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站（rps）》烂梅春心

15、徐马】公司是工作场合，请不要随意发疯

　　白马迟留

　　【徐马】公司是工作场合，请不要随意发疯

　　summary：

　　马杰唱了一首歌，而徐云峰听到了。

　　双向暗恋轻松向全员好人设定 1.1w字一发完

　　正文

　　马杰于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荣升K10，职位为企业文化与员工关系部经理。

　　走的正规流程，是公司对马杰多年来资历和付出的认可，绝无任何职场潜规则。

　　从此后马杰在众和的履历上除了任人宰割任人摆布，还可以再加上一句任经理。

　　“你姓任？”Penny站在他的对面，问了一个充满冷幽默的问题。

　　“我姓马。”马杰纠正，“是杭州四十大盗集团的那个马，我说的是任职经理，不是花为集团的那个任。”

　　“不重要。”Penny说，“快到下班时间了，你叫我过来干什么。”

　　Penny，刚从K6专员升至k7高级专员，被好友兼上司马杰，调任为经理助理兼人事。

　　Penny从外包员工一路转正，其励志程度完全可以作为企业对外宣传模板。之所以没有成为当模板，完全是Penny一路怼过不少领导，说话风格堪称犀利；不少领导宁愿弃用她很强的工作能力，也实在忍受不了她横冲直撞的作风。

　　好在马杰的人生介绍除了任人宰割任人摆布，还有任人拿捏，惹到他那可真是惹到他了，因此，反而可以很好包容Penny的性格。

　　而马杰清了清嗓子，和潘助理进行了升任经理以来的第一次交流。

　　他问Penny该怎么追徐云峰。

　　“.......”

　　徐云峰，众和集团二把手，K14级别高级执行副总裁，一手缔造众和集团的奇迹；企业对外访谈宣传固定出现人物，原因无他，徐云峰在样子上确实非常像个样子；修身的高定西装，名贵腕表，整齐利落的外表，阴鸷立体的眉目——

　　外型标准到一出现几乎就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这里有一个冷酷阴鸷霸道总裁出现了。

　　中年版的。

　　Penny年少不懂事时看过几本霸道总裁爱上我，踏入职场后毅然决然地将其全部丢掉，以表自己和剥削阶级不共戴天的决心。

　　但她实在没想到，她这个平常看起来任人拿捏，但脑子其实很清醒的好友兼上司，竟然还会陷入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

　　Penny大吃一惊，在劝好友及时清醒回头是岸，或者鼓励上司遵从内心勇敢去追之间。

　　选择了下班。

　　“下班时间到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Penny转身出了办公室门，背影异常冷酷。

　　“.......”

　　一个小时后她和马杰坐在了餐厅里，旁边还跟了个一脸新奇的胡建林。

　　这里是提前一周才能预订到的高档餐厅，人均消费五千以上，马杰几乎是狠狠大出血，来这里跟两个朋友一起庆祝升职。

　　这种情况下，Penny必不可能放弃来吃这顿饭，而胡建林更是没见过这种高消费场所——他刚从标准件厂升上来，职位是k6专员。

　　本来这个职位是定了供销科的庄科长，结果庄科长被查出挪用公款，直接在监狱里混上了铁饭碗；董事长为树立努力忠诚员工的典范，把在标准件厂待了几十年的员工胡建林调进了总部。

　　总而言之，是个努力的吉祥物，但确实踏实肯干，在ktv和马杰一起替Penny挡酒后，成为好朋友。

　　马杰和Penny认识得更早一点，他们因为音乐认识，一起待在几个朋友组成的小社团里，只是马杰重心还是在工作上，并不常去社团；Penny并不对工作死心塌地，所以经常去追逐自己的爱好。

　　而马杰对徐云峰有感情，起因也是缘于这个社团。

　　这个社团平常会固定在一家咖啡厅演出，这家咖啡厅以简洁和文艺气息浓厚出名，Penny不时去那里担任主唱，有一次临时有急事，就叫了马杰过去顶替一下。

　　马杰那时才下班，西装都没换，套了件风衣就急匆匆过去。

　　到了地方都已经是晚上，马杰慌忙登上台，连声道歉堵车来晚了，

　　那晚上客人意外地多，到了第二天咖啡厅老板就跟社团负责人商量，让马杰每个月来几次，跟Penny他们轮流担任主唱，并给社团驻唱费用提高了三成。

　　马杰并不依靠这个赚钱，但是社团负责人却以此为生计，出于对朋友的帮助，马杰答应每个月前两周的周五来，那几天通常没有那么多的会议和报表，马杰可以早点下班，第二天还能在家休息会，晚点再去上班。

