所为......”
　　刘彻自有辩解，“我以郎君的身份去亲我即将成婚的小娘子，便是让祖母知晓了，也断没有责备于我的道理。”
　　凌月“哼”了一声道：“你狡辩外加威胁我......”
　　刘彻宠溺道：“非是威胁，实是怜爱我的皎皎明月......”顿了下，刘彻问了闷在心里许久的问题，“月儿，可也欢喜我？”
　　此话一出，凌月已顾不得还在“耿耿于怀”他的无礼中，慌张地开始思考答案，“我...我......”
　　犹豫了几许，仍是给不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最终闭上眼睛道：“我会做好你的太子妃...的......”
　　刘彻有些失望，“不是太子妃......”随即摇头，“我仍是不可令你信任吗？罢了，以后再说，先用午膳吧。”
　　因这个问题，或者说因凌月的回答，令两人之间的氛围，多少变得有些不明朗。算不得争吵，连闹别扭都算不上，但就像是本该晴朗的清晨被蒙上一层白雾，总也摆脱不了那种黏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