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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徐马】星期五 ...

  •   白鸟迟留

      【徐马】星期五

      Summary:

      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新约.彼得前书》

      接电影结局if线 1w字一发完

      正文:

      01.

      徐云峰的微信在工作时间发了进来。

      是一只探头探脑的小狗表情包。

      ——“像你。”

      随后是两个简短的文字。

      马杰本来也在处理着表格,第一时间就看见了微信,却犹豫着,没有回复。

      ——“我觉得不像。”

      马杰最终还是回复他。

      徐云峰最近似乎也紧跟潮流,找了不少狗狗猫猫的表情包,每天跟马杰发消息时都要带上两张。

      只是马杰现在没有心情,为这些不符合徐云峰形象的表情包微笑。

      他们定在了下个月第一周的周日结婚。

      神创造万物,在第七日休息,那是很美好的一天,他们把仪式地点定在新西兰的一个小教堂里,徐云峰给他看了教堂的照片。

      教堂不大,彩窗上绘着悲悯的圣母和仁慈的基督像,阳光透过彩窗,在木制地板上投下五彩斑斓的光影。

      徐云峰说那天会有教会唱诗班表演,唱的是《哥林多后书》的选段,那里平时演出少,偶尔遇到也算幸运。

      他们决定此事并非突然,一年的时间足够马杰下定决心,答应和徐云峰走入婚姻,今后互相扶持。

      说来这其实不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涉嫌职务侵占,人身伤害的托马斯被送进了监狱,那是一场足够激励人心的年会;马杰站在花费六千万打造的年会舞台上,听着掌声和欢呼,感觉并不太习惯这样的万众瞩目。他的目光落到台下,就见到徐云峰坐在第一排,专注地,充满鼓励地向他点头。

      检举材料在那时交到了徐云峰手中,马杰其实那时心里有些隐隐地不安,毕竟徐云峰是托马斯的上司,万一这件事跟徐云峰有关系,他们一定会有大麻烦。

      好在一切顺利,潘妮打电话的时候被跟过来的徐云峰助理听见了,随后徐云峰助理带走了庄正直作为人证,不过半个小时后,一份庄正直的录像口供交到了马杰他们手里作为备份。

      马杰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提着的心。

      马杰本来以为之后的生活又会正常回归到平凡中,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多年,他早已接受世上大部分人,都终归平凡;不是每个人都会展翅高飞,过好每一天才重要。

      但徐云峰在年会后找到了马杰,他伸出手,说现在人力资源总监一职空缺,董事会已经决定把马杰提升为K10,职位是部门经理,总监一职将由马杰和其他两个部门经理暂代,并直接向徐云峰汇报。

      马杰还在担心自己胜任不了,他晋升是一夜之间的事,他明白其中大部分是解决了裁员舆论危机,正中董事长下怀的原因;他想他个人的能力在其中应当不占太多部分。

      徐云峰好像看透了他的想法,只告诉马杰有问题都可以来问自己。

      从前他们没有太多的接触,马杰现在才发现徐云峰是个很好的上司,他会很耐心地给马杰指出工作中的错误,也会不吝啬夸奖马杰的进步。

      马杰在那时感觉自己似乎又变回了初入职场,不知天高地厚的实习生——有的地方仍旧懵懂,但居然在跌跌撞撞地,继续向着未来,往前走。

      深夜的地下停车场中,有些醉意的徐云峰倚在车边看着马杰,然后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了他,在马杰绕到驾驶位上准备打开车门时,他听到了徐云峰叫他的名字。

      “马杰。”徐云峰第一次没叫他的英文名,他像那天在年会台下那样,专注看着他。

      “你很有能力,你只差自信,我相信你只是还需要时间做出成就。”

      那只是平常地,结束应酬的一天;马杰本来对那一天,对未来的每一天都没有任何期待。

      但偏偏在那一天,他听到了他太少能够听到的话。

      后来的事发生得理所应当,他们在夜色和晨星间道别,在白昼和灿烂阳光中相见;那是不断揭过的日历,一次又一次的交谈,马杰很期待那些日子,后来渐渐发现自己也期待见到徐云峰。