　　马杰就是在第二个月的第二周周五，在那里见到了徐云峰，得益于他随时一身好像焊在身上的高定西装，马杰在开始演唱后不久就在角落里发现了徐云峰。

　　他正在和几个朋友坐在一起，正看着舞台这边认真听歌，马杰一开始有点心慌，怕被徐云峰认出来，后来转念一想，他这么一个小小员工怎么能被集团二把手记住；不过为求保险，还是把眼镜悄悄摘掉，只求不被认出来。

　　后来他又遇到几次徐云峰，这家咖啡厅也作为清吧开放，徐云峰有时和几个一看也是成功人士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一起来。

　　和别人来时他不总会看着舞台，而自己来时则会点一杯酒，只静静坐着听歌。

　　唱歌时眼神总要有个落下的地方，马杰总会忍不住看向徐云峰，只是他们的目光一次也没有相交过，马杰会在徐云峰看向舞台时躲开视线，不知为什么，他不敢和徐云峰对视。

　　马杰也不知道徐云峰到底有没有认出来他，不过他们在公司遇到过几次，马杰小声说徐总好，徐云峰只是点点头，从马杰身边走过去。

　　想来是没认出来的。

　　所以马杰打量徐云峰的目光也大胆了一点，他的近视不是很严重，足以能看清徐云峰，他渐渐开始熟悉徐云峰的表情。

　　徐云峰当然不是永远一脸的冷酷表情，他有时笑容也柔和，眼角显出点细纹，目光会收敛起强势的侵略性。

　　更多时候，徐云峰会平静地看着台上，夜晚的咖啡厅灯光昏黄，再生硬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会带上朦胧的柔和，他的目光专注认真，说不上温柔，但带着欣赏。

　　马杰身处在同样昏暗的舞台中心，产生了一种自己被长久注视的错觉。

　　直到过了小半年，他发现自己依赖上了这种目光，他分不清喜欢上了这种错觉，还是喜欢上了徐云峰。

　　马杰是一个不太追求新事物的人，一件毛衣会穿好几年直到不能再穿，一道食物吃很久也不会厌烦，所以当半年过去，马杰发现自己已经全然习惯于每个月和徐云峰的那两次相见时，心中便生出一种莫名的酸涩。

　　他当然知道这种事不太可能，他们的交流都是工作场合，而且仅限于马杰回复好的收到领导辛苦，不出意外这样毫无交集的人生会维持到两人人生的终点。

　　但偏偏暗恋期刚开始时，最难以忍受想表达自己的冲动，马杰终于忍不住在升职经理那天，询问Penny有什么可能他可以追到徐云峰。

　　Penny坐在餐厅里，对此给出的建议是忍一下，忍习惯就好，暗恋是一个人的事，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都知道。

　　胡建林见马杰一下子耷拉下嘴角，整个人明显闷闷不乐起来，立马就批评Penny。

　　“叛逆，你这话说得就不对，喜欢干嘛不说出来，不说出来谁知道你喜欢，喜欢就是要勇敢付出行动，喜欢就是要大声说出来。”

　　“你不是也天天说喜欢那个民谣歌手，怎么这时候你就不说你自己了。”

　　Penny无奈，“这又不是一回事，照这么说马杰不是也喜欢那个歌手，上次演唱会不是也没去，怎么轮到徐云峰就非得表示一下啊。”

　　胡建林继续反驳：“怎么就不是一回事，你……我靠！”

　　Penny刚想说你怎么反驳不过还骂人呢，就被胡建林拍着两人的手臂，示意他们往后看。

　　两个人迷惑地往后看，就看到了他们刚提起Penny喜欢的那个民谣歌手和经纪人在往楼上走去，上楼时停顿了一下，恭敬地侧身；而徐云峰穿着焊在身上的修身西装，理所当然地和他的助理先上了楼。

