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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中 ...

  •   棕底有气无力地瞥了它一眼,不太想跟这位阴晴不定的前辈交谈,但眼下也只有这位听众可能将话传到右侣的耳中了,它不愿意错过这一渺茫的机会。
      所幸棕底的话本来就不多,它说:“很高兴和你一起淋过雪。”

      白底说:“没啦?”
      棕底说:“没了。”

      白底失望道:“至少你有一个优点,你不像那个家伙一样啰嗦。”过了一会儿,它突然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棕底睁开了原本合上的眼睛,注意到它的语气简直可以说是彬彬有礼,这使它大为讶异。白底把它的惊讶当作默许:“这里的高兴,是什么意思呢?”

      棕底说:“什么?”
      白底以为自己的声音太过含糊,于是有些不情愿地放大声音:“我想请教一下,为什么你要说高兴?”

      棕底简直要被它弄糊涂了,它想了一小下:“我现在确实不太高兴,但以前并不是没有高兴过。”
      这番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让白底差点骂出一句脏话,它有些焦躁地按捺住火气:“我的意思是,淋雪怎么会高兴?你这样说,除非它是傻子才会相信!”

      棕底奇怪地看着它:“淋雪当然不值得高兴,但是和它一起淋雪,就不算一件坏事。”
      白底道:“你这是自相矛盾,哪里有既不高兴又高兴的事情?”

      尽管棕底一向耐心很好,此刻还是被胡搅蛮缠得有些烦了,于是它闭上眼睛,只当做没有听见。头顶的衣架左右摇晃起来,那是白底在自言自语:“自相矛盾,自相矛盾……”

      过了好一会儿,它才低头问:“既然高兴,是不是说如果有机会,你还愿意和它一起淋雪呢?”
      棕底只是不说话。白底连着问了三遍,都没有得到回答,气愤地跺了起来。这下可比之前所有的动静都要大,衣架被扯得摇摇欲坠,咣当一下砸在了地上,吓得棕底差点原地蹦起来。

      人没有醒,可能是白天太累了。
      白底被衣架压在底下,折成两截,努力地偏过头:“我问你的话呢?”

      棕底早在心里嘀咕,不知道这位前辈的左侣是一只怎样的奇袜,能受得了这样古怪的性格,想来今天早上多半是故意留在家里,好趁着出差的时间躲一躲清闲。
      它说:“我愿不愿意,是我的事情。前辈真的是想知道我的答案吗?”

      白底点头。它和棕底眼下都是湿漉漉的,但白袜子的好处在于干湿都是一个颜色,不像棕底那样,湿了和干了是两种深浅不同的棕。
      它不染纤尘地趴在地上,不依不饶地看过来,竟然让棕底觉得这个问题非回答不可了。棕底只好叹了口气:“既然说高兴,当然是愿意的意思。”
      白底道:“还愿意淋雪、淋雨?”
      棕底放弃了抵抗:“如果是和它一起的话。”

      白底听了这个答案,没有再出声,将目光投向阴云密布的夜空。有那么几分钟,棕底几乎以为它睡着了。
      一阵风从窗缝里漏进来,白底打了个喷嚏,它翻过身去,缩成了一团。

      棕底经过一天的动荡,悲伤奇异地平息下来,在疲惫中生出了一点希望。它劝道:“最好还是别缩起来,这样不利于水分蒸发。”白底的声音闷闷的,但很平静:“我知道。”

      话虽然这样说,它还是没有动弹的意思。棕底看不下去,斟酌了两下,多嘴道:“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考虑别的……”
      它已经看出来白底和它的左侣之间大概存在一些问题,因此不敢说得太明显,但依照它的想法,再大的事情,有比眼下的危机更大的吗?为了赌气做出错误的选择,实在不是明智的做法。

      白底简短地应了一声,看不出想开的模样。
      棕底暗自叹了口气,想到右侣此刻或许还在家里担忧,将心比心道:“我其实不太会说话,有好几次我们都差点因为这个吵起来,甚至我昨天晚上还惹得它有点生气。但事到临头,我现在觉得吵两句也没什么,哪怕是单方面挨骂,也没什么不好的……也不是,总之……”