      在一起的那天有些巧合,合作伙伴的孩子问徐云峰的白发为什么这么多,其实马杰觉得那更偏向于银发,夹杂在黑发中,星星点点,是时间和阅历赋予的痕迹。

      合作人转移了话题,徐云峰的年纪做到高级副总裁这个位置,说是年轻有为并不为过,所有人都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倒是散了场,站在门口等代驾的时候,徐云峰忽然问道:

      “我是不是该去染个黑发。”

      马杰第一次察觉到徐云峰似乎流露出了些许的脆弱,他看着自己,正在等自己的回答。

      “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马杰回答他,一种奇妙的预感在他的血液中奔流,那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但所有有情人在一起时,都会有那样的预感;一颗心悬着不上不下,跳动如擂。

      “可是我们的年纪相差了十五岁。”

      徐云峰说,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并不高高在上的位置。

      他在等马杰答应他,或者拒绝他。

      此刻远处是璀璨灯火和川流不息的车辆,那是城市夜晚每一天都会有的景象;马杰没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在这样的场景之中感到幸福的眩晕,他的人生在和徐云峰相交后一直向前走,而在此刻他们终于要汇聚成一条直线。

      他看着徐云峰,紧张地抿了抿唇。

      “我不在乎。”

      马杰说。

      他从前好像迷路的羊,如今却归到属于他灵魂的牧人监督了。

      在一起后的日子也过得很顺遂,马杰的父母远在他乡,马杰也没想好是否在这里定居,于是一直租房;徐云峰则在这个城市早早购置了房产,离公司也近,在徐云峰的坚持下,两人很快住到了一起。

      双方都不曾对这段恋情有什么遮掩,大大方方地,所有人也都祝福;马杰的工作稳扎稳打,下属匿名评价时也没有过对他的怨言;他和徐云峰在公司朝夕相见,从未厌烦。

      两个月前徐云峰提出了结婚的请求,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只是晚上躺在床上时,在昏黄灯光下,徐云峰望着他的眉眼有片刻地出神。

      随后他问道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马杰觉得自己笑得一定有点傻,因为徐云峰伸出手,点了点他脸上露出的酒窝。

      “我同意。”

      马杰搂住徐云峰的脖子,郑重地说。

      他们在昏黄的灯光下,提前交换了婚礼上的亲吻。

      难以置信,他们本是天差地别的人,从此却要一同承受生命之恩。

      婚礼被定在周日,只有他们两个去往新西兰,周五的晚上他们会请几个相熟的朋友一起吃顿饭,算是一个小小的宣告。

      马杰不想那么张扬,徐云峰纵容地听取他的建议。

      决定结婚后的每一天,马杰几乎都在期待中度过,他的胸腔被难以言说的幸福填满,有时觉得自己还站在年会的舞台上,整个人惴惴不安地被明亮灯光笼罩着,而年长的恋人在台下充满笑意的,望着他。

      当马杰收到胡建林发来的微信时,他有短暂的片刻间,是憎恨胡建林揭开真相的。

      那是一个坐着轮椅的中年女人被人推着轮椅,一脸憔悴地在街上的视频。

      ——“那是庄正直的妻子。”

      胡建林接着给他发消息。

      ——“一年多前她出车祸被撞断了腿,肇事司机赔偿一百万私了。她出车祸的时候是工友送她去医院的,因此拍下了肇事司机的照片,前两天他翻出来给我看。那个人,我在总公司见过,他那时正待在徐总的身边。”

      ——“他们两个的孩子转去了私立学校,拿了荣誉交换生的名额去国外留学了,那个私立学校,有徐总的入股。”

      ——“对不起,马杰,我和潘妮商量过要不要瞒下来,但最终决定这件事还是想让你知道,这不一定跟徐总有关系,但处于朋友的角度,还是想提醒你当心,徐总可能没有表面上那么好。”

      马杰几乎想问你说的徐总到底是不是徐云峰,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问法愚蠢到可笑。

      他是怀疑过徐云峰的,裁员的主导者,托马斯的上司,这些事看起来都和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偏偏最后被证明最清白最无辜的就是他。