　　楼上只有两间包间，他们看着徐云峰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默默转身互相对视。

　　他们没有追上去，开玩笑，这么贵的餐厅当然是吃饭要紧。

　　“潜规则啊？”胡建林憋了半天，说了一个他最近刚学会的名词。

　　马杰还没说什么，Penny先不高兴了。

　　“再诋毁我偶像，你工作报告别再来抄我的。”

　　意识到一句话得罪两个好友的胡建林急忙道歉。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要潜也是潜规则马杰克，不能潜别人。”

　　马杰也不高兴了。

　　“怎么就潜规则我了，就不能有点健康正常的关系啊？”

　　“你别说，只潜规则你也是另一种深沉的爱啊，不然为什么只潜你不潜别人呢？”

　　Penny在一边阴阳怪气，末了忽然想到什么，对马杰道：

　　“我想到了，马杰，这未尝不是一种思路。”

　　马杰大惊失色，问Penny你真打算让我主动被潜规则啊，主要这我也不会啊。

　　Penny无情嘲讽。

　　“人家主动求上位的都豁得出去，ktv里都敢坐人大腿上，裙子里面什么都不穿给人摸。你豁得出去吗？”

　　马杰沉痛反思。

　　“我确实做不到穿裙子。”

　　“……重点是这个吗？”

　　Penny看在这顿超级昂贵的晚饭上，忍住了嘲讽的冲动，和颜悦色地说：

　　“拿出你的优势来，你的优势是什么？是极度内卷的工作态度，做一个积极展现自己的人，在徐云峰面前表现优势，争取多聊天，一句话都不说，怎么能增进感情。”

　　“……”马杰悟了。

　　马杰很快等来了这个机会，众和对于中层领导都会拨给一定的团建经费，用来维护员工关系。

　　按照惯例，马杰升职，请了部门所有员工去KTV团建，人力部门其他部门经理也受到了邀请，马杰顺手也给顶头上司Thomas发了一份邀请。

　　Thomas平常不太来参与这种活动，高层的领导一个个活得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当Thomas出现在升职派对上时，众人都有些惊讶，随后纷纷问好，然后接着该吃吃，该玩玩。

　　但是当终极boss徐云峰跟在Thomas身后走进来时，全场一下子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Jeffrey也来了。”到底是马杰曾经的顶头上司Peter反应快，立马抓住这个表现机会，端着酒杯笑着走过去敬酒。

　　“Jeffrey真是关心员工，这么忙还抽空过来参加我们的活动。”

　　徐云峰倒了一杯啤酒，和Peter相互敬完后对众人说，“我是今天忙完，听Thomas说今天有个升职派对，想着过来看看热闹，你们不要在意我，我坐会就走。”

　　说完走到角落里坐下，在场部门经理个顶个的人精，见到这情况哪有不懂的，一挥手立马接着奏乐接着舞，现场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马杰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就好像这场聚会的主角不是他一样，Penny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示意今天就是个机会。

　　嘈杂的音乐声催化了酒精的挥发，马杰已经喝了不少，头有些晕，但他本来也得主动去敬酒，于是拍了拍自己的脸，勇敢地向徐云峰走过去。

　　Peter被拉到Thomas身边说话，徐云峰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姿态从容，时不时几个员工过来敬酒，也都一一接受。

　　马杰都快走到近前了，心下又胆怯，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拿着杯子深吸一口气，走到徐云峰面前说：

　　“徐总！感谢您平时的照顾，祝您前程似锦事业大吉，这杯酒我敬您，杯子一响八方来财，酒杯一碰黄金万两，人生得意须尽欢，端起杯子我先干。”

　　马杰说完一饮而尽，喉结滚动，冰凉的酒液尽数灌进胃里，他的思绪在那一刻出现了片刻的空白。

　　只觉得自己的顺口溜编得越来越不错了。

　　徐云峰仰头也一口饮尽，然后给自己重新倒满。

　　“祝贺你升职，magic。”

　　徐云峰笑着回敬了他一杯。

　　徐云峰一口喝完的样子带着干脆和果断，和他在咖啡厅喝调酒时，从容优雅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同。

　　马杰迷迷瞪瞪地看着徐云峰喝完，他其实已经被灌得有些晕晕乎乎的，只记得要在领导面前表现，但表现些什么好，醉了的马杰思索了一会，决定还是敬酒。

　　“火车跑得快，全靠车头带，大家吃喝好，全靠徐总好，我再敬您一杯。”