      白底道:“很高兴和你一起淋过雨。”
      棕底见它没有后文了,试探着道:“这……”
      白底打断它:“一模一样的话,我之前也听过。是最后一面的时候它跟我说的。”
      棕底顿时大气也不敢出了。

      它听见白底用梦游一样的声音说:“反正……就是那回事。”

      秋天、冬天、春天,白底过去和人一起住在一个雨很多的城市,一年超过一半的时间下着连绵不断的细雨。织物都不喜欢这样的天气,白底是个中翘楚。
      那时候没有烘干机,每一次下雨后的阴干,左侣都要忍受白底歇斯底里的发作。

      “我们能晒的太阳也很少,它总是把有太阳的那一边转给我,我们本来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白底说。
      “你们感情一定很好。”棕底绞尽脑汁。

      “是吗?”白底说,“我不记得了。”
      就算起初是很好的,也经不住三天两头的消磨吧?它记忆里更多的时候,是两只袜子沉默地各据一端,衣架轻轻地晃动,对方似乎过一阵就会哼起模糊不清的歌,而它则不耐烦地要求对方不要吵到自己衰弱的神经。
      那歌的调子是什么样子的?它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那天是学校开学的第一天。”人拖着大大小小的箱子从家里回到宿舍,被晾置了一个假期的袜子们经历了一个格外多情的雨季,洗衣液的香气早就悄无声息地变了质。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淘汰。除了我以外,没有袜子从那场清洗里活着出来。”
      棕底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对啊,为什么偏偏除了我?”白底很平静地笑了一声,“因为每次天一放晴,我就会被拱到有太阳的地方?是它每次干一点,就要把我身上的水汽蹭走一点?还是因为所有袜子滑下去的时候,偏偏我被它拉着留在了衣架上?”

      “我们这种材质的袜子干得都很慢,它大概是因为偏差,比我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后我们两个都带了臭味,不过是非常轻微的,稍微洗一洗就能恢复的那种程度。”
      棕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一句“那它怎么没留下来”,但显然不需要它问出口。

      “它么,命该如此吧。”
      一对明明应该最后变干的倒霉鬼,凭什么成了留到最后的赢家?人从地上依次拾起那坨彼此纠缠的、发霉的袜子的时候,就有一道看不清的残影,轻轻地蹭了白底一下。

      人正好转过身打了个喷嚏,一刹那的功夫,左侣沉默地落地,混进了那堆生化武器一样的同僚之中。
      白底不知所措地摸了摸自己被用力扯痛的地方,看着地上的左侣对它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人回过身,左侣被捡起来,扔进敞着口的垃圾袋,从此再也没见过面。

      “它为了救你,自己掉下去了?”棕底小心翼翼地问。
      “嗯,基本上是这样,”白底说,“可以这么说。它救了我,然后对我说了那句话,我因为人的粗心继续活到现在。”
      棕底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赞叹道:“无论是谁,一辈子也忘不了这样的情义。”

      “情义?”白底古怪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对着谁,“一根绳上的蚂蚱,被迫绑在一起同生共死,这样也能有情义吗?
      棕底急了:“当然能!换成我,换成我……”它又笨嘴拙舌地说不清楚了。
      白底讥诮道:“好,就算你能,对着一个每天唉声叹气的讨厌鬼,你又能坚持多久?就算坚持下来了,你能确定不是因为自保的本能吗?况且,这世上有死到临头,对方还不知道领情的情义吗?”

      “可是它都说它愿意了啊!”棕底被逼得叫起来。

      白底静了一瞬。
      “是啊,它都说愿意了。”它说,“我现在知道了。”

      棕底突然觉得有一种很冰凉的东西顺着窗外的风吹进来,密不透风地裹住了这一片地方。它学着对方的样子慢慢蜷缩起来,再一次想起了千里之外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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