      可是以徐云峰的性格,他哪能忍受自己对下属背地里做的事一无所知呢。

      只不过最终这些怀疑在朝夕相处间逐渐消散,徐云峰对他好并不作假,他确实带着马杰在职场和生活中,慢慢走出自己的路。

      马杰甚至想装个傻,把这件事混过去也就算了。没有确凿的证据,徐云峰不会有事,他们就要结婚了,他不想再生事端。

      等到半夜睡不着一想,是啊,他们就要结婚了,但他有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徐云峰呢?徐云峰过去的几十年,他的人生经历,他的真正性格,他有没有爱过他人,他有没有做过恶事;这些往事此刻都仿佛被笼罩在一层单向玻璃后,马杰越过不去玻璃,也看不到玻璃那边的风景。

      他所了解的徐云峰,大部分来自这一年多里,他沐浴在爱河中,用自己的双眼,满怀欣赏看着的爱人。

      像是彩绘玻璃窗投下的彩色影子,他以为那是仁慈受苦的倒挂基督,却不知也许是逆十字的魔鬼。

      等到第二天踏进公司里,一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员工,又想到裁员计划中失业的那些员工,并没有几个人,真的又回到众和工作。

      董事长正义的发言,是片刻狂欢的泡沫,只是大家都健忘,散场后也就忘了后续。

      他没办法真正地对这件事置之不理。

      一顿午饭吃得马杰食不下咽,徐云峰看出了马杰的心不在焉,他这两天特意找了些小动物的图片发给马杰逗他开心,公司那些年轻人总是热爱在工作群里发这些表情包并自得其乐,马杰时不时也会发。

      但目前看来没什么效果。

      “结婚的事,我想要不要拖一下。”马杰犹豫着说,“我感觉我还没做好准备。”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调查,徐云峰的持股他都曾看过,对于这所学校也有点印象,那时并未多想,只是一心一意地接触着这些东西。

      给予比接受更为快乐,他接受了年长者的馈赠,并想把自己的一切给予徐云峰。

      即使可能在徐云峰看来微不足道。

      “你已经说服了你的父母,我也通知了我的父母,董事长和几个熟悉的集团老板也受邀来宴席,公布出去的事,不要像儿戏一样取消。”

      徐云峰没再吃东西了,他很认真地劝告马杰。

      “我看出来你对我有疑虑,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尽管问我。”

      徐云峰说这句话时候甚至微微叹了口气,他看着马杰,等着马杰回答他。

      “什么事都会知无不言吗?”马杰问他。

      徐云峰点头允诺。

      “你应当知道,我答应别人的事没有不兑现的。”

      马杰定定地看着他,他知道,他问出后,必定会有不小的风波。

      但他还是问了,为他未曾泯灭的公理和良心。

      “我想知道一年多前的事情,托马斯的事,你到底知不知情,还有庄正直的妻子出车祸的原因。”

      “.......”

      徐云峰浮现出一种了然的神情。

      “胡建林跟你说了什么?”他问。

      “重要吗?”马杰也放下了筷子,心里几乎肯定了这件事的真实度。

      “你知道标准件厂又要裁员了吗?”徐云峰看着他,“转型数字化后,很多工人已经不能再适应现在的岗位,他们即将面临下岗淘汰,这是董事长的决定,不是我的。”

      “厂子也还在,对董事长来说就够了。而胡建林想保住的,是他那些朝夕相处的工友,这时候唯一转移视线的方法,就是把当年的事情再挖出来追责,我和高铭谁被拉下去,都足以转移董事长的注意力。”

      “工厂被优化,我管不了。”马杰摇头,“我只想知道你做没做过。”

      “是我做的。”徐云峰甚至懒得辩驳,“但这不是有个好结局吗?”

      “庄正直的妻子腿断了。”

      马杰说这句话时带着愤怒,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徐云峰非常陌生,可却又好像本该是如此,只是他从没敢细想过那些异常。

      “这是他们合理的封口费和惩罚。”徐云峰很平静,“庄正直贪污公款,贿赂职位,偷换零件是事实,是利益让他们这么做的,不是因为我拿刀逼着他们去做。”

      “你要是想维护正义,大可以去找庄正直夫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为了那双腿,吐出这一百来万,还有他们孩子出国留学的花销。”

      “庄正直积极认罪,表现良好,主动补了三十万公款,听说已经出狱了,你要是还这么天真,大可以去当面问他。”

      “……”