　　徐云峰陪他喝了，然后又回敬了马杰一杯。

　　“如果你有什么工作上的困难，一定要及时反馈。”

　　“收到，领导，我再敬您一杯……”

　　“magic，差不多行了！真是没长脑子。”Thomas终于看不下去了，哪有这么一直灌领导酒的。

　　“说什么呢，他只是醉了。”

　　徐云峰轻飘飘看了Thomas一眼，后者立马闭上了嘴。

　　Thomas不理解，但既然领导赶着被灌酒，那他也只能尊重。

　　徐云峰拉着马杰坐下，让他醒一会酒。

　　ktv里灯光昏暗，欢声笑语，嘈杂喧闹，这种环境和读书时候的课间十分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马杰身处其中，酒精影响下，沉重的大脑很快感到了困倦，他坐在沙发角落就要睡过去。迷迷糊糊中，最后的理智坚持着让他不要靠倒在身边的徐云峰身上。

　　他似乎听见徐云峰问自己要不要靠着睡会，迷迷糊糊地，他下意识回答您的西装实在太贵了，我怕口水流上去，您拿我当抹布擦地。

　　他好像听见徐云峰笑了一声。

　　后面的事他也记不清了，等被Peter摇起来的时候，手里就被塞了个话筒。

　　“magic，快，唱歌。”Peter的声音有些听不真切，马杰实在晕得厉害，不过到底唱歌的功底在身上，又是一首常见的情歌，马杰很快就跟着唱完了。

　　期间好像有人跟他一起唱，他看了一眼，觉得那个人怎么那么像徐云峰，但他的脑子晕得像一团糨糊，什么也管不了。

　　到最后周围响起一阵掌声，马杰手里被塞进一个盒子，徐云峰站在他面前，说这是奖品。

　　马杰没反应过来，直勾勾看着徐云峰，某种意义上，这是他们第一次长久的对视；在昏暗的ktv里，借着酒精的醺醺醉意，他终于敢对徐云峰的视线回以注视。

　　徐云峰见他半天不动，问他是不是对奖品不满意，要不要换成其他的。

　　Thomas在一边附和，说他们马上要走了。

　　马杰很快从对视的幻觉中清醒。

　　他想今天的对话其实也不差，可是那么快就要结束了，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好，他想问问徐云峰到底有没有注意过台上唱歌的自己，还是只是把台上的歌手当成一个会唱歌的八音盒。

　　不管是谁在上面，徐云峰都能满是欣赏地看下去。

　　醉了酒的人很难控制住情绪，Thomas在一边又催了马杰一遍。

　　徐云峰又问他有没有想要的其他奖品。

　　马杰被催得思绪几乎爆炸，一股说不上来的委屈充满了他的内心，怎么老是问他想要什么，他想要什么不是很明显吗，老是问问问，连员工的心思都猜不透还是什么好上司，众和迟早要完。

　　他拿起话筒，语带哽咽——

　　“徐总，我想坐您大腿。”

　　“……”

　　马杰一整天没踏出过办公室的门。

　　短短一天之内，新晋经理喝多了，当众想被潜规则求上位的八卦就飞遍了众和。

　　Penny友情为马杰还原了现场情形——

　　先是靠着沙发睡觉的马杰一路挪到徐云峰肩膀上继续睡。

　　后来Thomas提议大家唱歌，选出几个唱得好的，有不同奖品奖励。

　　大家后半场都有些喝多了，就起哄徐云峰也一起唱一个，徐云峰倒不拒绝，只说跟今天的主角一起唱。

　　马杰被摇醒后看起来很正常，跟着徐云峰唱完，拿了徐云峰递给他的奖品，但就是不动。

　　徐云峰本来已经要离开，于是问他是不是有其他想要的奖品。

　　问了几遍马杰没回话，结果最后马杰抬起话筒，当众对领导进行X骚扰，要求坐徐云峰大腿上。

　　好在徐云峰没同意这个要求，他只说马杰喝多了，困得都睁不开眼，让人赶紧送他回去睡觉。

　　Penny说完在办公室里和胡建林笑了好一会。

　　倒是马杰很安静地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眼睛一眨不眨，看起来像是死不瞑目。

　　“我很想安慰你。”胡建林压住嘴角的笑容，“但是等我们笑够哈哈哈哈哈……”

　　“……”

　　马杰安静地在两个人的笑声中打开电脑，安静地打字。

　　“你在做什么？”Penny问他。

　　“写离职报告。”

　　马杰有气无力地回答。

　　“别啊。”Penny连忙拦住他，“让我们先看看你的那个奖品是什么。”

　　奖品一直放在马杰的包里，他此刻异常平静，想着打开看看也好，万一要是个贵重东西，正好当他原地去世的陪葬品。

　　马杰看到了奖品。

　　那是一张签名写真，而写真上的人，是他和Penny共同喜欢的民谣歌手。

　　马杰刚刚死掉的心，忽然跳动了起来。

　　“……”

　　“伤风败俗。”Thomas坐在徐云峰办公室里严厉谴责。

　　“现在的员工喝多了都没有度，这种玩笑都敢开。”销售总监接话谴责。

　　“知道的是喝多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徐总作风不良呢。我看你们部门的那个经理就应该做个检讨。”

　　徐云峰抱着手，靠在桌边看着一群部门总监群情激奋，激烈谴责。

　　半晌才说：“关于昨天的事，我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

　　“明白，徐总。”Thomas立刻说，“我们一定拿出一套方案，以绝后患。”

　　“后患可以绝。”徐云峰微微颔首，那张天生的总裁脸紧绷着，看起来即将要发表什么重要讲话。

　　“但问题不是这个。我叫你们来，是通知你们，不要搞职场那一套陈腐体系，员工随便说点什么玩笑话，就上赶着责骂检讨。长此以往，员工还敢说话吗？众和还会有活力吗？”

　　“退一万步讲，领导应该关心下属的心理需求，如果magic工作压力真的很大，就把他的要求收集上报上来，原则上虽然不允许，但我可以酌情同意他的要求。”

　　“……”

　　……他妈的，原来副总上班也会疯。

　　Thomas平静地心想。

　　“Jeffrey说得很对。”董事长和高铭走了进来，徐云峰的办公室大门开着，董事长本来是来找徐云峰的，听到这番话，便走了进来。

　　“员工是一个集团的根本，是企业的千千万万根螺丝钉，随便说了点什么就上纲上线要去责罚员工，这怎么让员工安心工作。”

　　“你们还是要多向Jeffre学习，平常看起来不太亲民，但实际上心系员工，我看就很好，你们要把这个精神传达落实下去。”

　　董事长说。

　　几位总监对视一眼，心里感到无言的绝望。

　　你们要不要自己听听这说的什么疯话，那是随便说的话吗……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转念一想又安慰自己，副总都愿意的事，他们操什么心。

　　随便吧，累了。

　　徐云峰和董事长他们开完小会，便准点下班了，他倒不是很急，以马杰的下班时间点，赶到咖啡厅那里估计得到晚上八点半。

　　他甚至抽空回家换了身衣服。

　　那家咖啡厅在半年前到了徐云峰手里。

　　咖啡厅老板是徐云峰朋友的儿子，年纪还小，不懂经营。表面上开得热热闹闹，在文艺青年中很有名气，实际上已经面临几百万的资金亏损。

　　危急时刻，他忽然想到徐云峰对酒颇有研究，又是自己父亲的朋友，于是毕恭毕敬请来徐云峰，请教还有没有盘活的可能性。

　　徐云峰其实兴致缺缺，这件事对他来说意义不大，不过是看在友人面子上顺道来看看。

　　这一看就看到马杰穿着西装慌慌张张跑到台上，众和的工牌还挂在他的胸前轻轻摇晃。

　　故而徐云峰第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众和的员工，第二眼他就认出来这是HR部门的马杰。

　　原因无他，马杰的外形真的是标准到非常标准。黑色西装、皮鞋、工牌、公文包、黑框眼镜，往那里一站，瞎子路过都知道这是个标准上班族。

　　徐云峰本没有对他留心，只是几次开会时，注意到马杰低着头在那里奋笔疾书，他坐在外围也没法放在桌面上平着记笔记，只好用手垫着书写。

　　马杰记笔记时候很认真，还会时不时点头表示在听，本就下垂的眼睛在那时看起来像一只小狗，努力又勤奋，于是徐云峰多少留了印象。

　　发现马杰跑来这里表演的时候，徐云峰心里甚至反思了下难道是众和的员工待遇不够好，让一个K8副组长都跑出来做兼职了。

　　又或者家里出了什么变故，不得不出来做兼职维持生计，因为是个正经的打工社畜，十分自尊自爱，并不肯开口在集团内募捐。

　　徐云峰脑子里想起了合作伙伴调笑着提过几次的夜场流行语。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读书的弟弟，还有破碎的他。