      徐云峰的话残忍又冷酷,马杰这才发现他犯的最大错误,居然是神化了徐云峰。

      他曾那样地憧憬和崇拜这位上司,也曾无数遍注视过徐云峰,注视他如青松挺立的背影,也注视他英隽多思的眉眼。

      他爱徐云峰,犹如爱自己的自尊,爱自己压抑多年的志向,也爱自己未曾完满的所有;他不曾让这些东西表露出来过,也不要求有人需要懂自己。

      但徐云峰朝他伸出了手,拉着他走出一成不变的日子。

      那是一个广阔的天地,有他的抱负,和完满的人生。

      但现在,徐云峰显然已经不再是那个完满的存在;人无完人,他自然清楚,但世间本就有两极,黑和白,善与恶。其间有的底线本就不能踏过,如果踏过,那他多年来自甘平庸,也不为恶行凶的底线,将毫无意义。

      “你还做过其他什么事?”

      马杰问了第一个问题,他感觉自己咬着牙齿,有怒气,却没地方发泄。

      他明明也是受骗的那个,可却没受什么苦。

      他是和恶人相互爱慕的伴侣,是被骗子提拔的下属。

      唯独不是受害人。

      “太多了。”徐云峰叹了口气,他甚至懒得去数。

      “你慢慢会知道的。”

      “也不算什么坏事,这个世界规则就是这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

      马杰盯着面前的饭菜,那是他早起做好的营养餐;徐云峰胃不好,他的也是,常喝酒的人胃多少都有毛病,避免不了。

      他特意早起,在厨房间忙碌,食堂油盐香料难免放得重,自己才做得用心,虽然累点,但能调理好身体就可以。

      现在菜都凉了。

      他想徐云峰到底为什么要接近他,为什么要提拔他;明明能轻易处理掉他,和一脚踢开挡路的障碍不会有区别。

      他在拿着检举材料去找徐云峰的时候,早就做好了丢掉工作的准备。

      六千人都丢了工作,也不差他一个。

      结果到现在,让他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

      “徐总,您对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马杰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02.

      伊甸园中的亚当看着夏娃说:

      ——“她是我骨中的骨,是我肉中的肉,我们是一体的,从今天开始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徐云峰多年前路过那家教堂时,曾听到儿童稚嫩的声音在诵读着伊甸园的故事。

      他的一生在广阔世界中奔波,看过太多传奇的人生,也见过太多离奇的真实生活,他有时参与其中,有时也置身事外,只是其中并没有独属于他的故事,年轻时的很多爱都是幻觉,一触即溃。

      只是到最后,他发现所有人本性大同小异。

      追逐利益、追逐爱,也追逐欲望。

      于是世界在那一刻后,也就变得索然无味,只剩他手中的权力和身份,推动着他继续往前,完成他作为权力顶端应尽的职责。

      维持一个集团的存活和发展,换掉员工,就好像换掉损坏的零件。

      他盘活过几个集团,也有了一定的名气,因此被董事长重金邀请来众和,帮助集团继续向前走。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

      对徐云峰而言,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履行那一套弱肉强食的理论。

      而他注意到马杰时,是胡建林进入总公司不久之后的事,托马斯早早向他汇报了人事的调动,徐云峰则让人拿来了胡建林相关的资料查看。

      只是核对了一下,很容易就发现了他是错调的,徐云峰没费心管这件事,倒是马杰让他多注意了一点。

      一开始确实存了些不能明说的心思,想着等有心情的时候,你情我愿玩过几次也就够了。但在马杰走进他办公室的那天,徐云峰看到了他未曾磨灭的心性。

      那是沉淀在庸碌外表下,绝不妥协的良知。

      徐云峰想不起来自己以前是否有过公理良心,但现在大抵是没有了。

      后来徐云峰爱他,如同爱自己也曾年少的干净野心,爱马杰未曾磨灭的原则,也爱马杰爱上他后奉献一切的付出。

      倾其所有,不讲利益。

      徐云峰在自己四十三岁这年,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故事。

      他其实给过马杰拒绝的机会,就在那天一起站在门口等着代驾的时候,徐云峰想着,自己会原谅马杰拒绝他的行为。

      而徐云峰仍旧会提拔马杰,毕竟他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下属,他会给他展示自己的机会,做一只飞向天空的鹰。