　　“……”

　　在徐云峰思考如何救风尘的时候，咖啡厅老板介绍说今天原来的歌手有急事，她的朋友临时过来顶替。

　　不过也是这个社团的人，唱歌完全可以放心。

　　“……哦。”徐云峰应了一声。

　　马杰唱了一首民谣，夜晚灯光昏暗，徐云峰站在角落里，静静听完了这首抒情又温柔的歌。

　　这里的装修文艺气息浓厚，马杰那一身标准黑西装，其实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徐云峰看了一眼自己这身过于商务精英的高定西装。

　　他也是一样的。

　　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不属于这个世界。

　　徐云峰还是答应盘下这家咖啡厅作为背后投资人，只要求咖啡厅老板想办法，让马杰每个月固定来几天。

　　当马杰穿着工装夹克第二次登台时，他知道马杰看见了自己，那几乎是慌乱避开的视线，和悄悄拿下的眼镜，都让徐云峰感到饶有兴味。

　　现实生活又不是什么剧，哪有拿下眼镜就认不出来的。

　　但他配合着假装没认出来马杰，一个月又一个月地过去。

　　他们似乎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徐云峰在台下看着马杰，歌声会流露情绪，他有时也在想马杰是否难过了，或者高兴了，才选了这首歌来唱；在朦胧光线中，他注视着马杰，注视马杰下垂的眉目，和微笑时脸颊的酒窝；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开始想了解马杰了。

　　完完整整地，了解所有。

　　偶尔他也会盯着台上的马杰想。

　　马杰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在格格不入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是一样的。

　　今天的徐云峰换了一件无帽卫衣，黑色的，很休闲。他当然也有除了西装以外的衣服，只是大部分时候，他穿不到那些衣服。

　　生活除了工作，对他来说已经不剩太多特别的东西。

　　倒是马杰经常换着毛衣穿，什么颜色都有，都不是什么新奇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出青春活力；而是带着一种平静的温柔。

　　很柔软，徐云峰想，也很适合跟他结婚。

　　马杰依旧在台上唱了一首民谣歌手的歌，他唱这个歌手的歌最多，也在一次唱歌前，用一种柔软的，试图热场的语气说自己很喜欢这个歌手。

　　那个歌手通过关系拜访徐云峰时，徐云峰特意为了马杰要了一张签名。

　　歌手以为是徐云峰的亲密之人，笑着随口问了一句是谁，表示自己很有荣幸。

　　徐云峰沉思了一会，他现在没有一个合适的位置来介绍马杰。

　　但他仍旧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是我的员工，也是一个我喜欢的.......歌手。”

　　徐云峰能和别人聊古典音乐和流行唱法，但他不常听歌，半年以来，在马杰这里反而听了不少歌。

　　有年轻人流行的情歌，也有一些他曾听过的，过去年代的经典老歌。

　　徐云峰说不上来爱听不爱听，只是在勾心斗角的商场外，总要有一隅放下自我的偏安之地。

　　从前的徐云峰会在车里坐着，待一会放空思绪，走出车门，还是那个传奇一般的众和副总。

　　现在他待在此地，紧绷的一切都得以放松。

　　只有台上的人，站在众和集团和生活的模糊界限之间，像是一个锚点。

　　他们在不属于他们的世界里相遇，终究又要回到他们的世界中去。

　　到了晚上十点，马杰要暂时休息一个段落，他放好话筒，径直走到了台下，来到了徐云峰的面前。

　　“徐总好。”马杰朝他打了招呼，看起来有些紧张。

　　“谢谢您送的写真。”

　　马杰知道那不可能是Thomas准备的礼物，只可能是徐云峰送的。

　　“我很喜欢，您想听什么歌，我给您唱。”

　　马杰的心其实咚咚在跳，但他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终于正常地迈出搭话这个环节了。

　　“我没什么喜欢听的歌。”徐云峰说，“你随便唱就好，我都能听。”

　　马杰应了一声，小声说。

　　“昨晚的事，我不是有意的，请您原谅。”