      但他还是选择在马杰最不可能拒绝他的时候,给了他这个拒绝的机会。

      故而当马杰站起身,眼泪几乎要落下,说自己不想跟他结婚了的时候。

      徐云峰并没有生气。

      他本可以一开始就告诉马杰所有,告诉马杰自己的卑劣冷漠,告诉他自己早就习惯了灰色地带,太像童话的世界和他会格格不入。

      但徐云峰更加深知,爱是痛苦的挡箭牌,是麻痹自我的安眠药,也是原谅所有的基础条件。

      他不是善良的人,也算不上好人;他要马杰接受这一切,接受自己的爱人品性残忍。

      到那时为止,马杰爱他,才如同他爱马杰一般,互相都爱着完整的对方。成为骨中的骨,肉中的肉。

      徐云峰只是随便挑了几件事出来讲,甚至跟杀人放火没什么关系,只是在商场无声的硝烟中,难免有碾压倾轧的时刻。

      竞争公司被打压到破产,老板负债太多绝望跳楼,难道还能要求他徐云峰偿命吗?

      对方商业机密泄露,导致公司不得不优化员工缩小体积以求自保,难道还要他去抚养那些员工吗?

      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如此而已。

      马杰静静听着,没有反驳。

      徐云峰知道马杰听过很多这样类似的事,他不能接受的,只是有一天做出这些事的,是他的枕边人。

      “你不是小孩子,小孩子也不会为了自己面试时被挤下去的其他求职者难过,尽管你跟他们聊一聊,会发现他们可能比你更需要这份工作。”

      徐云峰走过去,他想把马杰抱在怀里安慰。

      马杰躲开了,转身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徐云峰没追上去,只是坐回去,一口一口,把那些凉掉的饭菜吃光。

      过了一会助理走来,告诉他马杰已经回家了。

      徐云峰点点头,他把那些饭盒收了起来。

      “如果马杰带着行李出门,就告诉他,外面危险,别到处乱跑。”

      他想,他怎么把庄正直和托马斯送进去的,就能怎么把胡建林和潘怡然送进去。

      他给过马杰拒绝的机会,在他还可以放弃这份爱的时候。

      晚上徐云峰到家时,马杰那里也没去,只是枯坐在沙发上,见他回来,也不打招呼。

      徐云峰先去洗碗,然后出来,坐到沙发的另一边。

      “那些菜都凉了。”马杰说,他知道徐云峰会吃掉那些饭菜,他们已经熟知彼此的习惯。

      这是马杰痛苦和纠结之处。

      他真的奉献了自己的爱,现在也收不回来。

      “周末休息,我带你去其他城市走走。”徐云峰说,今天是周五,他们确实计划着去大理或者北海过夜。

      “徐云峰。”马杰叫了他的全名,他很少这样叫。

      “我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其他的事呢,未来如果接着有,我真的能闭上眼,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吗?”

      “……”

      徐云峰本可以答应他以后不再做,但他知道这样的应答毫无意义。

      在根本上,是他们的观念出现了分歧。

      “我们暂时……缓一缓。”

      马杰还是没能说出分手这句话,他不是个快刀斩乱麻的人,更何况现在最让他难受的境地,是他很明确的知道他被爱着,并且没有被伤害过。

      他前面的人生没有得到过很多很确定的爱,也不是一个时常感到幸福的人,但一年多来,他常常觉得满足和别无所求。

      到现在为止,他还觉得这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梦。

      他早就知道徐云峰没那么好,不可能是个完满无缺的爱人。

      可在自己被像风筝一样牵引着,飞上云霄时,他就已经对放风筝的人心动。

      03.

      马杰在夜晚独自去了大理,他想要静一静,徐云峰没有拦着他。

      他请了几天假,不分白天黑夜地睡了两天,才在周天晚上走出了酒店。

      洱海的夜风并不冷,一弯明月高悬在天空的云彩边,朦胧出如玉的光辉;水浪冲刷着岸边的石头,发出让人感到安宁的声响。

      这是和都市不一样的景象。

      其实他也无处可去,他已经是K10,而且即将提到K11,想辞职不是递交个书面报告,一个月后自动离职那么简单的事。

      而在那个城市之中,徐云峰刚刚把房本换成了他的名字,那里已经是他的家。

      他刚刚结束漂泊和沉默,准备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那曾被埋没的志向,将将展露出锋芒的一角。

      他欣喜的,迫切的,要去走入他的新生活。

      可如果这样的生活,终究要伴随着别人的苦痛呢。

      路边有很多摆摊卖酒的,马杰买了一两杯,不是名贵的酒,入口有些辛辣,还有果香的味道。

      马杰沿着岸边继续朝前走,他知道胡建林他们的想法,他们怕哪天徐云峰也将马杰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也知道标准件厂又要裁员的事,胡建林未尝没有动过徐云峰所说的心思,但他更相信收到短信的那一刻,是他们在真心实意地提醒着朋友。

      人若不同心,岂能同行。

      岸边有人围坐着唱歌,几盏灯放在地上,他们的笑容映在温暖的灯光中,让歌声显得更加欢快。

      一曲过后,有人发现了马杰,他们见他魂不守舍,便将他拉着一起坐下,在这种地方,反而没有那么多礼仪和规矩可讲。

      快乐和心情在这里才重要。

      马杰跟他们唱了几首歌,身边的陌生人的面庞在温暖灯光下,相互微笑着,跟着旋律哼唱。

      他的心灵,得以暂时从那个城市中解脱,在遥远他乡忘掉所有,只有他自己。

      “你失恋了?”在歌曲的间隙,身边的少女转头问他。

      他的失魂落魄太容易看出来。

      “没有。”马杰摇了摇头,也许是酒精的影响,过了片刻他又问道。

      “如果你发现你的对象不是什么好人,但是确实爱着你,你会跟他分手吗?”

      “不知道。”少女陷入沉思,这种事她们一时无法理解,太多的压力,还没有降临到他们的身上。

      “如果他以后改好的话,也许不会分手吧。”

      下一曲旋律很快又响起来,歌手弹着吉他,引着众人,开始唱起了下一首歌。

      马杰静静跟唱,他看着那些牵手的情侣,忽然想到他本来也该跟徐云峰一起来的。

      那些日日夜夜的相处中,马杰无心之间说过想去大理,徐云峰便为他实现了。

      在歌声中,他站起身,走向了不远处的角落。

      徐云峰的助理正站在那里,抬着手机。

      “……”

      马杰拿过了手机,徐云峰的脸出现在视频上,他隔着屏幕,看着马杰打了个招呼。

      “我很想见你。”徐云峰的目光透过屏幕,长久地注视着马杰。

      明明他们才分开两天而已。

      马杰看了通话时间,显示半个小时。

      “你答应我,以后不再做这些事。”

      马杰说,他平常不太提要求,大部分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需求,他已经觉得自己过得很好。

      “我可以答应你。”徐云峰看着他。

      “但如果别人竞争,我不可能坐以待毙。这个世界规则就是这样,我能答应你的,只是我不会让你再为这些事做出选择。”

      “维持现状,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

      马杰仍旧有他的海阔天空,而徐云峰不至于失去和极端。

      徐云峰看着他坐在那里,并不觉得马杰和那里的氛围匹配。

      “我的认知就是如此,几十年来这样的理论让我一路走到如今,出于对你的尊重,我并不隐瞒;我说从此做个慈善家,你会相信吗?你会相信每个走到高位的人都全然善良吗?包括你,马杰,如果继续往前走,你也会面临不得不反击的时刻;我在你身边时,并不要求你做那些你认为残忍的事;但这些事不是说没就没了。”

      “马杰,接受你自己会有私心,也会有并不善良的欲望;也接受我就是这样的人。”

      “我等你回来。”

      徐云峰抬起手来挂断视频通讯,马杰敏锐地看到了那只手上缠满的绷带。

      但是视频已经挂断了,马杰只好问助理是怎么回事。

      助理犹豫了一下,不过看在这是他们私事的份上,他决定还是如实相告。

      “今天下午庄正直来找过徐总,徐总见他了,然后他们起了争执。争执中徐总的手被利器划伤。”

      “不过庄正直没事,已经回去找他的妻子了。”

      马杰急忙问:“他的手还好吗?”