　　“我知道没什么，不过今天公司里都在传，下次还是要注意影响。”徐云峰安慰他。

　　“对不起徐总，我没有他们传的那个意思。”马杰快要社死了，但他还是坚持解释。

　　“我没想坐您大腿上……不是，我没有想潜规则你……对不起对不起……我意思是我没有要被潜规则的意思……”马杰越解释越乱，急得耷拉下眼睛，恨不得当场磕一个自证清白。

　　“好了。”徐云峰微笑着打断他，“谁潜谁这个过程不重要，你工作那么多年，应该知道最重要的是结果。”

　　马杰习惯性地回了一声是，然后说自己回去唱歌了，走到台上才发现徐云峰说的话不太对劲。但徐云峰接了个电话，等他唱完那首歌后便离开了。

　　只留下一张空空的桌子，和桌上花瓶里，插着的一支红玫瑰。

　　年会就快要到了，胡建林又忙着报名又忙着排练，空隙时间还问Penny那个社团还招不招人，他也想加入，每天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

　　他们的顶头上司马杰倒是闲下来一点，他们又在那家咖啡厅见了几次，马杰习惯了那种相处模式。

　　他们会在间隙中聊上一会，徐云峰如果没事就会等到他结束，两个人静静坐一会，直到最近一次，马杰没有开车来，徐云峰把他送了回去，并告诉他下次可以送他过去。

　　马杰本来以为两个人会发生点什么，在彼此都可以算作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总该有个人试图挑明。

　　但徐云峰看起来并不着急，他的态度在此时变成一种轻佻的恶劣，不急不缓地，适当放松了手中的线，等着年轻人满心焦急，忍不住要更主动一点。

　　公司里偶尔相遇时，他们仍然会停下来聊一会，徐云峰做事并不着急，感情生活也是如此，他在让马杰习惯逐渐亲密的每一步。

　　Penny倒是突然鼓励马杰试试，表示等徐云峰死了马杰上位当副总裁，她就可以用总裁助理的身份，毫无顾忌地怼死这群傻叉同事。

　　马杰赶紧拦住Penny大逆不道的发言，Penny最近写年终报告写到发疯，马杰真的怀疑如果可以通过一些不道德的非法捷径当上总裁助理，Penny真的会在光天化日下把马杰绑起来，丢去徐云峰办公室，请现任副总裁随便潜。

　　顺手还能礼貌地轻轻带上办公室大门。

　　胡建林不知从哪冒出来，要他们和自己一起参加年会，好让盼马壮组合正式出道。

　　马杰本来不想参加，后来又改了主意，决定去，只要求胡建林跟他们一起唱那首民谣歌手的歌。

　　胡建林只要上去表演就可以，于是满口答应。

　　Penny没什么个人意见，只是问马杰难道打算在年会上表白？

　　马杰急忙摆手，他还不至于如此发疯。

　　“他会明白我的意思。”

　　马杰心里有些莫名的笃定。

　　Penny翻一个白眼，问他到底要唱哪首，年会过了她就永远从手机里删除这首歌。

　　年会转眼便到了，徐云峰姗姗来迟，董事长问他怎么来那么晚。

　　“订的东西到了，去拿了一下。”徐云峰说，他的手上确实拎着一个红色的，小小的纸袋。

　　高铭隔着董事长，一眼看见那个印着某高奢珠宝品牌的袋子，心里暗骂年纪大了不知道在哪养了情，看来前段时间公司里说徐云峰作风不正，公然让员工坐到他大腿上的传闻是真的。

　　真是商战风格老奸巨猾，私人作风也不行。

　　高铭心里充满了对死对头的鄙视。

　　表面上还是和徐云峰客客气气聊了几句，然后各自转头看着台上。

　　马杰忐忑不安地上了台，他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徐云峰正在望着他。

　　徐云峰依旧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马杰也穿着工作时常穿的夹克，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在咖啡厅里。