      “我不太清楚。”助理回答他,“处理好后徐总就让我找你,他说他想看看你。”

      “……麻烦你了。”马杰说,“还要来这里出差。”

      助理见他心情不好,便像开玩笑一般说道:“其实我觉得比在公司里,待在徐总眼皮子底下干活舒服多了,来这里他开我三倍工资补贴,还有差补。”

      徐云峰对待工作确实严厉,马杰听了这话,想起他开会训得高管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倒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他终于发现了徐云峰说他们相差十几岁的意义,那些年岁,相差的是太多他不曾见过的东西和逐渐冷漠的心肠。

      只是没想到仍旧会被爱所打动。

      他离开洱海时又望了一眼那些在唱歌的青年们,圆月挂在他们的上空,洱海的风无忧无虑地吹过,掠过每个人的发丝,像是要拂去所有的烦恼。

      只是他不属于这里。

      他的天地,在那片灯火通明,车流不绝的城市。

      04.

      马杰在第二天中午急匆匆回到了家。

      徐云峰没去上班,在家里等他,想来是助理已经告诉过他这个消息。

      “你们为什么会起争执?”马杰问他。

      他以为徐云峰已经处理好了这些事。

      “你没有猜到吗?”徐云峰看起来心情还可以,还有精力和他开玩笑。

      马杰摇了摇头。

      “庄正直和他妻子感情很好,但他们也需要钱,庄正直问我为什么不伤害他,可他那时候在监狱里。”

      他们急等着钱去补上这笔公款,争取早点出狱,小孩也在等着要钱,老人也被急得生出了病。

      作为赔偿的一百万和免费的交换生名额,以及后续补助,足以让他们好过很多。

      夫妻如若相爱便是一体,是骨中的骨,是肉中的肉,所有的恶行,庄正直的妻子一直知晓,并且参与。

      其实所有的选择,都是自愿付出的代价,只是没告诉在狱里的庄正直。

      一时情急的庄正直在出狱后找上了徐云峰。

      “你不用担心,我让他离开了,没追究任何事情。”徐云峰笑了笑,他看着马杰。

      “做个善人的代价。”

      徐云峰穿着短袖,那条绷带一直从手背包裹到小臂,昨天助理告诉他伤口很深也很长,只是现在徐云峰看起来不太想提。

      “.......”

      马杰走到徐云峰身边坐下。

      他看着那只受伤的手,又想到那双被碾断的腿。

      在现实之中,人海茫茫,这也许就是这件事的最终结局了。

      但马杰还要继续走下去,他的结局怎么样,都是他的代价。

      “你答应我,昨晚的话,至少不主动做这些会伤害别人的事。”

      “我答应你。”徐云峰说,他终究还是退让了一步,换取两个人的相互妥协。

      “昨晚庄正直离开以后,我想了很久,每个人都不知道最终的命运,这是我早就知道的事实。今日的他,也许就是明日的我,我一直接受这样的命运,但是最后一次,我可以同意你离开。”

      徐云峰也看着那只受伤的手,又想到那双被碾断的腿。

      人生几十年,活在天地尘世间,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

      他做的事绝不后悔,但他该给马杰一次反悔的机会。

      “你答应就好,如果你反悔我会离开。”

      马杰说,他又一次像从前那样,几乎不讲利益地,无视了自我的奉献。

      “其他的事,我不在乎。”

      他看着徐云峰,忽然觉得那十几年的差距,他终于追上了一点;徐云峰不再是极端完美的,或者极端罪恶的,他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是他选择的结局。

      他们在无言中交换了一个拥抱。

      他们会在下个月第一周的周日结婚,在新西兰的一个小教堂里。

      阳光会透过绘着悲悯圣母像的彩窗,投下神明的影子。

      唱诗班会唱着关于信徒哥林多的救赎与和解,歌声回荡在古老的教堂里。

      婚姻是神圣的枷锁,爱是心甘情愿的束缚。

      他们会在那里举行仪式,见证灵魂的结合。

      而在星期五,他们会签下那份双向意定监护人协议,从此支配对方俗世的生死和财富。

      在那个小小的宴席上,也许胡建林和潘妮会追问这件事的后续。

      而马杰只能心知肚明地糊弄过去。

      往后的路没人再这么提醒他了。

      只最要紧的是彼此切实相爱,因为爱能遮掩许多的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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