　　他们都回到了属于他们的世界。

　　只是已经产生交集的路线再难以断开，已经汇聚的目光也不会再躲避。

　　马杰想，这次他没有喝酒，但是他会勇敢地看着徐云峰，直到一首歌结束。

　　而徐云峰也没有隐藏在朦胧的灯光下，年会的灯光很眩目，他们两个都站在明亮的光里。

　　清清楚楚地，目光相交。

　　一首歌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徐云峰带着微笑站起了身，往舞台方向走去。

　　顺手还拎起了那个红色纸袋。

　　高铭心里忽然警铃大作，想让董事长赶紧阻止徐云峰。

　　作为公司里的政敌，高铭一看就知道徐云峰现在看起来很平静，但是已经准备发疯了。

　　一次他们一起去跟合作公司谈一个项目的落地。对方确实有意向合作，但是一直故意抬价，最后更是在会议室里相互熬着，午饭时间徐云峰微笑着吩咐人点外卖，他清楚地调查过对面老总和负责人的喜好。

　　于是到最后非常精准地每人面前摆着一碗加了大份香菜的爆辣加料螺蛳粉，饭后水果是一份精品浓香榴莲肉。

　　徐云峰轻描淡写地说是实习生点的餐，让他们多担待，然后在他们面前面无表情地吃下那份爆辣螺蛳粉。

　　对面公司的老总和负责人几近崩溃，早上他们就被酒店安排吃了很多油腻的东西，现在本来就胃里难受，螺蛳粉和榴莲近乎化学攻击的气味又在冲击着他们的鼻腔，而且徐云峰已经带头吃了，作为礼仪他们也要跟着动下筷子，本来就是极其讨厌吃的食物，刺激的辛辣味和配餐的雪碧让他们感觉来到了地狱。

　　地狱里的阎王还没死，并且自我介绍有个洋气的英文名，叫Jeffrey。

　　当熬到了下午，所谓实习生送进来的工作餐里，赫然出现了一份鲱鱼罐头凉拌臭豆腐的时候，对面的老总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众和成功以低价拿到了这个大项目，而同行的高铭也崩溃了。

　　他也很讨厌吃臭味的食物，此后很久高铭都怀疑徐云峰是准备在那间会议室里，把他和合作公司的人一起弄死，一箭双雕。

　　直到现在高铭又看到徐云峰露出那种平静地，但是准备创死所有人的微笑，于是紧急想让董事长阻止徐云峰上台。

　　董事长没动作，他老神在在地看着台上，说道：“我看Jeffrey偶尔亲近员工，也挺好的，不管舆论怎么样，塑造亲民形象是事实。你也不要太脱离群众。”

　　“那是一般的亲近员工吗？”高铭震惊反问，“他都提着珠宝上去了，董事长，这是想负距离亲近啊！我要是这么亲近员工，第二天我老婆就会直接主持我的葬礼！”

　　“高铭啊，你也是越来越幽默了。”董事长哈哈一笑，铁了心准备做一个吃瓜乐子人。

　　……高铭准备接受现实。

　　徐云峰到了台上，看着马杰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

　　此时舞台上就站着他们两个，Penny早就拉着胡建林溜之大吉。

　　“给你的奖品。”徐云峰递出了手里的纸袋，马杰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

　　“谢谢徐总。”马杰的声音犹如蚊呐，天知道现在多少众和的员工在看着他们，现在他四肢僵硬，考虑要是徐云峰做出什么发疯行为，他能就地表演一个晕倒去医院躲避现实。

　　好在徐云峰没有，他接过话筒，一本正经地感谢了所有员工为众和做出的贡献，希望新的一年大家继续做出好成绩云云。

　　讲完话后便带着马杰下了台。

　　高铭悄悄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想，没有如期发疯，未尝不是一种搞人心态的方法；他明明可以趁徐云峰发疯在董事会上弹劾他当众潜规则员工，现在却白白错失良机。

　　看来跟徐云峰比，他还是太要脸了。

　　不管众人如何讨论，来到后台的马杰还是打开了那个袋子。

　　那是两枚一模一样的素戒。

　　徐云峰给他戴上了戒指，自己却没动，马杰会意，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旧牵起徐云峰的手，给他戴上了戒指。

　　从更衣室出来，准备上台跳学猫叫的Thomas看到这一幕，瞬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指着马杰喊道：

　　“magic，你还说你不想勾引领导上位？！”

　　“.........”

　　气氛凝固了几秒。

　　“我是自愿的，你为什么不来怪我？”徐云峰问。

　　“.......”

　　END

　　我的心被分成了两半，一般是阴暗爬行徐总和有骨气但被折磨的小狗阴间向，一半是假正经徐总和阳间小狗的搞笑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